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可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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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譚虎震驚的目光中，任一將從方圓那裡得到的靈感說了出來。
「從周敬安的資料裡面能看出，正如子墨說的，2021是他最悲慘的一年，他幾乎失去了一切。」任一回憶起那一串串冰冷的文字，「他的精神疾病也就說那個時候出現的。」
「這我知道，但我沒明白，什麼叫2021年前的周敬安？」譚虎摸索著他的鬍子，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說過不管這個案子的。
「我當時分心了，現在想想，這麼大的漏洞，我早應該察覺的。」任一有些懊悔，當時他滿腦子都是任慈的異常，「重大的變故，產生重大的性格變化。我記得我之前說過，但他沒有，他的性格底色還是懦弱，這不合常理。」
「還記得當時他面對馮繼明的時候嗎？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輕蔑，那個...才是現在的、真正的周敬安！」
任一嘆了口氣，「我早該想到的，無論是暴躁易怒的金國中，還是狡黠陰險的劉海，他們都沒有輕蔑的特質。」
「所以，CT根本拍不出來，因為，兩個人都是周敬安，他們在機器下的所有信息，都完全一樣！」譚虎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譚虎想起些什麼，「怪不得！魏亮曾跟我說過，周敬安人格清醒的時間比其他兩個都長！那根本不是清醒時間長，而是在藥物作用下，兩個周敬安輪番蘇醒，那是兩個人格的時長！」
任一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他看著窗戶，中午的陽光已經顯得有些疲憊，它再也沒了剛才那陣子的銳氣，現在的它，沒那麼明亮，更沒那麼熱烈。
冬日的風似乎嗅到了陽光蒼老的氣息，嘗試性的從空中盤旋而下，窗邊原本安靜的窗帘，此時也慢慢得抖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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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怎麼辦？」譚虎點起一根煙，煙霧升騰而上，膨脹，擴散，遮擋著他的臉。
「真正的，那個善良的周敬安，在2021年就消失了，成了一個附屬人格。兩個入侵人格，一個主人格，全部都是惡棍。」
「我得承認我犯了錯，但至少讓我彌補了之後，在追責。」
「你沒錯，確認嫌疑人的精神狀態是正常流程。」譚虎找到自己的手機，操作了幾下，「不過彌補，就沒那麼簡單了。傳給你了，你看看吧。他的精神病是在法庭上得到認證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比免死金牌還好用！」
任一打開了庭審的視頻，視頻上滾動著繁多的彈幕。
「這就是警察嗎？知情不報，草菅人命！」
「你懂個毛線！這種精神病活著才可怕，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病，發病就要殺人！」
「我要是警察，我才不管他精神病不精神病呢，殺了人就得償命！到底是哪個腦殘警察帶他去評估的啊？」
「聽說是個叫任一的，他自己家裡有個家人也是精神病！」
「怪不得！他媽的，這種人不配當警察！」
讀者身份證-五六③⑦四三陸七伍
「這個姓任的，就屬於自己淋過雨，就得把別人的傘撅斷！」
「記著這張臉，以後離遠點。這可是個不會被判死刑的連環殺人犯！」
「什麼都不懂，他殺的那些，特別是後面兩個，都是該死的人，千刀萬剮都嫌少！」
...
