第8章:陰穢魔物
男子沒有說話,猩紅的雙目微抬,目光渙散沒有焦點,手指呈詭異扭曲狀朝說話人處一點,一道黑光閃過,巴掌大小的黑匕於那人脖頸處透體而出。
快得讓人看不清。
眾人驚色,騷亂不已。
蘇一川死死按住想要起身質問的溫檸蔓,低聲喊道:「師姐別衝動。」
同桌的朱賀等人目光交接,不動聲色地挪動著屁股,一同面朝客棧門口,神情凝重。
「高手。」
蕭溫收起摺扇,虛眯著眼好像看不太清切,「是高手,但是有點怪異。」
客棧門口,男子看似軟弱無力地拖著步子往前一邁,身上氣勢卻陡然一變,有烈風從他身後猛地撲進灌入客棧,冰冷刺骨。
左右兩手一揮,又是兩把黑色飛刀襲向兩邊靠近門口的客人,飛刀乾脆果斷地釘在地板上,鮮血噴濺,在牆壁地板上留下駭人的紅跡。
幾道身軀捂著脖子發不出聲,癱倒在地。
不發一言,殺人如麻。
客棧里的江湖人士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紛紛坐不住了,拎刀提劍縱身撲向男子。
男子身上肉眼可見的黑氣與血氣交織纏繞,腳掌猛然跺地,地板四分五裂向下塌陷。而男子身若流光直衝眾人,雙手似刀劍般鋒利,人身軀體在他面前脆如薄紙,動輒貫穿幾人腹部。
慘叫聲不絕於耳,滾燙的鮮血開始匯積流動。
「瘋子!」蘇一川怒罵。
這般行徑,怎麼與喪失靈智發瘋了的野獸一樣?
「不好,朝我們這邊來了!」溫檸蔓急忙道。
來不及反應,一隻手掌探來,鋒銳氣息刺得蘇一川眉間生疼,他蹲下身子,勉強躲過,又是一腳臨面門。
蘇一川運轉全身內力至雙手,兩掌交叉擋在前面,一聲悶響過後,蘇一川身形直接被震飛,撞破二樓木欄摔倒。
「小師弟!」幾人驚道。
蘇一川掙紮起身,剛欲開口,劇痛傳來,疼得他直咧嘴齜牙。
「咳咳,我還行。」
說完,靠在二樓房柱大口喘氣。
溫檸蔓放下心來,輕呼一氣,對著蘇一川點頭後轉身反客為主,體內奔騰的內力流轉經脈,一掌拍出,隱有破空聲呼哧。
男子毫無反應,任由溫檸蔓一掌印在胸膛,旋即渾身一震,溫檸蔓只感覺手臂上傳來千鈞力道,嬌軀倒飛而出,撞倒一片桌椅。
「好強。」溫檸蔓兩臂酥麻。
「喂,你到底想幹什麼?至於不由分說大開殺戒?」
回答她的,是男子還在滴著血的手掌,直取喉嚨。
速度之快,讓溫檸蔓只能眼睜睜看著手掌寸寸漸近。
「師姐!」蘇一川就欲掙紮起身。
一道人影閃爍至溫檸蔓身前,將男子伸來的手掌往上一拍,輕飄飄地提起溫檸蔓往後一躍。沾有血跡的指尖貼著溫檸蔓前額堪堪擦過,與此同時,兩道寒光在溫檸蔓後撤的瞬間從其背後奔出。
同取男子上中兩處。
「師妹,小心些,此人修為在我們之上。」朱賀放下溫檸蔓,囑咐道。
「嗯。」溫檸蔓心有餘悸,抬頭看向擋在前方的兩人。
蕭溫長劍已出鞘,徐昊則只是握著劍鞘,並未拔劍。泛著寒光的利器在男子身前停立,那人一手抵在喉前,攔住蕭溫的長劍,劍尖透過手掌,可惜沒有刺中其咽喉:另一隻手伸出兩指,穩穩夾住徐昊的三尺劍鞘。
「滴答。
」
血液從男子上方手掌滴落在徐昊的劍鞘之上,濃稠如墨,然而他卻仿若沒有痛感,低吼一聲,兩手抓死旋轉猛扔,將蕭溫二人甩飛出去,接著擲出雙劍,緊隨其後。
朱賀魁梧身形往前大步流星邁出,兩拳精準砸在飛來的師弟二人的佩劍上,攔下攻擊,隨後扶起蕭溫二人。
兩人撿起長劍,另一邊溫檸蔓也扶起了蘇一川。
「趕緊走!」朱賀沉聲道。
幾人連忙朝客棧門口奔去,客人們早就逃了大半,連客棧的說書先生和掌柜的都不見了蹤影。滿地都是屍體,碎肉和血水混合,至於那些受了重傷難以動彈的人,蘇一川他們也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無名男子緊追不捨,雙方距離愈縮愈短。
又是一掌拍出。
朱賀神色凝重,雙手一推,柔和勁道將蘇一川幾人推出客舍,隨後轉身提氣,與無名男子對上一掌。
剛猛勁風席捲,客舍里桌椅板凳瓶瓶罐罐全部在一瞬間炸裂,酒水瓦片飛射,朱賀身軀滑出客棧,被蘇一川與蕭溫穩穩接住。
「走!」朱賀氣息紊亂,大聲喝道。
「來不及了!」蘇一川臉色難看。
無名男子幾個騰身飛躍,再度逼近,不含情感的眼神中是一片冰冷。
朱賀面露決然之色,心裡打定主意欲隻身單獨纏鬥拖延。一旁的徐昊面無表情,只是大拇指不動聲色地抵在劍柄之處,只差一瞬,就要出鞘。
