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又成真了

「觀眾朋友們，目前比分英格蘭3：0瑞士。現場剛剛發生了一次激烈的衝突，起因是瑞士前鋒克洛德惡意侵犯了英格蘭隊長貝爾維斯，導致貝爾維斯受傷。英格蘭隊員上前理論，憋了一肚子火瑞士隊員也不甘示弱，導致了衝突升級。」

「不過通過裁判跟雙方教練的調解，目前雙方也是重新投入到比賽中了，好，接下來我們繼續...」

解說的聲音很有磁性，但任一和譚虎的關注點完全不在這裡。

小串羊肉串在譚虎手裡顯得很是小巧，他發黑的牙齒咬住末端，輕車熟路地把上面的肉擼到自己嘴裡，大口的咀嚼起來。

「來，不說這些了，喝一個。」譚虎舉起杯子，他顯然有些迷離了，平時這點酒根本不算什麼，但今天他有心事，酒量也隨之下降。

「一會兒我給你找個代駕，不過你得給錢！」任一想到了任慈的話。

「你小子整天就掉錢眼兒里了！」譚虎有些不清醒了，「找什麼代駕，攏共沒有幾百米。」

任一喝了口酒，「你聽我的吧！」

說完這話，任一知道，自己已經動搖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保持不住那一份極度的理智，他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小慈是不是...真的能預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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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惆悵的譚虎，他的內心就像一個酒館，正義和妥協成了兩個暴徒，它們在這間酒館里鬥毆，酒館已經稀巴爛，但還是勝負未分。

不知道是誰出門的時候，把燒烤店的門敞開了，一陣寒風席捲了整個大廳，瞬間吹散來暖氣經營許久的溫熱。

在罵罵咧咧的聲音里，老闆一邊賠禮道歉，一邊小跑過去關上了門。

這陣風也吹散了譚虎的醉意，他從剛才的微醺狀態中脫離出來，眼神變得犀利。

「聽你的，我不開車了。」譚虎雖然大大咧咧，不過清醒的他不會做酒駕這種蠢事的。

「還有，昨天晚上那個案子...」譚虎看著任一，「應該是一個突破口。」

任一點點頭，「越周密的計劃，越有漏洞。反而是第一起那種，完全無從查起。」

「對！我也是這麼想。我們全力攻破這個案子，抓到兇手，至於後面...」

譚虎好像自己戳到自己痛處了，「唉，吳文斌這個人我了解，他能當上局長，可不是只有兩把刷子這麼簡單。」

刑偵隊有兩個隊長，譚虎大隊長，馮繼明是副隊長。這兩個隊長個性完全相反，譚虎直率正義，而馮繼明就是很純粹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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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吳文斌並沒有像個「昏君」那樣，唯小人是用，沉溺於溜須拍馬。他有著豐富的經驗和犀利的手段，完全知道什麼人是什麼用法。

這些年，重大刑事案件、毫無頭緒的高難度案件，都是由譚虎帶隊偵查，他從不插手。而涉及到特殊關係，特殊人情的一些「特殊」案件，也全部交由馮繼明負責，馮繼明也都做得滴水不漏。

「你在擔心一旦抓住這個案子的兇手，吳局長就會幹涉進來，讓馮繼明全面接手，把所有案子串聯，定性成連環殺人案？」

「事實就是如果我拒絕了吳文斌，那麼事情一定會這麼發展。」譚虎苦笑道，「這個兇手肯定會完全配合的，他們的手段，嘿嘿，這點絲毫不用懷疑。」

譚虎又提起酒喝了一口，發出舒爽的「啊」的聲音。

「酒精是個好東西啊，特別是在無可奈何的時候。」譚虎自嘲道。

任一也陷入了沉默。

下半場比賽開始，電視機裡面傳來的兩位足球評論員的聲音。

「英格蘭這種打法很是罕見啊！在上半場取得大比分領先的情況下，下半場沒有選擇退守，反而是持續高位逼搶的進攻形態。」

「看來英格蘭的主教練也是性情中人吶！上半場尾聲時的衝突讓他決定不給瑞士留情面了，這場比賽好玩了，我們可以看到英格蘭銀河戰艦在怒氣值全滿的狀態下，究竟可以發揮出什麼樣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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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觀眾朋友們，我們一起來拭目以待！」

