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月樓中懸明月

「沈姑娘是吧，在下慕容蒹葭，是你身邊這個人為數不多的好友。」邊說話，邊扇扇子，羽毛扇面遮住他沒被甲面覆蓋的半張臉，只露出刻畫著鳳凰的甲面和一隻眼睛。「我們可真巧，你叫邀月，我呢則是被江湖人稱為明月，沈姑娘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在下見過慕容兄。」沈邀月禮貌回應，但並沒有回答他後面的問題。

「人艱不拆啊，我江湖上朋友還是很多的好嗎？」剛才的話顯然是引起了北甘棠的不滿。

「哦？是嗎，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當你有朋友吧。」

「行行行，說不過你。你這次來找我什麼事情。」北甘棠擺了擺手。

慕容蒹葭臉做怒意，「你什麼意思，沒事情我就不能找你敘敘舊？」回應他的是一個白眼，「你覺得呢？你這樣的大忙人，有這個時間？」

不過瞬間，慕容蒹葭臉上的怒意就消失了，換上的是一張誰看著都覺得如沐春風的笑臉。「還是你了解我，你知道逐月劍的事情嗎？」

「嗯？剛知道，怎麼了？」

慕容蒹葭的臉色變得陰沉，「你最好不要靠近雍州，我目前手裡的資料感覺那是個針對你的局。」

「你這些年，一直在調查沈訊的事情，雖然有我幫你瞞著，但是天下之大，沒有不漏風的事。很多人覺得你就是沈訊後人，當年那個逃出去的後人。」

「我手裡的一條消息就是，逆生殺里不少人都在往雍州流動，似乎是要截殺你。」

北甘棠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事情倒是不好辦。本以為又是和往常一樣的江湖趣事，想著去看看熱鬧。沒想到這場殺局針對的竟然是自己。最主要的是雍州城避無可避，要去老頭子的墓看看，就必須經過雍州城。

「這下麻煩了，我有事情必須要經過雍州。」

慕容蒹葭的眼睛撇了沈邀月一眼，「行，我明白了。」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通體黑色的玉交給北甘棠，「東西你拿好，就當是我給沈姑娘的見面禮了，有事情去雍州城的明月樓。」說罷朝著沈邀月眨眨眼，那狐狸眼睛在這一刻更是顯得靈動。

「謝了。」

慕容蒹葭起身離去，斷開了指尖一直散發的氣。這是一種獨特的使用技巧，可以讓周圍的人聽不到兩人在交談什麼。

慕容蒹葭走後，吃食也很快上來。說實話，明月樓的吃食是真的不錯，大到精緻著稱的江淮菜，小到當地的本地菜，只要你有錢都能給你上來。

這付錢的方式也是別樣，你可以拿錢付，也可以用情報付。吃不起飯的江湖人可以拿自己的消息付錢，自己的武學等等東西。不過你要是想著用欺騙的方式去獲得免費的午餐，那你就想太多了。明月樓是江湖公認的難纏。

明月樓第一次出現是在十年前，僅僅十年時間就從完成了從無到有，從一到百的過程。明月樓的崛起就是一場血腥風雨，多少人在雨夜被殺，又有多少人成為了明月樓的座上賓。

可以說，整個江湖都在明月樓的眼皮子低下做事。天底下，連慕容蒹葭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基本只有死人知道了。

還記得之前有一個江湖成名的高手，被人譽為西北第一劍。據說見過他劍的人，都死了，沒有人能活著見到他出劍。就這樣一個江湖名宿，為了和朋友的一個賭約，特地跑來明月樓賣一個假消息，吃了一頓霸王餐。

結果令整個江湖都意想不到，不過十天時間。

西北第一劍所認識的朋友，家人悉數被殺，最後孤苦伶仃，帶著僅存的兒子四處飄搖。他怒火中燒，曾一人蕩平一座明月樓。只是在他走後的第二天，明月樓就再度重建，裡面依舊人滿為患，殘留的血腥氣被風雨一吹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從此，他不論走到哪，都會有人將殘肢丟給他。或許是他的妻子的手骨，或許是他第一個女兒的頭骨。不出一個月，這個曾意氣風發的男子，就再無精神氣。自廢武功，跪在當年屠樓的地方，一跪就是一個月，期間滴水未進。

他的要求只有一個，讓他的孩子活下去。

明月樓最後同意了，那個孩子也被收入了明月樓中，誰也不知道被安排到了哪個位置。

他的屍骨被葬在明月樓的門檻下面，受萬人踐踏。從此江湖中再無一人敢挑戰明月樓的權威，或許你武功高，他無法殺掉你。

但是，你的妻子，你的朋友，你的父母，只要你不在家，那麼你永世不得安寧。多少江湖人爭名奪利就是為了一個家，又怎麼敢為此冒險呢？

明月樓里有明月，明月高懸看人間。

這明月樓的主人，慕容蒹葭在外有個更響亮的名字。他被叫做明月，就是那個俯瞰江湖的明月。至於慕容蒹葭和北甘棠是怎麼有的關係，那就是另一段陳年往事了，在此也就不提了。

……

北甘棠皺著眉頭，思索著這雍州城該如何避開。很顯然，沈邀月也是看出來北甘棠的苦惱，「我們其實不是一定要去。」

「就算逐月劍是真的，我也沒那個本事搶到手，就算搶到手了，我也不一定守得住。我們不如不去雍州，直接去往青鸞湖。我只要給我爺爺上一柱香就可以。」

北甘棠搖搖頭，這趟雍州其實非去不可。之前說是距離要去的地方不遠，可以去看看。但是就是因為距離近，所以只要自己靠近雍州，哪怕是在雍州城周圍的青鸞湖，那麼這股風雲就會自然而然席捲過來，避無可避。

「我再想想，實在避不開，我們也得去。」

平日里總是一臉淡漠的臉，此刻掛了上了難掩的憂愁。他自認為本是不錯，更何況老瞎子在死前將自己的所有功力都傳授給了北甘棠，但是面對逆生殺這個臭名昭著的江湖組織，依舊是頭疼不已。若是他一個人，倒是沒什麼所謂，大不了這個地方再也不去了，就算被三五人包圍，他也有信心殺出來。

只是此時的他在不是當初的孑然一身，身邊多了個累贅。更麻煩的是，他還沒辦法丟下這個累贅，誰讓她是老瞎子的孫女呢。

「罷了罷了，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同你生死間走上一遭，記得以身相許啊。」北甘棠笑著說出這句話，順帶喝了口酒，這話在他眼中不過就是一句玩笑話，試圖破打破這鎖人的鬱悶。只是話語聽到了少女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

話語雖然輕，但是卻落到了少女的心裡，並在裡面埋下一顆種子，時刻準備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