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案情會議

一群人排著隊，看起來井然有序。但等地鐵開門的時候，所有的秩序在那一秒崩塌，沒有了先下後上，也沒有了排隊進入，所有的人都像難民一般湧進車廂。

僅僅15秒的喧鬧，在地鐵門關上的那一刻，徹底結束。整個車廂里只剩下列車行進的聲音和報站電子音，那滿滿當當的人，冷漠得像是嘴被凍上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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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渡完了每日一劫，第一個來到了辦公室。空空蕩蕩的辦公室里竟然掛著一層霧，整個空間里都灰濛濛的。

任一提鼻子一聞，隨即大喊，「老譚！」

「匡」一聲。譚虎從他辦公室里沖了出來，手裡還提著電腦，周圍是更加濃郁的白煙，他頂著黑眼圈，但看起來很開心，露出幾顆半黑的牙笑著。

「來啦來啦！到這裡來...」譚虎看了看自己辦公室，有點不好意思，「算了，我去你那兒。」

「先開窗！」任一無奈的說道，他走向一邊的窗戶，「好傢夥，見過老煙槍，沒見過做法的。」

譚虎正色道：「少貧嘴，快來看看我的最新發現。」

「老譚，你是不是昨天喝完酒直接就回警局調監控了？」任一看著他憔悴的樣子。

「是啊！」譚虎一拍腦門，「昨天還好找了個代駕！年底了，省里安排了各市交通隊跨市執法，馬城的交通隊昨天突擊鹿城，所有主幹道，全部在查酒駕！」

兩邊窗戶都開了下來，整個「仙境」很快回到了現實。

任一站在窗口，冷風如刀子一般在他臉上划拉，他卻渾然不知，滿腦子都是任慈的話，讓譚虎找代駕。直到譚虎喊他，這才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的臉被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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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這個！」

譚虎坐在任一的辦公桌前，面前放著電腦。任一走過去，站在一旁，低著身子，臉湊過去看著屏幕。

電腦打開了十幾個窗口，譚虎一個一個翻著。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就這個人，帶著帽子口罩，裹得嚴嚴實實。」

「看到沒，其他人要不在運動，要不刷著手機，要不陪孩子。就只有他，一個人來回的換著位置，這麼長的時間裡，連手機都沒碰過。」

「在看這裡，9點25，他起身要走。這個，9.28他走出了休息亭，站在東邊停車場那，就這麼看著休息亭的方向。9點30，準時準點，他走了。」

譚虎指著畫面，不停地切著窗口。

任一的眼球跟著畫面走，像一台掃描儀，他一把握住譚虎的手，點擊了一下。

譚虎看著畫面，畫面暫停住了，那個男人正看著攝像頭。此時就像跟譚虎對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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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挑釁，他明明知道所有的監控位置。」

「他媽的！」譚虎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上面的電腦跟文件全都顫了一下。

他本來脾氣就爆，這段時間局長的暗示和媒體給的壓力更讓他有苦說不出，一腔怒火無從宣洩。

任一站直了身體，沒說話，只是伸了個懶腰。

「先等技術中隊還有法醫那邊的消息吧，別著急，休息會兒。」

譚虎長長得舒了一口氣，仰著頭靠在椅子背上，「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下午三點的時候，譚虎坐在辦公室里，技術科陳東已經在他辦公室坐了一會兒，這時法醫楚風送來了報告。

譚虎起身，推開辦公室門，喊了聲開會。負責這個案子的人都收拾東西，朝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里坐著八個人，左邊是吳文斌，技術科陳東，法醫楚風。右邊是副隊長馮繼明，警員趙奇，警員王子墨，任一。

譚虎坐在任一旁邊，他有些輕微的遠視，在這個位置，能看清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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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斌面無表情，掃了一眼對面的人。

「同志們，這次連環殺人案影響惡劣，不僅有多名老百姓被殺害，而且造成了鹿城人民的恐慌。」

「這不是連環殺人案吧。」任一冷冷地盯著吳文斌。

「小任啊，我知道你能力強。」吳文斌面不改色，「但是開會的時候還是要有規矩的，這會兒還沒到討論環節，你先聽我說完，然後我們可以自由表達。」

譚虎一隻手壓在任一的腿上，暗暗用力，目光還是看著吳文斌。

「好的領導，到談論環節我再詳細說這為什麼不！是！連！環！殺！人！案。」任一臉上看起來平和，但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語氣加強，一字一頓。

