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賽博朋克（8）

「……我在幹什麼，我又不是幼兒園的園長。」

辛榕看著偌大的地下基地，一個一個穿著實驗服的仿生人，他們有男有女，眼神茫然的揪著衣服，不住的看向最中間坐著的她。

［他們都很喜歡您。］

黎明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自從上次被排斥后，她就買了個耳機，隨時和黎明對話。

她一邊和黎明合作，一邊等待著系統回應，通緝榜她的懸賞金額越來越高，現在誰都知道曾經的曙光企業大小姐成為了惡名遠揚的通緝犯。

與此同時，來找她的通緝犯也多起來，不是想和她一起干，就是想追隨她，最後都被她打回去扔去警察局，私自研究仿生人的企業知道她破壞實驗室，紛紛停了實驗，部分不想惹事的主動將仿生人送過來。

辛榕站起來身體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很快平穩身體。

AI黎明注意到，他掃描著辛榕的身體。

［您的狀態好像不太好，需要休息一下嗎。］

「不用。」

辛榕搖了搖頭，對灰發綠眼的少年說：「幼因，你看好他們。」

作為經驗最豐富的仿生人，短短的一個月幼因變得越來越穩重，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主動為她分擔接引其他仿生人的任務，儼然已經成為他們中的中心領導人物。

她只需要救出仿生人，剩下的獲得自由意志的仿生人會自己尋求生存的道路，哪怕是做保鏢也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至於機械的保質期只有七到八年，那是因為他們的身體需要維護，一般的實驗室認為維修的成本過高，通常會直接銷毀，只要將相關的資料傳輸進他們的晶元，他們立刻就能學會。

還有最後的一個仿生人實驗室。

她沒記錯，好像是葉未他們企業。

「江序不是在和你合作嗎。」

［您每次救出仿生人的收尾工作是由江序處理的。］

堂而皇之挑釁他們的權威，自由出入實驗室，如果不是江序在暗地裡掃清障礙，追殺她的人會更多。

「我以為那一刀會讓他想殺了我。」

［江序並非沒有理智的人。］

在和黎明通話的期間，她瞬移到大廈內部，偽裝成他們的工作人員刷臉進入，黎明定位到實驗室的位置

一回生二回熟，她十分順利的潛入按下機關，整個大廈陷入一片漆黑，黑暗中吸血鬼的夜視能力讓她甚至能看到物品的紋理。

——「我就知道你會來，不枉我推掉雜物過來蹲你。」

囂張的聲音由遠及近，辛榕看著那個陌生的輪廓，有些茫然的眨眼。

「你誰？」

對面的人：「……」

他的語氣不可置信：「你居然把我忘了！！！」

辛榕歪了歪頭，搖頭抽刀：「不認識。」

不認識，刀了。

［是您的前未婚夫。］

「葉未葉未！！！你之前不是喜歡我喜歡的要死。」男人氣得跺腳，抬手指著自己。

「哦，是你啊。」辛榕恍然大悟，甩了個刀花。

是腳踏兩隻船的渣男，不守男德，刀了。

葉未連忙阻止，「等等等等等等！你都不問我為什麼來這裡！」

「五秒，快點說。」

葉未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我們重歸於好吧！我願意和你結婚，我已經和莉莉分手了，現在我只愛你一個。」

莉莉是誰——好吧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葉未的腦子出問題了。

辛榕拿出一根繩子，吊在天花板把他綁起來，綁的很結實，嘴也被手帕塞得在那裡嗚咽，完事感嘆了一聲：「好久沒見過這麼有病的人了。」

［葉未先生確實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她抓緊時間把容器內沉睡的仿生人傳送回基地，不能大批量的同時傳送，她一個一個摸過去，到最後已經能力耗損嚴重，整個人臉色蒼白的抵著牆。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

吸血。

吸血鬼的吸血間隔大概一個月一次，否則就會身體虛弱到站不起來，嚴重還會失去理智，她怎麼把這個忘了。

［辛小姐，您發生了什麼事，你的心率極為紊亂，身體失溫嚴重。］

辛榕正撐著牆勉強把自己傳送離開大廈，隨機來到一個廢棄的車庫，忽然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降臨大腦。