「咻!」
刺耳的破空聲乍然響徹,一道白光激射而來,闖入眾人視野。
無名男子感受到危機,放棄了對蘇一川等人的追逐,五指彎曲如鉤,轉身死死罩住來勢洶湧的白光。
定睛一看,一柄細長的三尺淡青飛劍在無名男子手中一寸一寸地推近,劍尖似乎有無形氣體在與男子手掌中的黑紅氣息激烈碰撞,二者纏繞相鬥,無名男子步步後退。
「去。」有人高聲一喝。
淡青長劍光芒大盛,無名男子掌心黑紅血氣如雪遇烈陽般迅速消散,最終劍尖刺穿了男子手掌,透出寸許。
一名中年男子身著雲紋白袍,緩步踏來,右手兩指併攏,作劍指以氣機牽引長劍殺敵。
蘇一川看見此人裝束,若有所思。
「呵,尋了你大半月了,可算不負我費的這番功夫。」
詭異男子逼出穿過掌心的長劍,眼中血光閃耀,氣勢節節攀升,黑氣血氣呈肉眼可見的絲狀,在他身上游弋奔走。
「管你半人半鬼,既然靈智盡喪,四處殺戮,就算是人,你也該死了。」雲紋白袍男子冷笑一聲,飛旋的劍身上生出一股青熒劍氣,如有靈性般,像個歡巧俏皮的孩童,繞著詭異男子跳躍飛舞。
愈來愈快,漸漸讓人只看得見青色尾氣,直至千百劍氣構築成一道囚籠。
血氣黑氣被青熒劍氣割裂粉碎,詭異男子彷彿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凶光四射,即便嘶吼著嘗試去碰撞,也只是讓身上破開幾道驚心的傷口。
白袍男子靜靜看著,突然衣袖間垂著的手掌猛然一握!
劍氣牢籠隨之驟然緊縮。
只見那詭異男子跪倒在地,身軀軟綿綿倒塌,沒了氣息。
蘇一川等人面面相覷,紛紛抱拳:「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沒什麼。」男子揮揮手,示意不必客氣,「只是順手為之,這魔人本就是我一路追查至此。」
「前輩可是來自凌氣宗?」蘇一川試探問道。
「不錯,我是凌氣宗的長老,秦明。」男子並不覺得意外,自己這趟出來得急,全身上下都是凌氣宗宗內的打扮。
「你們幾個小傢伙,年紀輕輕,實力倒是不俗,師承何處?也是從西景大江那邊過來的?」
「小門小派,不值一提。」蘇一川覺著報出門派應該也少有人知。
「我們都是藏鋒山小劍宗門下的。」溫檸蔓笑嘻嘻地說道。
蘇一川一呆,朱賀幾人也是作仰天觀望狀,小劍宗毫無名氣,他們這些門下弟子也不在江湖走動,哪裡會有人聽過。至於張雪竹,那不過是承了一劍之緣。
然而,秦明聞言眉頭上挑,訝然道:「藏鋒山,小劍宗……李長風門下?」
「前輩知曉?」輪到蘇一川等人驚訝了。
秦明神色古怪,自顧自嘀咕了兩句,可惜聲音太小,無人聽清。
「李前輩近來身子骨可好?沒有大礙吧?」秦明連語氣都客氣了許多。-
「師父身子還算硬朗。」朱賀回道。
「那就好,改日我親去藏鋒山拜訪。」秦明點點頭,隨後想想,又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去叨擾了,你們代我問好便是。」
蘇一川幾人應承下來。
秦明接著又將此行來意說了一遍。去西景大江觀摩這場難得的決鬥是主要目的,但他們凌氣宗有長老發現劍州與陽州各地都出現了幾個如那無名男子一般的魔人,在四處殺戮,行為舉止與行屍走肉無異。
「陰穢魔物……這麼邪乎?」蘇一川震驚。
「我宗派出幾位長老探查此事已有數十天,可這些天斷了聯繫,蹤跡全無,下落不明。」秦明知道事情的棘手性,憂慮不已,「我就是趁著此行外出,順道看看能不能查個水落石出,你們回去后可將此事說與李前輩聽聽。」
「好。」
「前輩,聽風涯的三先生,邀五大宗們共同議事,可是為了此事?」蕭溫問道。
「聽風涯的三先生?」秦明一愣,「你們聽誰說的?」
「不久前客棧的說書先生透露的,就在陳清絕與貴宗的……」蕭溫言語停頓,不知如何繼續。
秦明笑道:「祈嵐是吧?她並非被逐出宗門,而是主動離宗的,雖說被仇恨蒙蔽,可我仍當她作同門。」
「嗯,就在他們決鬥之後不久。」
「此事我倒沒有聽說,」秦明沉吟,「可若是真的,那我也該回宗門一趟了,你們也早些回宗吧。」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