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虎威大婚
這滿含柔情與愉悅的一聲,喊得格佛賀心裡發甜,忙隔著蓋頭笑盈盈地道了聲好。
引得屋內笑聲一片。
都說新郎官文武雙全,且玉樹臨風,難怪新娘子迫不及待。把格佛賀羞得喲,俏臉兒比那蓋頭還要紅三分。
虎威捨不得她被這般打趣,忙說新娘子天仙化人,讓他思慕萬分。這才御前請婚,有今日仙姝降臨到鈕祜祿氏,成為他福晉的福音云云。
維護之意明顯。
這回不但格佛賀心裡發甜,連馬思哈福晉與她那幾個兒媳婦都眉眼含笑。說皇上英明,可是給自家姑娘賜了個好女婿。
在場所有人:……
誰不知道這所謂的賜婚,是馬思哈馬將軍豁出去老臉求回來的呢?
當時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家罵他老奸詐,又有多少家笑他上趕著。把好好的富察家嫡女,弄得像嫁不出的寒門小戶般。
現在……
沒結婚的姑娘們都暗暗扼腕,嘆自己怎麼沒有一個像馬思哈那樣全心全意為女兒考量,連多少年老臉都能豁出去的阿瑪。
又俊,出身又好,前程遠大,文武雙全,還這麼溫柔體貼的相公,誰不想要呢?
白便宜了富察氏!
在無盡的羨慕嫉妒恨之中,格佛賀吃了寬心面,拜別自家阿瑪額娘。被大哥背著,一路送到了花轎上。一手拿著虎威親手雕刻的彩繪葫蘆,一手拿著同樣出自他手的翡翠玉蘋果,滿眼幸福期待笑意地被抬到了一等公府。
鞭炮聲聲之中,只聽著鐸鐸鐸三聲箭響,接著就是雷鳴般的掌聲。
轎子輕輕被壓下,喜娘歡快地與她道喜:「恭喜新娘子,賀喜新娘子。這就要下轎了,您拉著這紅綢,跟著點新郎官的腳步。」
葫蘆跟翡翠玉蘋果被接過去之後,格佛賀手中被塞了段大紅色的綢緞。
她剛微微點頭之間,就聽著錦緞另一頭某人溫柔到能擰出水來的聲音:「福晉莫慌,只隨著為夫就是。」
格佛賀心尖兒一顫,剛想嗔一句誰是你福晉?
又馬上想起來今兒就是他們大喜之日,這等會子就要拜天地、喝合巹酒。在雙方親朋的見證之下,成為夫妻。
打今兒起,她還真是他福晉了!
這樣的認知讓她臉上一紅,低低地應了聲好。
果然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被他提示下走過了那象徵傳宗接代的麻袋路。跨過象徵平平安安的玉馬鞍。還有能趨吉避凶,遠離不祥的火盆子,一路來到了正堂。
滿堂喜慶之中,原本該紅木八仙桌兩側分別一把太師椅,此刻卻多了兩把。
左邊坐著阿靈阿夫婦,右邊坐著新娘子雙親。
這般別開生面的拜堂現場,連來參加婚禮的康熙都有些驚訝。
阿靈阿只笑:「皇上也知道,奴才的老親家獨愛嫡幼女。便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命,最惦著的也是為愛女完婚。奴才也是有掌珠的人,哪能不知道他這一番愛女之心?」
「於是便跟福晉商量了一下,也邀請他們夫妻一道來見證小夫妻新婚之喜。相信在我們兩對父母的殷切祝福中,小兩口一定能和和順順,舉案齊眉。」
康熙默,良久才嘆:「咱們的冠勇侯好,你們夫妻兩個更好。馬思哈這輩子做得最對一件事,怕就是當初厚著臉皮要親自跟你給自家女兒提了個親。」
可惜呀,若沒有當初那番調查。
若鈕祜祿氏跟愛新覺羅家不這麼頻繁聯姻,血脈太近。他就是說什麼,也得讓虎威讓孩子成為自己的女婿。
當然,他這遺憾一直都是阿靈阿夫婦心裡最大的慶幸。
皇家女婿不好當。
他家兒子自有經天緯地之才,無需靠任何關係都能大放異彩。何苦對著妻子稱奴才,行君臣之禮,連夫妻敦倫都要受個老奴才安排?
