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妖
「師父不是說,要講應龍的故事嗎?」雖然聽得很入迷,不過聽完故事,雲平樂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咳,一不小心講偏了。」玄女咳嗽一聲。
「後來跟在師父身邊的就是妭?這算不算個好結局的故事?」
「嗯,下次再和你講應龍吧。」
玄女已經習慣了把其他神仙當睡前故事講給雲平樂聽,這個世界還真沒什麼好故事,她對那些才子佳人什麼的也不感興趣。
雲平樂也喜歡聽,越聽這些故事,她越覺得自己所處的世界實在太虛假,彷彿時時刻刻都能發現矛盾的地方,好像師父的故事才是真實的。
時間過的快,五日後,修仙門派的消息大多都傳回來了,他們將會命弟子學習玄女所傳授的方法。
玄女留下一本《治心消孽真經》和一本《救世真經》,便帶著雲平樂離開了龍明山。
其實這兩本書原名《九天玄女治心消孽真經》《九天玄女救世真經》,她謄寫了一遍,隱去「九天玄女」四字。
若那群修仙者中真有人能參透,也不辜負她那些勸說。
「師父,我們去哪?」
「本來我也在猶豫,現在知道了。」玄女抬手召出青極,「降妖。」
「師父感知到妖族了?」
「嗯,在很遠的地方,靈力在匯聚又消散。」玄女握緊了青極,「本來是準備教你御槍飛行的,現在看來要等到晚些時候了。」
玄女這次沒有選擇用御劍飛行,因為太慢了,等她御劍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縮地成寸。」說罷這四個字,玄女便提著青極刺了出去,只看得青綠的樹葉紛紛揚揚落下。
「這是什麼?」雲平樂震驚地站在地上,看著面前的參天巨木。
這株百尺高的樹木屹立在龜裂的大地上,任何人站在它面前都會覺得自己的渺小。
它樹枝一抖,鐮刀狀的樹葉化如利刃般射出,直直衝著玄女和雲平樂而來。
雲平樂忙後退一步,衣裳被幾片樹葉割破,堪堪躲過去。
玄女卻迎著利刃躍起,那樹葉靠近她便會被燒成灰燼,根本造成不了威脅。
唯一的影響是那樹射過來的樹葉越來越多,空中便浮滿了灰燼,不知為何竟能遮擋玄女的視線。
伸長的樹枝如同鞭子一般朝玄女襲去,它以為玄女定然不會發現,卻不知玄女此刻已經閉上了眼。
觀察從來不僅僅依靠眼睛。
玄女直接伸手抓住了灰褐色的樹枝,那樹枝再動彈不得。
一息之間,無數樹枝全朝玄女湧來,玄女鬆開手,開始躲避樹枝的攻擊,她如一尾魚般在枝條中穿梭。
雲平樂一邊望著天上的戰況,一邊揮著九曲槍斬斷枝條。
好在九曲槍足夠鋒利,一時間她也沒覺得太吃力。
畢竟玄女幾乎吸引了大樹全部的注意力,雲平樂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雲平樂望著地上明顯是乾旱許久的模樣,還有遠處枯死的花草,她能分辯出那是水稻和一些雜草野花。
她摸索著自己的頭髮,小心翼翼地拔下雙龍銀釵,烏黑的長發散落肩上。
銀釵觸及地面的一瞬間,咆哮的銀龍浮現,吐出滾滾流水。
水流還沒來得及漫到地下,密密麻麻的樹根衝破土地,吸走了所有的水流。
這樹難道不會被撐爆嗎?
