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4

而蘇蘇，她打算趕緊去泡泡溫泉，馬上要走了，她短時間恐怕不會過來溫泉別苑了。

既然要離開，她還讓人明天去知會下左右鄰居，都是熟人，不好直接走的。

霜兒麻利得很，加上之前蘇蘇總是往返在肅王府與溫泉別苑之間，收拾東西的次數實在多。現在兩邊還都是蘇蘇自己的地盤，便是一時漏了什麼，回來取也很方便。

所以蘇蘇今夜還沒就寢呢，霜兒已經過來回復說：都安排好了，隨時可以離開。

想著自己的未來安排，蘇蘇不免也想到了霜兒的未來。

霜兒比蘇蘇還大一歲，剛才聽半夏專程和她說起：霜兒的父母兄嫂這次直接找來了別苑鬧，一定要給她安排婚事，也不是為了霜兒好，不過是為了拿捏她罷了。

蘇蘇知道霜兒從來不愛提起自己的事情，怕惹她煩心。只怕也是因為完全沒什麼相處的家裡人，霜兒之前才和蘇蘇提出想正式改變裝束，不再考慮成婚。

這並不是小事，所以蘇蘇當時沒有立刻做出決定，她讓霜兒再考慮考慮，現在不免又問問霜兒好好思考後的想法。

霜兒要跪下回話，被蘇蘇攔了。

「怎麼又跪，好好坐著說話。我知道你之前想斷了成婚的可能，省得家裡人再找你是不是？但這可不是小事，我如何能讓你衝動呢？總希望你再想想的，若是你只是顧慮家裡人，你知道我會為你做主，便是把他們趕出汴京，我也可以為你做到，何必為了他們做下一生的決定呢。」

「主子，我真的沒有嫁人的想法，一直沒有。跟在主子身邊就很好，被主子倚重，更沒有別的煩惱，這日子我能過到老。」

霜兒知道自己主子為什麼這麼猶豫，她是真心為自己著想罷了，那麼果斷的人，到自己這裡倒是比誰都猶豫。

「好，那就先不說這個，我一直等你和我說說你家人的事情。」

蘇蘇一開始也不知道霜兒家中的情況，只知道她是柳家的家生子，是柳蘇母親挑選的女使罷了。

只是這些年下來，蘇蘇怎麼都知道了這家人的不靠譜，好在霜兒外柔內剛，除了一些節日的孝敬，她沒有一味的補貼家裡。

霜兒笑了，只是笑得那樣苦澀，她在主子身邊過得不錯，常常忘記小時候在父母身邊遍體鱗傷的日子，那就像是她一直未愈的傷疤，觸之不得。

「主子，他們好好的呆在莊子上就好，就是現在這樣就好。」

蘇蘇只能嘆氣，家事外人真的幫不上忙，若是霜兒能狠下心……

她想了想又覺得，此時以孝治天下的情況，霜兒能做到分割自己與父母，決心終身不嫁已經殊為不易了。

「若是你真的不願意嫁人，何必還顧忌家人呢。他們在莊子上過得不錯，也不過是仰仗著你，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沒有把他們趕走罷了。若你真的決定不嫁，那名聲還有什麼要緊？」

「主子，那，能不能把他們趕走，讓他們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霜兒閉了閉眼，咬牙吐出請求。

「還有，主子，無論如何，成婚都非我所求。」

「那就派護衛去把他們趕走，你想自己去處理，還是讓別人去，都可以的。」

蘇蘇看霜兒情緒實在不好，便讓她早點回去休息，等搬完家，隨她決定那家人的去留。

霜兒卻不想走，她今夜已經說了原來不敢說的話，現在不免還想多說一些。

「主子，您，真的看上那位林將軍了？這，在這一朝，武將哪有文臣金貴，武將又冒著風險又不被看得起的。」

蘇蘇沒想到霜兒還有心情關心自己呢，而且一瞧就已經想過多次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現在咱們可別想那麼多，回了城裡，該想想明天是去樊樓還是夜市才是。唉，真是糾結，先去哪個好呢？」

「還是先去夜市吧，樊樓需要先定一下包廂，不然坐大堂不太合適。」

霜兒見主子的態度很隨意，便知道這事現在考慮確實還早了些，是自己多想了。

「也是，那就這麼辦，還要去逛逛別的，比如首飾布匹，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你這簪子我都快看厭了，多去選一些，換著戴。現在咱們自由了，各種類型的自己喜歡就買。」