阿靈阿心裡再如何千迴百轉,卻也不會傻傻地表現出來。
只道若皇上這麼說,那奴才做得第二對的,豈不就是答應了我這老親家嗎?
接著便是滔滔不絕一頓誇獎,積極樹立格佛賀聰慧知禮又孝順的形象。
至於為何是第二對?
阿大人表示,自己生平做得第一對的事情,永遠都是康熙二十五年,先皇后說他與淑寧同年同月同日生,是最難得一段緣。主動要與他們做媒,皇上問他意見的時候,他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不然的話,哪有如今這諸般美滿?
那一臉滿足的樣子,瞧得康熙都失笑。他這個心腹之臣樣樣都好,只是太兒女情長了些。這要是讓他率兵打仗,被敵方抓住了他福晉於陣前威脅,天知道他會不會也衝冠一怒為紅顏。
不用阿靈阿開口,淑寧就先一臉果敢剛毅地道:「皇上放心,若真有那等場景,臣婦絕不會讓我家夫君有被威脅的機會。求生不易,求死,對一個精通廚藝從庖丁解羊的人來說卻是不難的。」
阿靈阿也說若真如此,他不會獨活。
但臨死之前,肯定是要所有敵軍都為他們夫婦陪葬的。
扯閑篇扯出生離死別,可把康熙給尷尬的。
但經此一事,他也算是又一次見識到了阿靈阿夫妻的深情與默契,還有對大清的忠心。
自此之後更加偏愛信重。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現在就說兩位新人各自扯著大紅繡球的一邊,來到廳堂中央。隨著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唱喜聲虔誠跪拜。
終於瞧著掌珠大婚的馬思哈歡喜得直掉淚,不停跟阿靈阿說謝謝。
阿靈阿擺手:「老哥哥你這就客氣了不是?你閨女是我兒媳,我兒子是你半子。他倆恩愛百年,咱倆就是百年不散的親家!相互體諒,相互包容,那不是應有之義嗎?」
「對對對。」馬思哈福晉也抹了抹眼角:「親家這話說的對。打這以後,咱們就是百年不散的親家。務必好好相處,莫讓倆孩子在中間為難。」
「對咯,老嫂子這話說得才對。」阿靈阿笑,趕緊引著他們去見皇上。
叩謝皇上隆恩,屈尊往一等公府參加兩個孩子的婚禮。
天可憐見的,這可是等閑皇子都沒有的殊榮。
康熙伸手虛扶了扶他們:「法士尚阿年紀雖小,卻為大清屢立戰功,數度為朕解除心腹之患,有功勞也有苦勞。朕自然得惜著些,再者說,他們小兩口能成還虧得朕賜婚呢!」
「當時命欽天監選九月以後的佳期,為的就是朕巡幸塞外回來,能來得及參加咱們冠勇侯的婚禮,喝上杯喜酒。」
虎威夫妻雙雙跪地,年輕的冠勇侯還當場給他效忠的君王來了個熱淚盈眶、感激涕零。
然後,在賀禮之外,皇上就又親筆提字給他們寫了個佳偶天成的條幅。
併當真留下來用了酒席才離開。
如此皇恩浩蕩,以至於虎威新婚消假之後再回去上朝,都收穫了無數羨慕嫉妒恨的小眼神。
這頭龍鳳喜燭高照,新婚小夫妻鸞鳳和鳴。
那頭正院里,淑寧滿心複雜。
恍惚間她參加選秀,走大運似的被指婚給鳳巢之家的嫡公子。結果聖旨下了,預知夢也來了。好婚事變成催命符,折騰得她輾轉反側,甚至抱著必死的心情嫁到一等公府好像還沒幾年。
轉眼間,大兒子都娶妻成家了?
阿靈阿笑:「要不說歲月催人老呢?再過幾年啊,三胞胎也都有各自的小家,甚至連晴晴都得被某個臭小子拐走。只有為夫永永遠遠陪在你身邊,就算死,也沒辦法把咱們分開!」
正惆悵之間,突然被表了一白的淑寧臉上微燙,趕緊推開他:「去去去,你個老不正經的。都已經當公爹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口無遮掩?」
嗯?
意思是說,當了公爹的人都不能跟自家福晉說些小情話了嗎?
