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直播開始
任一帶上兜帽，在醫院裡面逆著人潮穿行。他的手插在衛衣的兜里，緊緊攥著那瓶止血散。周圍的喧鬧被他的神經自動屏蔽了，他感覺自己獨自一人，走在寂寞的路上。
「為什麼？」任一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他在心裡發問，「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我明明一直在保護著你啊小慈，你把未來都告訴我，我可以更好的護你周全。」
「可為什麼啊，我不值得信賴啊？我明明一直在為了你而奮鬥啊，你想要的那個世界，那個沒有惡意，沒有痛苦的世界，我一直在苦苦追尋啊。」
「我就像是曾國強說的那樣，是個踩鋼絲的人，我不怕身下的萬丈深淵，我不怕呼嘯的狂風，我也不怕離我遠去的夥伴。但高空的霧氣太大，我已經分不清前後，也不知道這條路的兩邊的盡頭分別在哪。我只想，在某個我目光所及的地方，看到一點光亮，告訴我，走吧，走吧，往這裡走！」
任一感覺自己的胸腔在慢慢膨脹，心臟的跳動也變得劇烈起來。他走到了醫院的大門口，心中有種沒由來的期待。
不知道為何，任一鬼使神差得回頭看去，21樓的地方射出來一道光，然後熄滅，然後又亮起來，接著再次熄滅。像是海上的燈塔，用特殊的照明方式，指引著歸來的船隻。
「叮。」任一拿出手機，看到任慈發來的一條簡訊。
「哥哥，你想要的生活，總會來的。」
任一感覺自己的眼睛變得乾澀，一股暖流從心窩處直衝鼻腔，然後到達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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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感動，譚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任一，小慈那邊怎麼說？」
譚虎一直在等任一的電話，但沒等到。
「沒辦法。」任一不敢多說，為了隱瞞小慈的預知未來的能力，他已經說了很多的謊言了。
「那你趕緊歸隊，巧辦法一個都行不通，但時候只能用笨辦法了！」譚虎焦急地說道，「笨辦法就需要人，我已經通知韓濤把交警隊的人都叫過來了，這我都感覺不夠。」
「老譚...」任一想到任慈的話，但欲言又止。
「怎麼了？」譚虎問道，還沒等任一開口，他又繼續說道，「別墨跡了，先歸隊！」
譚虎掛了電話，低著頭說道：「局長，您還沒下班嗎？」
吳文斌在剛剛譚虎打電話的時候，就走進了辦公室。他手裡拿著手機，臉色很不好看。
「譚隊長，我很高興你能以大局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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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斌總是可以拿捏自己說話的力度，完美保持自己的姿態。
「在辦案能力這一塊，我相信你。」吳文斌走過來，拍了拍譚虎的肩膀，「今天晚上，不能再出問題了，馮隊長上次已經出了事，我可不想你也受處分，大家都是共事這麼多年的好同事了。」
「還有任一，他會壞事的。你自己要多注意，完成任務為主，不要意氣用事！」
說完，吳文斌便準備走。
「局長，我接手的案子，我會負責。那任一的事情...」
譚虎並不是不會官場上的那一套，只是那些虛偽的、彎彎繞的話，一到他的嘴邊，他就感覺自己的兩片嘴唇就像黏在一起那樣，根本張不開。
「任一啊，太理想主義了，小夥子還是需要加強歷練的。不過，警察局可不是給他歷練的地方！」
吳文斌的語氣不容質疑，話裡面就像帶著冰碴子，又冷又鋒利。他背著手，步伐堅定地離開了譚虎的辦公室。
譚虎心裡咯噔一下，他明白吳文斌的意思，馮繼明已經幫他背了一口鍋了，如果今天晚上再出狀況，那麼自己就得做主動背鍋的準備。還有就是在敲打自己，讓自己跟任一劃清界限。
譚虎看著吳文斌的背影，心突然揪了起來。他太了解吳文斌了，這個人真的配得上陰險毒辣這四個字的評價。對於他認定的敵人，他的手段並不是簡單的打擊報復、長長記性，而是直接摧毀目標所有翻身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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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任一，你上車了嗎？」譚虎等吳文斌走了，又趕緊撥通了任一的電話。
「我已經打到車了，到局裡還要個20分鐘左右吧。這會兒6點，時間很充裕。」
「那就好。我這心裡感覺很不舒服，總感覺有根筋綳著。」譚虎想了想，決定還是直說，「這麼說吧，我有點預感，吳文斌要對你動手了！他特地到我辦公室來敲打我，要是還沒有對付你的方案的話，他不會這麼做的！」