雲平樂驚疑不定地看著它不斷地拔高,銀釵源源不斷的流出水,樹根一滴不漏地吸收了水流。
眼見樹妖的氣息越發強大,實力也越發強悍,玄女看著它更加凌厲地攻擊,卻並不慌張。
「你太貪婪了,樹妖。」
玄女長嘆一口氣。
一把青銅斧出現在她手裡,她已停下來,浮在空中,那些枝條亂成一團,只剩枝頭還能活動。
那枝頭突然生長出粉白的花苞,一簇簇地擠在一起,剎那間綻放,花粉瀰漫在空中。
花粉試圖侵蝕玄女的心智,卻並未起到太大作用。
玄女揚起斧頭,從樹的最頂端用力劈下,青銅斧當中斬破大樹,重重墜下。
這棵樹徹底被剖成兩半,隨著它被斬開,樹榦里的那些水衝天而起,若一場暴雨般撒落。
地上盤根錯節的樹根也慢慢溢出水,浸潤了大地。
那把青銅斧插在地上,發出沉重的巨響。
原本枯死的花草樹木逐漸恢復生機,大地回春,形容這個場面再貼切不過。
「師父,這就像神跡一般。」雲平樂驚嘆地看著眼前這讓人震撼的一幕。
「不,是奇迹,萬物生靈的奇迹。」玄女拾起地上的銀釵,不能再任由這兩條龍吐水了,這棵樹木吸收的水分和靈力還給這片土地就夠了。
玄女替雲平樂挽了個簡單的垂髻,又去提起了那把青銅斧。
「斧頭?這也演算法器呀?我以為這是用來砍樹的。」
「嗯,有什麼不能的?還有個神器是塊磚呢!」
「平樂可知,斧,意味著什麼嗎?」
「斧?」雲平樂沉思了一會兒,她想起了剛剛師父那一砍里滿滿的力量感,「力量?」
「是力量,也是權柄。」玄女把青銅斧收起來,「斧這個字,是權力的象徵。這時候把這青銅斧送到我這兒來……天書倒是會想。」
她基本能確定是天書做的了,那傢伙多半待在大世界樂呵呵地看著她在小世界的經歷。
「是不是預示師父要成為天帝?」雲平樂大膽地猜想。
「天帝?」
「對啊,既然是權力的象徵,這天下最有權力的人是皇帝,那這天上最有權力的神不就是天帝?」雲平樂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我對這個位置可不感興趣,坐上了那個位置也沒什麼好。」玄女搖搖頭,她更喜歡自己原本的生活,「不過,原來你們這個世界還有皇帝?」
玄女一直以為這裡都是一個城一個城的,類似於別的國家的城邦一類的。
「我覺得本來應該是有的……」雲平樂有些迷茫,她總覺得是有皇帝的,但這裡又沒有皇帝,她們甚至沒有一個城主什麼的?也就是說,她們沒有一個領導者?
越想越迷糊,腦袋疼起來了。
「別想了,只會更痛苦,那層禁制很難打破。」玄女心下瞭然,又是被改變后的虛假世界。
「嗯……」雲平樂也念了個口訣,把九曲槍收起來。
「這樹我從未見過,是這裡獨有的?」
「我也沒見過。」
「我們去海邊看看,平樂還沒看過海吧?」
「太好了!」
她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城池叫清城,依海而居。樹妖附近根本沒人敢靠近,也沒人發現她們。直到人們發現清城不再乾旱才見到那株從正中劈開的樹木,這時候早就去海邊了。
海風甚是輕柔,帶來些沁人心脾的涼意。
雲平樂這才明白「望洋興嘆」這個詞的意思,大海如此廣闊,與雲城的山丘湖泊截然不同,帶給她完全不同的感受。
玄女望著這片無邊無際般的海洋,卻並未欣賞美景,她看海早就看慣了,她更加好奇這片海域的盡頭是哪一界。
這海面確實廣闊,很難想象,一座靠海的城會幹旱成這樣,連入海的河水也被樹妖吸幹了。
「恐怕還有事端。」玄女還注視著波瀾壯闊的海面。
「咳咳!呸呸呸!」雲平樂顯然沒有聽玄女說話,她抓起自己水袋灌了口水。
「哈哈哈!」玄女眼中浸滿了笑意。
雲平樂走到浪花拍岸的地方,好奇的用手捧了一捧水,很可惜,海水並不好喝,只是稍微抿了一下沾了海水的手指,都鹹得她皺起了臉。
見她好些了,玄女又說:「海里有東西,才擋住了樹妖的侵襲。」
「我還以為是海水太齁了。」雲平樂眼淚汪汪,這海水怎麼跟鹽似的。
玄女樂不可支,被她逗的放聲大笑。
「倒也沒錯,陸地上少有能受得了海水的樹。」
兩人看了會兒海,雲平樂卻驟然覺得海風颳得越來越厲害了。
「師父,我怎麼覺得有點冷?」這是雲平樂最大的感受。
相比之下,玄女已看到百裡外的海面變得一片漆黑,海水中有東西迅速朝岸邊疾游。
「嗯,有東西來了,那是……蠃魚?」
「羅魚?」那是什麼啊?
玄女在雲平樂手心寫下一個「蠃」字,說道:「小心。這種魚長著翅膀,會飛的。」
「妖怪?」雲平樂卻不緊張,只要師父在她身邊,她就覺得安心。
「蠃魚,它到哪裡,哪裡就會有洪水。」玄女又添了一句,囑咐雲平樂,「平樂,去清城裡,看著點情況。」
「嗯。」雲平樂喚出九曲槍,朝清城跑去。
清城雖說是依海而建,卻總是有些距離的,好在不算太遠,雲平樂跑得快。
清城百姓的耳邊則響起了一句話:「樹妖已滅,海妖侵襲,速速遠離海岸。」
城裡頓時吵嚷起來,這時就需要雲平樂出面了。
玄女這邊,蠃魚群的距離更近了,噪音也越來越重,玄女的耳邊此刻全是此起彼伏的「嘎嘎」叫聲。
書里寫蠃魚音如鴛鴦,這樣聽著,不如說音如公鴨更好些。
好在這樣的聲波攻擊對玄女起不了太大作用。
玄女做了一個她覺得很正確的選擇,在雲城城牆前砌了一座火牆,又從已經人去樓空的漁戶家借了把魚叉。
靜待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