［榕妹我終於破解了世界意識的防護來找你了——媽呀榕妹你怎麼這個樣子！快，你得吸血！］

系統啊。

辛榕曲著腿靠牆，她舔了舔乾澀的下唇，本想說系統來的太遲她等了很久，出口卻變了：「我都完成任務了。」

黑髮少女側著頭控制著內心吸血的慾望，纖長的睫毛輕輕眨了眨，睫毛下漆黑如墨的眼睛泛著星點的笑意，少女嗓音放輕，冷風也吹不散所含的柔軟。

「這次沒有失敗吧。」

［很棒，不過你先吸一兩口血這周圍怎麼都沒個人類，快，榕妹你隨便抓一個路人甲吸一口，能不死就不死！］

系統焦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摁著她的頭來一兩口。

［辛小姐，我也希望您能吸血，我們的約定還未完成。］

黎明冷不丁的出聲，系統被嚇得在星海飛竄。

［榕榕榕妹！這個AI怎麼能聽到我們交流！不應該啊！］

黎明彬彬有禮回復：［您來到這個世界我曾冒犯讀取了你的核心信息，十分抱歉。］

黑髮少女這才想起來舉起手介紹：「系統，這是黎明，一個優雅的紳士，很可靠的合作夥伴。」

「還有，你們兩個在我腦子裡面一直嗡嗡嗡，很吵。」

AI和系統不約而同閉嘴。

但黎明檢測到她的現狀，機械音平靜陳述：［辛小姐，如果您不選擇吸血，您與我的約定就會報廢，您不是需要能量嗎，現在離開的話，你所做的一切無法得到相應的報酬。］

總結，辛榕不吸血就會離開，而本應該作為報酬的黎明可以活下來，繼續當這個世界最頂尖的AI。

黑色長發粘上泥土，風捲起她的衣角，少女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疲憊。

「那些仿生人還需要你，幼因一個人搞不定那麼多人。」

［……］

［我不懂。］黎明的聲音似乎在困惑。

［人類是為了目標才會努力奮鬥的存在，為何您能輕鬆放棄近在眼前的勝利果實。］

但少女已經閉上了眼，她一個人會死在廢墟般的車庫，而她的身邊，只有一個AI，一個陪伴至今的系統。

漆黑的夜空純白的雪花紛紛落下，點綴著這個糟糕的城市，車庫頭頂是洞，不過幾秒，她的身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AI靜默的看著，忽然有了一股衝動，想要落在她的肩上。

就像雪花。

［……您真是最難理解的人類。］

他們都說辛榕是黑色的死神，戰鬥的時候眼眸沒有一絲的猶豫和退意。

送葬者嗎。

不。

他們這些見證著少女離開的存在，才是送葬者。

［很抱歉，系統先生，我想我違抗了辛小姐的意願。］

*

喉嚨里流淌進熟悉的液體，雪夜下的本該沉睡的少女瞬間睜眼，不似人類的金色眼瞳冰冷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就像遠古的大型掠食者撕扯獵物的前兆。

江序一身西裝半跪在地，看到她醒了才收回手，拿出繃帶纏繞著手腕處的傷口，他身上也蓋了一層薄薄的雪，整個人散發著冷肅之氣。

「父親去世了，本來我在葬禮上，是黎明通知我你快死了，我才過來。」

少女眨著眼睛，有些空，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你倒是一直都走的挺乾脆。」江序看得都氣消了，手癢伸手直接捏住她的腮幫子，揉麵糰一樣翻來覆去的揉。

「寵溺你的老東西死了，你作威作福的靠山沒了，怎麼也不傷心一樣，真無情的狗崽子。」江序一邊喋喋不休，一邊不顧形狀的坐在她身邊，也不管臟不髒了，他收到消息保鏢都沒顧得上叫，開著車一路從葬禮飆過來，剛到就放血，雞都沒他流的血多。

「不過也正常，我也是才知道，你和那老東西不是親的，你媽綠了老東西，那老東西的情人私生子滿天飛，都不知道自己被綠了。」說起來江序都覺得好笑：「我費盡心思殺你，最後還殺錯了人。」

「你說我要不要雇傭你這個殺手來殺我，但不能真殺……我可能瘋了。」

——「你話真多。」

全身上下臉最紅的少女似乎從瀕死的黑暗中掙脫出來，嫌棄地看了眼似乎放棄維護形象，跟個混子沒什麼兩樣不羈坐在地上的江序。

「你吸了我的血，不許在吸別人的，否則我就殺了那個人。」

江序晃著手指說，凌厲眉眼透著放鬆，嘴上還不忘放狠話。

辛榕默默遙望天空，想起那個被自己利用完就扔了的異國殺手，最終沒反駁這句話。仟韆仦哾

曙光城的鐘聲響起，指針向著十二點整，江序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扔到她的懷裡，撐著下巴端詳著少女的臉，勾起唇角說：「生日快樂，小榕。」

「開，拆開禮物，那裡面可是你算計我35億得來的黑金扇。」

不知道哪裡出現了問題，原主的生日和她自己的生日在一天，她好像很久都沒聽到這句話了。

系統：［生日快樂，榕妹！］

［生日快樂，辛小姐。］

自作主張叫來江序的黎明也出聲，他的機械音在此刻聽起來有些溫和。

［如果我是人類，我應該會給您一個擁抱。］

終端彈出消息框，辛榕看到幼因發的［生日快樂］，附圖還有那些仿生人在基地忙來忙去掛鮮艷的裝飾，彷彿在研究一樣做著生日蛋糕。

燈光亮起，本應孑然在白雪中離開的黑色死神眼眸恍若有漣漪漸漸漾開，漫天的白色中，少女周身沾染的卻是橘黃色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