「我不怕！」任一的氣勢一點不減，他從未怕過吳文斌。
「我知道你不怕。」譚虎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這事兒跟你怕不怕有什麼關係？你不怕他，他就不對付你了？」
「我現在要你做的，就是一定要保全自己！」譚虎感覺自己的聲音在抖，「我整個人感覺，很不好！」
「老譚，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白長那麼大體格了。」任一開玩笑說道，但他心裡有數了，因為，他從未見譚虎這樣，「放心吧，我自己會當心的。」
譚虎掛了電話，但內心的煎熬感絲毫未退。
而任一在車裡，也沒放鬆，他一直想著任慈的話——今天晚上，四個案子。
6點30的時候，任一回到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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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見過這種陣仗，樓下停著兩輛消防車，車上的消防員都整裝待發。而大辦公室里站滿了刑警、民警、交警，他們都自覺得在辦公室的過道里列好了隊。
譚虎已經將楊成龍的直播室投到了大辦公室的大屏幕上，他站在屏幕下面，來回的踱步。整個辦公室里，只有四個人坐著，那就是信息科的四個警察，科長沈向前泡好了茶，舒展開的茶葉幾乎佔據了杯子的三分之二，光看著就很提神。
任一歸了隊，跟王子墨站到了譚虎旁邊。他輕輕推了一下王子墨，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王子墨把頭偏過來，這種陣仗之下，他也不敢大聲說話，「老大說了，就用笨辦法，等楊成龍一開播，就根據他直播的背景確定位置。」
任一點了點頭，目前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
「對了，你說，這個楊成龍會不會就是嚇唬嚇唬人，不會真的自殺啊？」王子墨的嘴唇幾乎不動，咬著牙，含含糊糊的問道。
「我也不確定。」任一無奈得說道。
「根據我這麼多年出警的情況，但凡自殺之前聯繫過家人朋友的，基本上都不會真的自殺。即使真的自殺了，也都是選的可以被救的方式。」
子墨說的確實是對的，真正想好了，鐵了心自殺的，基本上都不會跟任何人透露，而且選擇的方式都很極端，跳樓、百草枯、吸煤氣等等，這些方式有個共同點，就是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而那些大張旗鼓的，基本上都是一時衝動。他們總是保持著理智的底線——挑選一個不容易死的自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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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家都不約而同得盯著投影畫面。
畫面先很模糊，然後鏡頭自動聚焦，楊成龍那張年輕的臉，慢慢變得清晰。他端坐在畫面正中，保持著安靜，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
「快！」譚虎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朝著大部隊喊道，「所有人，注意他身後的環境！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找到他所在地！」
說完，便朝著信息科走了過去，「老沈，你這邊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沈向前指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上一陣黑一陣藍，歡快地跳動著，他兩手一攤，「沒轍。」
「這地方像是個天台啊！」交警隊的韓濤指著畫面，「仔細看，他後面一片黑，還有零星的幾顆星星，仔細看遠處還有些燈光，這明明就是鹿城最高的建築！鹿角大廈！」
「行動，交警大隊帶上一輛消防車，往藍天大廈去。」
說完，韓濤便火急火燎地出發了。
「大家好，我是楊成龍。我人生中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直播，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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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成龍笑得很勉強，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