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求不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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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羅景天與相子寒正小聲商議著什麼,只聽得一陣腳步聲,兩人停下交談,對視一眼。
羅景天臉上堆起笑容,起身道:「赤松兄來得好快!」
相子寒也起身相迎,當年他將楚盛衣託付給赤松子,赤松子肯收下楚盛衣實則擔了天大風險,讓人好生敬重。
赤松子呵呵一笑,聶青青和楚盛衣跟著他從容落座,他端過童兒奉上的茶,與羅景天、相子寒寒暄幾句后,關心道:「歐陽兄可還好?」
羅景天正愁不知如何開口,嘆了口氣,憂慮道:「我與相神醫來正是要與赤松兄說歐陽家的事。歐陽老兄這次傷得不輕,如今還躺在床上養著。」
赤松子大吃一驚道:「當真傷得厲害?我也聽了不少消息,原道是胡亂在傳,沒想到竟是真的!」對相神醫道:「相兄這邊若是缺什麼葯,千萬別跟我客氣。」
相神醫道:「暫且不用。歐陽世家已備了不少。」想了想,又道:「若是有需要,定不會跟赤松兄客氣。」
羅景天道:「我代歐陽老兄多謝赤松兄了。」
赤松子揮手道:「我與歐陽兄也是幾十年的交情了,羅兄此言太過見外。」他神色有些凝重道:「這世上能重傷歐陽兄的人不多,可知到底是何人打傷了他?」
羅景天沉吟道:「歐陽兄道是那人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使一雙肉掌,武功路數十分詭異。」頓了頓又道:「據與他交過手的人講,那男子內力深不可測,歐陽兄硬接了他三掌,受了極重的內傷。」
赤松子動容道:「三掌而已?」
一旁的聶青青與楚盛衣也難掩內心的震驚。要知道歐陽念可算得上歐陽家中內力數一數二之輩,竟只能與對方對上三掌。便是赤松子與歐陽念比拼內力沒有必勝的把握。
聶青青便想,要是師兄對上那人,怕是也不能敵。
羅景天又是一番形容,歐陽念八分的傷勢也被他說成了十二分。赤松子嘆息不已,聶青青就憂愁道:「歐陽宗主傷得如此重,天慕山大戰又近在眼前,這可如何是好?」
羅景天與相子寒對視一眼。羅景天說道:「雲西辭乃雲山竹海唯一的傳人,家學淵源。姑母雲煙便是個高手。十年前,公孫兄敗在她手中。聽聞雲煙對雲西辭寄望很深,傾心教授武藝。而她的丈夫路行歌更是厲害,雖然從未在江湖上爭奪排名,但誰敢小瞧了他?雲西辭雖不是他的親傳弟子,但他與雲煙成親之後居住在雲山竹海。雲西辭每日耳濡目染,在這樣兩大絕頂高手的影響下,以他的資質,實在是讓人不敢小覷。
「我們雖然不懼挑戰,但若是第一場雲西辭對上受了傷的歐陽兄,這勝負可就難料得很了!」
赤松子和聶青青都是十分通透之人,聽了羅景天說這話,都皺起眉頭。這哪裡是「勝負難料」,恐怕會是「贏面極小」吧!兩人對視一眼,此時已經有些明了羅景天等人的來意了。
聶青青心裡就有點不舒坦,都知道第一場最受矚目,若是不勝,仗劍宮的名譽也會大受影響。歐陽世家這些年來穩居江湖第一,坐了第一的位置,便要擔起第一的擔子。雲西辭可不是那些不知自己幾兩重就來挑戰的「高手」。這些年來挑戰的「高手」數也不數不過來,只是大多不用歐陽、公孫、赤松子三人出手,便被門下的徒子徒孫給打發了。有幾個稍微厲害點兒的,最多不過跟三大高手其中之一過個幾十招,輸了便也默默地離開,偷偷找個地方繼續練功去了。能讓三大高手如臨大敵的,除了十年前的雲煙,就是此次的雲西辭了。
大家心裡都明白,雲西辭年紀雖輕,卻是個硬茬。江湖中人眼睛都是雪亮的,不是隨便什麼人一宣稱要挑戰護山高手了,就都聚到天慕山來扎堆。雲西辭這會兒人影兒都還沒見著呢,慕城內的客棧已是要爆滿,連大熙皇帝也來了,這三場比試可見是如何地非同小可。
第一場的勝負自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即便能熬過第一場,挑戰者的體力多少會有損耗,甚至會在第一場比試中受傷。到了第二場,應戰的護山高手贏面便多少更大了些。如此,能連勝三場者非得武功遠高於三位護山高手,才能在接連三場的車輪戰中取勝。天下第一高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羅景天見赤松子等人不接自己的話茬,便直言道:「雖說多年來,天慕山下的挑戰都是由家族定居在此的歐陽世家應第一戰。但此次歐陽兄受了重傷,為了我大熙武林的顏面,這第一戰的重任不得不卸下。歐陽兄與我們反覆商議,赤松兄這些年來武藝日漸精深,若能與雲西辭比第一場,我們都能放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赤松子不得不接了,便道:「諸位這樣高看我,倒讓我慚愧得很。公孫兄這幾年精進不少,二位可跟他商議過此事?」
三大護山高手中公孫引武功排在最末,這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實。若是由他打頭陣,贏面太小。羅景天道:「若是赤松兄肯應下坐鎮第一場,公孫兄那邊我去說道。哎,不瞞你說,雲西辭並非我大熙武林中人,又如此年少,我們是一場也不願讓他贏的。」
聶青青沉默片刻,突然出聲道:「師兄,羅莊主說得對。第一場我們不能讓雲西辭好過。大熙武林丟不起這個臉。」到了此時她也明白過來,歐陽家和羅家雖有各自的小算盤,但無論如何,這場比試三大護山高手代表的是大熙武林。第一場非得由歐陽念或是赤松子這樣的高手坐鎮不可。即便是輸,也不能在第一場就輸得太難看。於是公孫引就被大家心照不宣地從一場的人選中剔除了。而雲西辭還未正式出手就已讓如此多的前輩名宿忌憚算計,雲煙若是知曉,定然要大感揚眉吐氣了!