彈幕密密麻麻，各種字體各種顏色，基本上都看不清整個現場。
譚虎走了過來，「怎麼了？」
「我不會關彈幕，看到這種的，很不舒服。」
任一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手臂上的寒毛也全都立著，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氣息明顯變得慌亂。
他小時候看母親的庭審視頻，上面就有密密麻麻的彈幕，這在他心裡留下了陰影，他幾乎不去看非官方發布的任何視頻，即使官方的，他也會選擇純凈版的。
譚虎給他點了兩下，整個手機屏幕瞬間乾淨很多，任一也集中注意力仔細的觀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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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正常的進行著，直到任一看到最後，周敬安用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面對著媒體，他的嘴巴說著什麼，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任一反覆的滑動屏幕，回看了四五遍。
「呼。」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你看到最後了嗎？」
「我沒有，我看完宣判就沒看了。」譚虎搖搖頭，他這種急躁的性子，想想也看不到視頻的結尾。
「那你錯過最精彩的部分了。」任一把手機遞了過去，譚虎那碩大的眼珠盯著最後幾秒的視頻看，看著看著，眉毛就擰了起來。
「他在說什麼？」譚虎把視頻回調，指著裡面的周敬安問道。
「我給你翻譯一下。」任一把視頻拉回了周敬安轉身的那個瞬間，然後開始播放。
「我，是，鹿，城，之，光！」
任一的聲音，配合整個視頻，毫無違和感。
「城市之光嗎？」譚虎若有所思，「他要用這個身份，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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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任一也明白城市之光的意思，而且結合錢益善的死，周敬安一定會貫徹他這句話的，「他還會繼續殺人，而且，殺的人，也都會經過精心挑選。」
「我得給子墨再打個電話，派點人手...」譚虎下意識的拿起電話，但準備撥號的時候，愣在了那裡，他這才想起來，這件事情自己不能管了。
「老譚，我自己來吧。」任一看出了他的心事，「等我處理好今天的事情，我確實要找時間跟他單獨聊聊。」
譚虎放下電話，他感覺自己手臂都有些麻木了，那幾兩重的電話，在剛剛那一瞬，重如泰山。
譚虎嘆了口氣，剛想說話，王子墨自己推開了他的門。
「老大！出事了！」王子墨氣喘吁吁。
任一和譚虎同時站了起來，譚虎戴正了帽子，「邊走邊說！」
「什麼情況？」任一跟著兩個人後面問道。
王子墨咽了口口水，簡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
「我聯繫直播平台的負責人，他們告訴我，現在他們那邊也全部失控了！不僅僅無法關閉和封禁楊成龍的直播間，而且，後台在自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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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運行？」譚虎問道。
「說是自運行，大概率有人在操作吧！」任一說到。
「不確定！誰也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後台的自運行之下，周敬安已經上了平台唯一推薦位，現在還沒開播，熱度已經穩居第一了，有將近一百萬人預約了7點的直播。」
王子墨是IT出身，他很明白，這種不摻水分的一百萬，是個什麼樣的恐怖數字。
「一百萬...如果是真實數據，那麼平台都會癱瘓吧？」任一也略懂一二。
「這就是第二點奇怪的地方了。」王子墨伸出兩根手指，「我們信息科的同事，剛剛進入了平台後台三四秒的時間。雖然馬上被對方踢了出來，但這三四秒，他看到了後台的數據。」
「對方是個天才計算機選手，他自行進行了直播間的優化和資源傾斜，現在周敬安的直播間，可以無障礙容納200萬人。」
譚虎面色凝重，而任一停住了腳步，他低著頭，想著事情。
「現在5點了，距離直播就剩兩個小時了，信息科那邊怎麼說？」譚虎問道，他跟王子墨都沒注意到任一。
王子墨搖搖頭，「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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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這事兒...」譚虎剛想諮詢任一，這會兒才發現任一待在原地，沒跟上來。
「老譚，我得去趟醫院。」任一眼睛發著光，「也許小慈有辦法！」
譚虎點點頭，「我不送你過去了，我得在這裡準備協調。」
任一比了個「ok」的手勢，便飛奔而去。
半個小時后，任一到了腦科醫院，一路的狂奔讓他在任慈床邊拚命地喘息。曾國強靠在一旁的陪護椅上，睡得很香。
「哥哥，你怎麼了？」任慈盯著自己手上方的吊牌。
「呼...」任一趕緊深呼吸，一分鐘后才恢復過來，「小慈，有個計算機高手，黑進了我們公安系統，也黑進了直播平台的後台，我需要你幫忙。」
任慈搖了搖頭，「這樣不行。」
「為什麼？」任一驚住了，他看著微笑著的任慈。
「因為，今天的事情必須發生，不然，未來會改變走向的。」任慈輕描淡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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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曾國強，發現曾國強還在酣睡，這才放下心來。
「哥哥，不用在意我說的話。你該回警局了，今天晚上會發生四個案子，你會很忙的。」
任一感覺天旋地轉，胸悶得喘不上氣來。
「沒事的，哥哥，該發生的，總歸要發生。」任慈把頭轉過來，看了一眼任一，然後又在自己的床頭翻找著什麼。
「你在找什麼？」任一問道。
「這個，哥哥帶上，你用的上的。」任慈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任一。
任一接過來，看了一眼愣住了。
一瓶止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