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手術

任一被推進了手術室，他睜了睜眼睛，明顯只有右眼配合他，左邊的眼睛包括眼皮，都已經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外了。

他不太相信可以重塑光明，但這是任慈堅持要做自己做的，他也只能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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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亮穿著防護服，唯一能辨認出是他的，就是那副厚重的眼鏡和他渾厚的聲音，「現在開始，從一開始數數。」

任一躺在病床上，盯著無影燈。他嘴裡喊著1、2、3...但腦子裡全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任慈的預知未來、周敬安的精神分裂、吳文斌的心狠手辣、譚虎的優容寡斷...

當腦子裡不斷回蕩著「你不要再當警察了」這句話的時候，任一開始不清醒了。

不要當警察是為什麼？為什麼讓我不要再呢？警察是什麼意思？我當過警察？...

最後，任一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一旁的麻醉師似乎等了好久，「當警察的就是不一樣，正常人10秒就得徹底昏迷，這人撐了30秒。」

「老魏，義眼需要做手術嗎？而且你親自操刀?」麻醉師問道

「本來不用的，不過楚風跟我打了招呼，讓我做。而且這不是個簡單的小手術，根據家屬要求，這個義眼需要連接腦神經，腦部手術，當然我來做。」

「什麼？」麻醉師感覺不可思議。

「別問了，我得專心做，涉及腦部的手術，難度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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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亮推了推厚重的鏡片，護士也遞過來器具。

...

9點03分。手術室的門是兩扇對開門，上面的玻璃被擋的嚴嚴實實，一面寫著「手術重地」，另一面上是「非請勿入」。旁邊還立著警示牌，上面寫著：請家屬耐心等待，不要拍門，不要喧嘩。

手術室外，方圓緊張得坐著，急躁的性子讓她坐上幾分鐘就得站起來觀望觀望。

「你應該安心地坐在這裡，或者去找一些其他的事情做，這場手術將會持續8個小時42分鐘。」一旁的任慈用很標準的坐姿坐著，他微笑著，盯著手術室門牌下面的小型電子牌，上面顯示著綠色字體的「手術中」。

「什麼？！」方圓皺著眉毛，雖然他跟任慈歲數差不多，不過兩個人的風格完全是天上地下，「你怎麼知道會做這麼久？會不會有問題？」

任慈沒看著她，還是盯著那塊綠色的電子牌，「不會有問題的，這場手術一共進行了213次，其中102次是成功的。我已經把腦部準確的切入點、切入角度和尺寸、神經連接的方式，都告訴魏醫生了。」

「你在說什麼呢？」方圓有點懵，「什麼亂七八糟的213次，而且你的專業不是醫學吧，不要給人家醫生瞎建議啊！」

「好吧，你不會明白的。反正，等著就可以了。」任慈不準備再跟方圓解釋，他低著頭，十分認真地開始冥想。

方圓還是那樣，每隔幾分鐘就會站起來看一看。雖然她已經很確定，手術室的門，連條縫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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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真奇怪...」魏亮正輕車熟路的給任一開顱。

「怎麼了，魏主任。」一旁的住院醫師秦華然問道。

「在手術之前，患者家屬找到了我。」

魏亮輕輕的掀開任一的顱骨，在那一刻，他整個人都驚住了。專業的素養讓他的手和手指都保持著穩定，但他那狂飆的汗，暴露了他的緊張。

「怎麼會這樣？」

魏亮過了很久才說出話來，一旁的幾個助手大氣都不敢喘。他們平日里見到魏主任這種情況的時候，就說明，這場手術快失敗了，而患者也是凶多吉少。

「一模一樣...」魏亮盯著任一的大腦，他的眼球不停的晃動著，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魏主任，要不先休息一下。」

秦華然輕聲說道，這裡除了魏亮，就他資格最老。看到魏亮這個樣子，他感覺到不安，以為是手術的複雜程度超過了魏亮原本的想象。

「不用，我一點事情都沒有，手術繼續進行。」魏亮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把自己的狀態調整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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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手術中，醫生們都會相互交流，說些手術以外的事情，這種方式既不會影響主刀醫生的注意力，也會讓神經緊繃的主刀醫生適當的放鬆。

