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2
蘇蘇確定聖人帶著她的人走了,連忙從床上起來,霜兒和雪兒果然已經被叫回來了,她們端著不少東西,看到她利索起身露出驚訝又高興的表情。
這兩個侍女是柳蘇母親還在時給她仔細挑選的,最能信任的就是她們了,但蘇蘇怕自己說實話會嚇到她們。
「你們先別慌張,也別問問題,只需要知道等下侯府會亂起來,我們三個都不能打,需要躲起來,你們剛才出去有沒有看到什麼可以躲藏的地方?」
霜兒年紀大些,更穩得住,她說小廚房可以躲藏,那裡有柴房。
她邊說還邊給蘇蘇遞溫熱的濕手絹,讓她擦擦臉。
今天從娘家出嫁肯定是給柳蘇化了妝的,只是一路上又哭又抹下來,也不剩什麼了,現在能用溫熱的帕子擦擦臉,敷敷眼睛讓她覺得放鬆不少。
雪兒明顯又疑惑,又被嚇得不清,一副要哭的樣子,見主子和霜兒姐姐撐得住,她才忍住了眼淚卻忍不住顫抖。
「主子,什麼時候會亂起來?現在就去躲起來嗎?」
「不能馬上躲出去。」
蘇蘇怕她這會兒不見了,會讓侯府立刻亂起來,行動提前,官家和聖人沒準備好就糟糕了。
「等大夫給我看過了再說,等下要是有別的侍女留下來,不管是柳家的還是侯府的,你們都用取葯或者別的理由支開他們。」
說著自己接下來的計劃,蘇蘇麻溜的躺了回去,還可惜手邊沒有合適的粉,不然上一層讓自己更蒼白說不定效果更好。
劉大夫是被新郎親自帶進來的,蘇蘇此時已經把蓋頭戴回去了。
大夫和他帶的小童見到病人是個還戴著蓋頭的新娘子倒是都很淡定,拿出脈枕,請侍女把病人的手腕放上去。
霜兒讓僵硬得只站在旁邊的雪兒去給大夫搬個凳子,她則按大夫說的做,還把自己的手絹鋪在主子的手腕上。
劉大夫坐在床邊仔細診脈,他之前平和的表情凝重起來。
「別的先不說,這位娘子是心疾發作了,這麼嚴重居然還留下命來,很是幸運啊,此時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只是損傷已經產生只怕,只怕是有礙壽數啊。老夫可以試著開一副葯,穩住情況是沒問題的,心疾的問題很複雜,想要治癒老夫就無能為力了,或許可以請御醫出手,也許還有希望。」
斟酌再三,劉大夫留下一副藥方,寫完還有些苦惱,似乎自己也不太滿意。他收下霜兒遞來的荷包就被看不出喜怒的新郎送出門去。
霜兒和雪兒被大夫嚴重的診斷結果嚇得不輕,她們之前看蘇蘇的樣子以為她沒有大礙的,現在驚得臉都白了,危及性命的心疾,還是治不好的!
蘇蘇倒還好,她之前就猜測柳蘇是服毒引發心悸而亡的,雖然換成她又活了過來,但哪有那麼快完全沒有影響。
「別怕,我這不是沒事嘛。」
蘇蘇把臉蛋從蓋頭裡露出來。
並沒有被安慰到的兩個侍女就那麼看著她,顯然還是覺得不能接受,自家好好的娘子說得重疾就得了,這結的什麼婚。
「真的還行,要不我起來多給你們走兩步?」
蘇蘇坐起來順手把蓋頭扔一邊,打算表演個下床好讓她們安心。
「娘子,快別亂動了,藥方我先收好,晚點,唉……晚點能取來葯了,一定馬上煎上。」
霜兒因為不能馬上給主子吃上藥,更覺得焦心了,只是雪兒已經嚇懵了指望不上,她就是再擔心也不能表現出來。
「好,你們也坐下休息會兒,等下躲起來了就沒那麼舒服了。」
蘇蘇拉她們坐在床邊,讓她們也歇歇,今天她們也夠累的。
「大夫這樣診斷也是好事,我們這裡能更安全些。」
這邊蘇蘇靠病體獲得了暫時的安全,那邊官家已經知道了今天這場婚宴的「主題」。
事關他的皇位,趙禎平時再好脾氣也忍不住怒火中燒,不過他已經親政五年了,喜怒不形於色,只是臉色到底沒有之前放鬆。
新郎帶著劉大夫來給自己父親彙報新娘的病情,聽劉大夫又把嚴重之處說了一遍,聽到的都不免覺得不吉利。
這其中侯爺最嫌棄兒媳婦的不中用,這麼重要的日子,她病倒了,把婚禮搞砸了就算了,把他的計劃也打亂了。
「今天真是麻煩劉大夫了,管家幫我送送他。」
跟在侯爺身邊的管家垂頭應了,才領著劉大夫離開去結看病的診金。
「父親,現在婚禮只進行到一半,原來的計劃怎麼辦?」