蘇蘇說著說著，已經開始打哈欠了。

「主子，困了就早點睡吧，明天逛街也有精神。」

霜兒和雪兒一樣，總是非常順手的各種攙扶蘇蘇，這是前些年她身體不好落下的習慣。

蘇蘇也習慣了，倒是又叮囑霜兒早點休息。

「你說的對，我該睡了，你也快去休息。」

霜兒和女護衛確定了她們夜裡的排班就在隔壁睡下了，就是以前，一般不住王府的時候，她都在主子隔壁住著。

本來貼身侍女應該睡在踏上或者耳房，方便晚上照料主子，但她家主子覺得沒必要，總讓她去寬敞地兒好好休息，好白天有精神。

過著從來沒有過的好日子，霜兒說想要這樣到老是真心話。現在的日子，已經是她從來都不敢想的了。

因為是搬回城裡常住，蘇蘇這邊的動靜小不了，隔壁也聽到了，正好也有人過來告知，淑雲和林夫人才知道蘇蘇要回內城去住。

林夫人聽到消息有些坐不住，蘇蘇的為人性格，以前的情況，她都看在眼裡。

在她看來，蘇蘇是再好不過的娘子了。這些天，林晏和蘇蘇時不時遇見，也是林夫人樂見其成的。

便是往常不愛做媒，各種嫌麻煩的林夫人看來，這兩人也是有些相配的。

蘇蘇爽利直接的大方人，也沒嫌棄兒子臉上的疤。而大兒子呢，不是她偏心，真的也是不錯的男兒，有擔當，不是那些只會花言巧語的花架子。

她一向不太管自己長大了的兒子們，但不免希望自家兒子找個蘇蘇這樣的良人，之前人家是王妃，就想著，往這個方向找。

現在蘇蘇和離了，嗨，兒子也回汴京穩定咯，豈不正好？

上次她撮合著兩人見了面，看著也不錯呀，怎麼今天就要搬走？

林夫人到底是坐不住了，要叫人去把林晏這個臭小子喊來問問，是不是他沒聽自己的好好跟人家相處。

林夫人身邊的衛婆婆難得看自己主子這樣替兒子操心，這自然不是壞事，只是前些日子夫人淋雨後有些著涼，身體還沒好全，便連忙勸她。

「大爺剛得了官，這個時辰還在兵部上值呢，等他下值回來再和他說也不遲。」

可能是身體不適，可能是今日心情不好，林夫人難得有些執拗。

「怎麼不遲，等好娘子嫁給別人了才遲是不是？哎呦，我真是難得替他操心，卻是這個結果。錯過了蘇蘇，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到什麼樣子的媳婦，別等我閉眼了，他還是光棍吧。

「主子唉，我的主子呦，不要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多不吉利啊，大爺聽了又要板著臉了。」

衛婆婆能怎麼辦，林夫人這樣一向豁達的人，操心自己兒子婚事也和常人一樣一樣的。

「就他，不說也是那張臉，你說他怎麼就那麼不聽勸呢，肯定是他又冷臉嚇人了，我都不用猜。」

有時候，林夫人也不免覺得，是不是父親早逝的緣故，她的長子很早就是那副冷淡桀驁的模樣。

「哎呦主子，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不是您自己說的嘛。」

沒了辦法的衛婆婆只能用夫人自己以前說過的話來安慰了。只是哪怕是自己以前的話，林夫人依然有話說：

「說是這麼說，但他實在太不開竅，算了，他再這樣，我也不敢把人家好姑娘往火坑裡推。」

「哪有說自己兒子是火坑的，您可一直把大爺當做驕傲呢！」

衛婆婆是知道的，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繼承其父意志習武的長子其實更得夫人的心，那麼多年，夫人依然沒放下自己的良人。

不過也難怪，夫人和林官人是她見過最恩愛不移的夫妻了，就可惜此情越濃烈，夫人越走不出來。

在娶不到她看中媳婦的時候，她驕傲的大兒子瞬間不值錢了。

這樣想著，林夫人的臉色都灰白下來。

身邊的衛婆婆被唬了一跳，連忙讓人去把相熟的大夫請來。不知道是不是不常生病的緣故，夫人這次風寒格外嚴重。

也住在附近的任大夫來得很快，他給林夫人把了脈，搖頭嘆氣。

「夫人該放寬心才是，鬱結於心，氣結於胸，這不利於身體呀。我馬上開些葯，林夫人的身體一貫算得上康健，這次風寒雖嚴重，但好好吃藥，好好養著便沒什麼大礙。反而是心思鬱結之事需要重視，長此以往可不是長壽之道。

衛婆婆送了送任大夫又回來勸自家夫人：

「主子也不要太焦急了，大爺與柳娘子的相處究竟如何也還未可知呢，您可不能提前灰心啊。」

林夫人雖有些憂心兒子，但她心中鬱結之事，又豈會是因此呢，只是她到底順著往下說了。

「唉，我就是想著，他弟弟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了，他卻孤零零的一個人，回他那個將軍府，連個做飯的都是軍隊下來的，這麼下去，我都不知道他圖什麼。」

「夫人，也許他覺得這樣過著也不錯，您之前可開明著呢，從不催促小輩成親，連對象都不幫忙安排的。」

見主子情緒和緩下來，衛婆婆也敢說實話了。

「那他明明是想要成家的呀，他看自己小侄子，小侄女的稀罕模樣，誰還看不出來呀！這想要打光棍的和不得不打光棍的能一樣？這個不開竅的，就不值當我替他張羅，等著吧，有他後悔的。」

林夫人一口乾了剛放涼些的湯藥，利落躺下養身體，她且要多活幾年呢，且看他造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