不過今天誰都沒說話。

「怎麼了，今天怎麼一句話不講？」魏亮忙了快兩個小時，這會兒才稍稍輕鬆下來。

「我看您有些緊張，生怕影響到您。」秦華然說道。

「哈哈哈，你想多了，我之所以驚訝，並不在於手術本身。這個手術講道理並不複雜，我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完成。」

魏亮笑著說道，不過手上的操作並沒有停，這是主刀醫生都會的特異功能——一邊做手術，一邊聊天。

「那...」秦華然確定了魏亮的情況后，忍不住好奇問道。

「事情很詭異，我在做手術之前，患者的家屬找到了我，他甚至給我看了一張大腦的結構圖，告訴我從那幾個神經點入手。」

魏亮想起了任慈那張微笑著的臉。

「現在家屬都這樣，不知道從網上還是哪裡，知道些皮毛的東西，就開始對醫生不信任，甚至指手畫腳。」秦華然也發起牢騷，光這段時間，就又幾個家屬懷疑他的診斷，懷疑他的用藥，懷疑他的手術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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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誤會了。」魏亮笑了笑，他完全可以理解秦華然的苦惱。幸虧自己頂著鹿城最好的腦科醫生的名號，不然也會被這種事纏身。

魏亮恢復了嚴肅的表情，輕輕將一塊組織放在任一的大腦上。

「這個家屬不同，他跟我說的東西，都非常的專業，就單論這台手術，他比你們還要專業。」

秦華然跟其他幾個住院醫師面面相覷，「他也是學醫的嗎？」

「那倒不是，他說他是鹿大計算機學院的。」

「那怎麼可能啊，即使學醫的，也得分專攻的方向，而且一個大學生，跟我們比...魏主任，您實在有些看扁我們了。」

秦華然有些不服氣。

「不用不服，他給我看的那張大腦圖，是他自己繪製的。現在看來，跟這個病人的大腦完全一致。我說的一致不是區域一致，而是他畫的大腦上面，大腦表面所有的的溝（裂），溝（裂）之間所有隆起的回，外形、面積、角度幅度，都完全一致。」

魏亮自己都忍不住停下手裡的工作，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又一籌莫展地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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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華然被驚呆了，小說爽文都不敢這麼寫。一個學計算機專業的人，手繪了一副人腦圖，這個圖跟一個從未做過開顱手術的人的大腦結構、細節完全一致，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也不信，但我現在沒精力去思考這個事情，我只能先把手術做好，等手術完成後，再去想。」魏亮一直忙活著，「不止如此哦，他給我指的區域，讓我植入的深度角度，都無比的完美。」

護士給魏亮擦了擦汗，魏亮也直起了腰，簡單休息了幾秒，他盯著生命體征檢測儀看了幾眼。

「看，所有指數都很正常，甚至沒有波動。」魏亮指了指檢測儀。

八個小時，手術已經完成了。魏亮看著任一頭皮上縫合好的傷口，深深地舒了口氣。

任慈閉上了眼，倚在門口的家屬等候區，嘴裡輕輕地念著，「2250...2251...」

一直坐立不安的方圓早就精疲力盡了，她坐在任慈旁邊，聽著任慈輕聲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

「登。」那綠色的字體發生了轉換，從「手術中」變成了「空閑中」。

方圓的疲憊一掃而空，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候著。

沒一會兒，兩名護士和兩個護工就推著任一出來了，魏亮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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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任...」方圓看著熟睡的任一，輕聲問道。

「放心吧，手術很成功。本來20幾分鐘之前就可以出來了，我特地等了等，直到剛才他的大腦活動正常了，才讓他出手術室的。」魏亮笑了笑。

方圓給魏亮鞠了一躬，「感謝您。」

她低下頭的同時，看到了自己的手錶，上面顯示下午5點4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