作為侯爺獨子的新郎當然知道自己父親的野心,他也深深為之心動,可惜現在情況已經完全脫離原來的計劃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官家不提前離開,就還是按照原來的時間。」
侯爺匆匆吩咐了一句就也來招呼官家了。
就這樣,官家和聖人也知道了新娘病情嚴重的消息。
「如此嗎?那確實讓人擔心,看來需要御醫來看看了,不然如何讓人安心,官家以為如何?」
聖人覺得趁此機會去叫禁軍過來很妥當,當然御醫也要叫過來,今天總是需要的。
官家自然點頭,讓聖人安排就是。
於是聖人走開去吩咐人,留官家應付包藏禍心的東平侯,只為了穩住他。
此時最擔心柳蘇的是她的父兄,只是他們雖是新娘的血脈親人,卻也是男子,在侯府沒來帶路的情況下,難道還能闖去後院不成。
而且,他們也感覺到侯府有些奇怪,婚禮進行一半新娘暈倒,新郎和安平侯卻在忙別的事情,關於新娘身體如何還是他們自己去問的管家。
柳蘇和安平侯府獨子的親事是柳氏家族的族長定下的,當時他們覺得這個人選瑕不掩瑜,勸慰不情願的柳蘇替她應下了這門婚事,現在的情況只讓他們後悔。
這份後悔在侯府劍拔弩張的行刺官家聖人,威逼利誘在場賓客時變成了悔不當初,這哪是侯府,就是個火坑。
好在官家似乎有準備,身邊護衛把他和聖人保護得密不透風,府外更有數倍侯府人手的禁軍衝殺進來。
聽到外面驚呼聲和兵器相接聲傳來,已經換下婚服的蘇蘇帶著霜兒雪兒快速溜進小廚房的柴房裡。
霜兒讓蘇蘇藏進去,她們擋住她再往自己身前堆柴火,三人都貓著腰,把自己縮得小小的躲在牆角不敢說話。
打殺聲越來越近,她們靠在一起不敢出一點聲音,只覺得自己和另兩人都心跳如擂鼓。
腳步聲時遠時近,因為緊張不能確定過了多久,侯府漸漸漸漸安靜下來,她們依然沒感冒頭。
這份謹慎讓她們三個弱女子在這次流血事件中毫髮未傷。
不過哪怕沒受傷,蘇蘇還是受到了聖人的特別照顧,得到了許御醫的看診。他摸著鬍子說蘇蘇的脈像奇怪,診了左手診右手的。
「奇怪啊奇怪,這麼嚴重的心疾居然恢復得挺快,不過這位娘子,你的身體是自己的,可不能那麼糟蹋,要多放寬心,心疾需要慢慢養,另外你的眼睛能遠怯近,不可經常費眼……」
許御醫反反覆復念叨了蘇蘇好一會兒才留下前三天的藥方讓她先吃著,三天後他再搭脈看她的情況調整。
相比侯府請來的大夫,霜兒自然更相信御醫,她仔細記下許御醫的叮囑,自然的送上裝交子的荷包。雪兒自告奮勇去取葯,她們兩個都忙了起來。
至於蘇蘇,她見到聖人過來看她,連忙站起來行禮。
「聖人萬福,之前忙亂沒能行禮問候,而且焦急之下言語無狀,失禮了,請您原諒。」
「事急從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次能如此順利的平息叛亂有你的功勞,只是情況紛雜,需遲些才能論功行賞。」
聖人不光過來關心蘇蘇的身體,也是來給她定心丸的。
「此亂局能解決都是官家與聖人應付得當之故,功勞是萬萬不敢當的,只希望此事能調查清楚,不要牽連無辜。」
蘇蘇表示賞賜她不敢想,讓她能安全脫身就不錯了。
「這你放心,官家已命開封府和大理寺負責此事。」
聖人很喜歡蘇蘇,她終於想起來問問蘇蘇和她家人的情況了,她是聽人介紹過這次婚禮的新娘的,只是當時未多注意。
「妾是柳氏三房長女,在同輩中行九,故她們都叫我柳九娘,因我閨名為蘇,親近之人也喚我蘇蘇。柳氏家族男子科舉入仕后多入工部,家父就在工部當值,官職我不懂,家兄還在讀書備考。」
聖人讓蘇蘇坐下,顯然很擔心她的身體。
「那我就喚你蘇蘇可好。」
「是妾的榮幸。」
蘇蘇想要站起來回話,又被聖人按了回去,哦吼,聖人看起來身體比她好多了,挺有力量的。
「不必多禮,蘇蘇你就像之前那樣就好,除了正式場合,我和官家都不在意這些虛禮,我們就坐著自在些說話。」
聖人本來就不是會為難人的性格,對本就有好感的病弱小娘子自然更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