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往事
逐月劍的消息，仍舊在江湖中風傳。只是這一夜過後，一個人的名字反覆在無數江湖人口中說起。南俠北甘棠，一人力戰逆生殺，屠戮三十三人，其中包括逆生殺首領伍肝膽，玄心門澹臺延吉兩人。青玉劍兄妹重傷，唐門棄徒一夜間成了一個瘋子。
這個消息就是從唐沁口中傳出。有人見他赤腳亂髮，走在路上，口中一直喊著，「怪物，怪物！死了，全死了！我們不該招惹他的！」
有好事的江湖人，特地跑去青鸞湖看。只見滿山殘肢斷骸，和破碎的山脈。經過此役，南俠北甘棠的名氣更大了。
本來的南俠雖然頗有名氣，但是也只不過列在天驕榜上，位列第一。
在這之後，天機閣將他列為武林傳奇榜第五名，要知道榜上十人都是江湖巨擘，隨意動動手就能攪得整個江湖不得安寧。
整個江湖就像是一塊巨石砸落在水中，所有的魚都躁動不安，不斷有人探尋著北甘棠的痕迹。有不少江湖人表示，自己在雍州看到過他，似乎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最後被明月樓樓主親自帶走。生死不知。
逐月劍的消息，加上南俠的消息，讓整個江湖都往雍州流動，不斷地有新面孔出現在城裡。而此刻的明月樓則是一片寂靜。
往日人來人往的明月樓已經閉樓整整兩周了，期間再沒開門。有人托問樓內的朋友，發生了什麼，他的朋友卻是一言不發，並且警告道：「再問樓內之事，恩斷義絕。」
顯然，北甘棠已經成為了一個傳奇。不過當事人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正在樓內養傷，按他自己的說法就是坐月子。
「救命啊，就放我出去逛逛吧，我再悶著我一頭撞死在牆上給你看。」
回應他的是，沈邀月溫柔的笑，和再次關上窗的手。「老先生說了，你傷口才剛剛好，不能吹風，不然容易再度回到生死線上。」
「那我就想喝一口酒！我整整十四天沒喝酒了！我活到現在就沒有超過兩天沒喝酒的！你要殺了我直說！不要這麼折磨我。求求你了！」
「老先生說了，你暫時不能喝酒，也不能吃任何辛辣刺激的東西，只能稍微喝些肉粥。」
「喝肉粥！你倒是給我加點鹽啊！沒有味道我怎麼吃下去！」
沈邀月沒有絲毫不耐煩，再度解釋，「老先生還說了，你暫時不能攝入鹽分，對你恢復不利。」
「老先生，老先生，等我病好了，我一定讓他也來嘗嘗沒有鹽的粥！我要他吃一個月！不，一年！吃一口鹽我打死他。」北甘棠真的絕望了，哪怕被刀劍刺穿都沒有這麼絕望。
這日子該怎麼過啊，活不下去了。他的眼中無神，這幾天照顧他的一直都是沈邀月。沈邀月什麼都能滿足他，就是老先生說什麼她都當金科玉律。要是那個老先生說，吃葉子有助於恢復，估計這個傻姑娘會天天給他吃樹葉。
如果體內氣息還在，也就罷了，沈邀月攔不住他做什麼。感受著體內空空如也的筋脈，看著自己現在走兩步路就喘的身體，說實話，他只想流淚。
堂堂南俠，竟然被一扇門縮在了房內。
「慕容蒹葭！你給我滾出來！放我出去！」
「無良商家！非法囚禁！」
「我要告官！我要你開不下去！」
樓外走過的幹事，只當是沒聽到。開什麼玩笑，明月樓本就是江湖最大的黑店，在樓內死去的人頭骨都可以建起一座樓了，告官有什麼用。
也只有樓內那個祖宗敢這麼喊，換成旁人，皮都被剝下來做成鼓了。
一道風吹過，吹開了緊閉著的窗，那個嬉笑著的慕容蒹葭再度出現，藍白色的發隨風蕩漾，「別喊了，你別忘了你現在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的，記得給錢，不然你就來我樓里打工還債。」
氣的北甘棠瞪大眼睛，「你個忘恩負義的狗賊，別忘記當年是誰救的你，我一巴掌拍死你，信不信。」
兩人的結緣的故事頗為奇妙，當年明月樓受不了明月高壓下的統治，部分高層集體叛亂。趁著慕容蒹葭不注意，給他下了散氣丸，就是現在北甘棠吃的葯。
感受著體內氣息逐漸散去的慕容蒹葭，自知求生無望，就一人屠戮了整座樓，也造成了後來的明月樓大洗牌。
他不敵眾人，被打傷逃走，高高在上的樓主成了一個乞丐。失去了內息的他，被乞丐欺辱，和狗搶食。讓他這輩子記憶最深的事，就是一個乞丐頭子，要求他從胯下鑽過，不然就打死他。為了活命，慕容蒹葭照做了。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明白了人世間是多麼的臟，從此在他心中埋下一個種子。他要殺光天下所有人，最後再自殺，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受過的屈辱。
高傲的明月樓主，十一歲那年一手創辦明月樓。將明月樓經營成天底下最大的地下組織，如今卻被如此欺辱。
高傲的他，如何能忍下這口氣。這條命不重要，他之所以受著這些侮辱也要活下去，並不是因為對活著的渴望，而是他要殺掉所有人，洗乾淨他身上的屈辱。
年僅十六的少年郎，被拖著頭髮帶到河邊。乞丐將其頭浸到冰冷的河水裡。他無力地掙扎，卻被提著頭髮狠狠地撞在河畔的石頭上。
慕容蒹葭被這麼對待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沒有給乞丐頭子磕頭，就擅自在他的地盤乞討，僅此而已。
這種無力與屈辱，是慕容蒹葭這輩子忘記不了的。他從小面容就極為女性化，常被錯人成女子，因此在乞討的時候終日不洗臉，用灰蓋住面部，長日低頭，就生怕被人看見。
乞丐頭子，卻因為這場霸凌看到了他的臉。一下子就被驚呆了，他從未看到過如此好看的人，比城裡趙老爺的千金還要好看。
他從未如此絕望，從未如此想死，身居高位的他，居然要被一乞丐逼到如此境地。就在他打算咬舌自盡的時候，北甘棠救下了他。並且將他帶在身邊，請他吃飯，洗澡，並給他買了一身綉有孔雀的衣服。
在他氣息恢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群乞丐殘忍殺死，為首的乞丐頭子更是被剝了皮，皮就套在另一個乞丐身上。每個乞丐都被換了一身皮，手段極其血腥。整個巷子都被染上了血，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
最後他連乞丐頭子的骨頭都沒有放過，將屍體餵給了一群野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