赤松子沉吟片刻,只好應下了。羅景天與相子寒見事成,都感到鬆了口氣,心中大快。幾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羅景天便提出告辭要去公孫引那裡。赤松子也不跟他們客氣,交代聶青青送客,叫了楚盛衣留下,說是有事要吩咐。
赤松子叫了楚盛衣去他練功的內室。因要與雲西辭比試第一場,他便準備閉關以備戰。但他對楚盛衣近期的變化很不放心,便想在閉關前把徒兒的事問清楚。
赤松子問道:「盛衣,你極少過問旁人的事情,為何對雲西辭的事情如此上心?你跟他打過交道?」
楚盛衣道:「他與我的一個朋友有些淵源。」
「哦?」赤松子盯著他道,「只因他跟你朋友有些淵源你便如此關心,為師倒是對你那位朋友好奇了。」
楚盛衣抬頭看他一眼,他感覺到赤松子對自己「那位朋友」的不放心,心裡有些犯掘,抿著嘴道:「師傅不用擔心,她師出名門,心地善良、聰慧過人,不是姦邪之人。」
赤松子聽出點了門道,不動聲色地問道:「是個女子?」
他瞪大眼睛,見自己那總是冷靜自持的徒兒竟破天荒地露出有些靦腆羞澀的表情點了點頭。他心裡有些驚詫,又有點為人長輩的欣喜,很快地一種近乎擔憂地心情又升起,他接著問道:「她是哪門哪派的師妹?叫什麼名字?師傅見過她嗎?」
楚盛衣的心怦怦直跳,他突然就想,如果師傅也喜歡雲長樂,願意為他向雲長樂的父母求親,那該多麼好啊!只是他的身世如此複雜,師傅會同意嗎?
他的心一沉,緩緩說道:「師傅見過她的。」
「為師見過的?」赤松子在記憶里搜尋了一遍,笑眯眯道:「哦,難道是百花樓伍樓主的女兒葉姑娘?」
楚盛衣愣了一下,腦海里才想起百花樓那位嬌憨的葉丹萍姑娘。他搖頭道:「不是葉姑娘。」
赤松子笑著斥他一句道:「不是葉姑娘?那是哪位?師傅老了,你就別賣關子了。」
楚盛衣躊躇片刻,道:「我那位朋友叫雲長樂。十年前,她在這兒被路行歌收為弟子。大熙皇帝封她為長樂公主……」
「盛衣!」赤松子沉聲打斷他:「我萬萬想不到,你竟會跟她……」他大怒道:「你就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嗎?她是皇帝親封的公主,若是她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要怎麼辦?再被皇帝下命追殺嗎?她該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人,你為何還要湊上去?!」
楚盛衣心中冰涼,沉聲道:「她不會泄露我的身份。」
赤松子一愣,驚道:「你是說她已經知曉你的身份了?」
楚盛衣看著他不說話。
赤松子沉默片刻,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可再去見她。她與皇家關係密切,若是與她牽扯太深,你的秘密早晚藏不住。」
楚盛衣起身走到赤松子面前,緩緩跪下。他抬頭看向赤松子,目中儘是哀求:「師傅,徒兒在儂城與她相識,後來從飛駿牧場一起去到海外梅木島,又從梅木島輾轉回到大熙,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一路的相伴,我一日比一日歡喜。師傅,我不知道她心裡有沒有我。但是,她和雲西辭自小一起長大,情分很不一般。她現在就在這慕城之中,若是我不去見她,就什麼機會也沒有了,我辦不到。」
赤松子憐惜地看著他:「你是我最心愛的弟子,我沒有兒子,在我心裡便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你天資好、根骨佳,小時候吃了很多苦,所以為師最大的心愿就是你長大以後能夠繼承我的衣缽,成為一代宗師。雲長樂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你沒有那樣的身世,為師說什麼也要成全了你的心愿。但如今,為師只願你能夠平安。為師不願你再暴露在大熙皇帝的眼底,所以,你聽為師的,離雲長樂遠遠的。」
楚盛衣內心的痛苦無法言喻,面對今生對自己最好的親人,他鄭重地磕了三個頭,決然道:「對不起,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