吳文斌斜著眼看任一，眉毛微微擰著。現場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省裡面領導已經連著給我下了一個月的命令了，這兩個星期內再破不了案，就得追責了！」

他坐了下來，胸口的起伏漸漸平息下來，臉上的肌肉也都鬆弛了不少。

他再一次完成了變臉，語重心長地說道：「同志們啊，我們人民警察，就是為人民辦事，懲治罪犯，保一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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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否屬於連環殺人案，當務之急是抓緊破案，不要辜負老百姓的厚望啊。」

話還沒落到地上，副隊長馮繼明就帶頭鼓掌，兩個警員也緊隨其後，其他人都跟著拍起手來。任一完全不給面子，譚虎用腿撞了他一下，他還是沒有表示，就這麼坐著一動不動。

吳文斌揮揮手，示意可以了，冰冷的目光先掃到了任一，然後看向譚虎。

「譚隊長講兩句。」

譚虎點點頭，「說案子吧。」

案情的討論還沒開始，吳文斌的電話又響了起來，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手機上姓名。

「你們說說，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省里的電話，估計為了周五晚上的殺人案來的。你們先開始，我一會兒來。」

說著提著手機就往外走，他一走，整個會議室里瞬間鬆弛了下來，大家都長舒一口氣，也放鬆了綳直的腰。

譚虎沒搭理他，看著楚風，示意他先開始。

楚風將自己整理的資料投到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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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名叫錢益善，男，52歲。是穆科地產的董事長，負責我市『幸福花苑』小區的開發，由於資金不足，最開始延期，然後停工、復工四次，最後宣布破產，這個小區也正式成為爛尾樓。」

「死者身上沒有其他傷痕，致命原因就是窒息。手指指甲、關節處以及頭部的傷，都是死者自己在箱體中掙扎、自殘造成的。」

楚風坐了下去，陳東將自己的材料進行了投影。

「大概的案情你們都知道了，現在我說說關於箱體的。」

「這箱體整個構造很精巧，首先它是密封的。整個結構都是封死的，唯一能活動的，應該是這裡...」

「這樣不太直觀，如果這樣呢。」

陳東的激光筆指著畫面，一個紅點出現在箱體上方的黃色蓋子上。然後下面的箱體變成了黃色，上面寫著「請將垃圾放入此內」，旁邊還有個小人丟垃圾的卡通畫。

幾個人看著這個面面相覷，這不就是市政垃圾桶嗎？

「能活動的，就是上面這個搖擺式的垃圾箱蓋，這裡面有隔層，有個40公分的高度，是用來儲存垃圾的。每當有人掀開這裡，就會有亮光和空氣進入箱體。」

「下面四個面都是兩層特殊的玻璃材質，兩層玻璃之間是真空，這樣保證隔音。裡面的那層是堅固的鋼化玻璃，而外面這層，是電子霧化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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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箱體的信息。在箱體內部，我們沒有採集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兇手處理得很乾凈。」

陳東點了一下激光筆，畫面一分為二。

「這邊，就是錢益善的社交資料，雖然是個老賴，但他還是豪車豪宅住著，出沒於私人會所。他的仇家很多，一部分是競爭對手和債主，另一部分是『幸福花苑』的業主。而那邊，就是他仇家的信息，這個比較多。」

警員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名單，一個個面露難色，甚至發出哀嘆，這密密麻麻的名單，是多麼龐大的工作量啊。

「都給我安靜點。」譚虎粗獷的聲音讓現場恢復了安靜。

「看這個。」

譚虎示意陳東轉換畫面，畫面變成了他收集的監控片段，譚虎的手指直接戳在屏幕上，環視著警員們。

「雖然看不到臉，但是身高身材...」

「匡」。

門口值班的同事陳智直接推門進來，喘著氣，神色慌張得看著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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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虎皺起眉來，沒有責怪。他看著眼前的陳智，內心好奇起來——怎麼說也是老警察了，出什麼事情能讓他這麼慌張。

「隊長，有人自首。」

「先扣住，什麼案子。」

「人扣住了，但是...案子...」陳智有些猶豫，低著頭聲音很小，生怕譚虎罵他。

「第一天當警察！說什麼呢？」譚虎看到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來。

「那人說，所有的殺人案，都是他乾的...」

陳智被譚虎一說，身體立刻立正，目視著譚虎。說到一半，他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都合不起來。

「就是這個人。」

陳智獃獃得指著譚虎背後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