兩個評論員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燒烤攤裡面的球迷也變得躁動起來，他們跟著節拍拍著手、點著頭、扭動著一點也不優雅的身體，把燒烤攤變成了蹦迪現場。

譚虎頂著沸騰的喊叫聲，大聲問道：「先解決一個，至少也對不起我們身上的警服，昨天那個案子，你有什麼想法？」

任一也慢慢得釋放了自己的壓抑，他沒了往日的冷靜，雖然腦子依然清醒，但身體中有一股立刻衝動，指引著他立刻加入到這躁動的氣氛里。

他拍著手喊叫道：「這個案子，能從三個地方查，第一個是廠家，那種玻璃需要廠家的定製，而且我們可以檢測出來他用的膠水的品牌。」

「第二個是受害人，這明顯是一場報復性謀殺，從受害人的仇家裡面，大概率能找到線索！」

任一的臉也紅了，他眯著眼睛，開心得笑著，忘卻了之前的所有煩惱。

「第三個是監控！我要是兇手，我可不能錯過這場精心布置的殺人秀！我會在周圍看著，看著他死，看著人們發現他的時候的驚恐的表情！」

譚虎先是愣在那裡，然後笑著拍了一下桌上，「你他媽的不早說！」

「我早就知道，但是我看你的壓力太大了，這段時間也累，我有意沒說。」任一微紅的臉微微笑著，旋即又恢復嚴肅，「不過老譚，按照以前，你肯定也會順著這個思路去調查，但你這次都沒想到。你最近啊，很不在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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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虎愣在那裡一動不動，周圍喧鬧的環境似乎跟他脫了節。他感覺那些聲音離他越來越遠，周圍的人和物也變得模糊起來。他無法支配自己，不管是情緒還是身體。

過了一會兒，譚虎才感覺到一切現實又從遠處回到了他的感官中。

但他毫無精神，像是受了重傷，腰也直不起來，頭也耷拉著。

「我老了。」譚虎笑了笑，「顧慮太多了。」

他苦笑著，嘴上的煙頭明亮了一下，照著他的臉，那張臉在一瞬間衰老了很多。

他靜靜地坐著，碩大的身體此刻好像縮了水，變得乾癟。

任一主動舉起杯子，伸過去跟譚虎碰了一下，「敬正義不老。」

譚虎欣慰得笑了笑，也把杯子舉了起來，「正義會老的，但總會有傳承的。」

他們談天說地，整個燒烤店裡也是一片熱鬧，甚至還有些祥和，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同隊的球迷寒暄幾句，甚至坐到一張桌子上喝起了酒。支持不同球隊的那些，也只是激烈的一邊喝酒一邊交流，各自表達看法。

「這樣可真好。」任一看著周圍的人，笑了起來，「看來足球真是一項偉大的運動啊，一下子就解決了人之間越來越冷漠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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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虎點點頭，又默默續上了一杯酒。比賽進入了最後時刻，周圍的人都默契得安靜了下來。

「觀眾朋友們，誰也想不到這場球，居然能到達這個程度吧！現在計時器上面已經來到了91分鐘，雖然兩隊的衝突，但比分懸殊讓比賽了沒了懸念，主裁判僅僅給出了2分鐘的傷停補時。」

「英格蘭跟瑞士目前的比分來到了9：0，剩下的1分鐘里，可能還會出現進球，但已經影響不了比賽的結果了。」

任一盯著電視，站了起來。他似乎受到了召喚一樣，有些魔怔得往電視走去。

他一邊盯著計時器，一邊看著場上的形勢。

在最後一分鐘里，英格蘭再一次通過連貫流暢的配合攻破了瑞士的球門，此時主裁判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的哨聲，兩隊比分也定格在了10：0上。

「任一？」譚虎喊道，「你怎麼老是走神？你是瑞士球迷嗎？」

「不是...」任一還是陷在疑惑中，無法自拔，他喃喃自語，「又說中了...」

「對了，你不是要找心理醫生嗎？我這裡有個老熟人...」譚虎嘆了口氣，「怪我了，給你們這些年輕警察安排的工作太多了，我都沒意識到你壓力大到這種程度。」

任一有些慌張，「暫時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