如此,阿大人可就有些不滿意了。
但事實上,非但如此。
他家福晉還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渾話,竟暗示他開始修身養性。因為跟她同齡之人,基本跟夫君蓋著棉被純聊天兒的機會都少了。
氣得阿大人咬牙:「你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聽她們放什麼酸屁呢?那些人倒想不節制,可她們那些個貪花好色的男人也得願意啊!也就爺實心實意,死心塌地,這輩子只與你,也只想與你。偏你個傻的,還聽一些個酸言酸語,把這麼好的男人往外推。」
淑寧:……
往外推是不可能往外推的,只讓你跟我一樣動心忍性。醫書中都明明白白寫著呢,如此才能健康長壽。
眼看著某人漸漸狼化,淑寧有些怕怕的往裡縮了縮,趕緊軟語溫言提醒:「咱們可說好了的,要一起相守百年呢。」
阿大人嘿笑,直接一個餓虎撲羊:「相守百年是恩愛情濃,蜜裡調油的相守,而不是跟你一起做和尚尼姑。」
翌日,天光大亮,格佛賀才睜開困頓雙眼。
嚇得她哎呀一聲,又羞又急地錘了身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某人一拳:「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不早叫醒我?跟你說了呀,今天要敬茶,萬萬遲不得的!」
虎威輕輕攥住了她的小拳頭,並在她頰邊輕輕一吻:「乖蝴蝶莫憂,前頭阿瑪派人傳信。說額娘這些日子為咱們操勞婚事勞累太過,得好生休息,敬茶時間推遲到巳時。為夫瞧你好像也挺累的,就沒捨得叫醒你。」
格佛賀臉上一紅:「那你不早說?」
虎威攤手:「你也沒給為夫機會不是!好好好,彆氣彆氣,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錯哪兒了?錯在與乖蝴蝶頂嘴唄!阿瑪說了,家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男子漢大丈夫,若非原則之事,該讓媳婦的就麻溜讓著。」
「尤其我這行伍之人,說不定什麼時候戰事起,就又被皇上派去哪裡出征了。只留你在府中上要孝敬瑪嬤跟阿瑪額娘,下要撫育年幼子女。恨不得所有重擔,都壓在你這柔弱雙肩上。平日裡頭,自然能多疼你幾分,就多疼你幾分咯!」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他臉上,好想給他整個人都鑲了層金邊。
越發襯得他眉眼柔和,目光專註。
好像自己便是他的唯一。
直讓格佛賀俏臉緋紅,心跳如擂鼓:「早年你曾說過,但凡我好好的,做好為人福晉所該做的一切。你就非但不會寵妾滅妻,還可以寵妻而沒有妾。如今,這話還算數不?」
那忐忑而又期待的小模樣,看得虎威失笑。
拉過她的小嫩手輕輕親了下:「當然!我們家的小蝴蝶就已經夠天人之姿了,再不用別的凡花來攪擾你的美。」
終於聽到想聽之言的格佛賀歡歡喜喜笑,眼睛里彷彿有跳躍的星:「那好,我一定會努力的!」
嬌女握拳,滿臉鬥志昂揚。
然後,虎威就看著她頗為利落地下了床。穿上早就讓丫鬟準備好的尋常衣裳,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廚房方向?
別問,問就是新晉一等公世子福晉兼冠勇侯福晉的新娘子要依常例給翁姑做早飯。
這真心倒是真心的,可……
虎威扶額,他家小福晉的廚藝,也是真心讓人不敢恭維呀。苦練多年,依舊停留在只能幾道冷盤的水平。
無奈何之間,冠勇侯也只好親自下場,夫妻共同合作的方式幫她過了這第一關。
「你,能行嗎?」格佛賀有些質疑。
雖然向日里魚雁傳書時,這人也曾誇耀過自己的廚藝,稱深得婆婆真傳。可她想也不想地,直接打入到了吹噓的範疇。
男人嘛。
在喜歡的女子面前或者酒後,總是能把兩成功力吹出十二分來。
自己嫁過來之後的第一頓飯,且至關重要著,格佛賀有點不太願意被拖後腿。
虎威抬手輕戳了戳她的額:「把嗎字去掉,就是能行。你啊,就好生瞧著,什麼叫神乎其技。」
知道自家阿瑪跟額娘都對肉燕餛飩有種別讓情結,有心幫著自家小媳婦兒取巧的虎威想也不想地就選了它。
先取新鮮豬腿肉,熟練地剔去筋膜。
然後用擀麵杖快速而均勻地反覆錘打,敲出其黏性來。然後再製作燕皮,調製肉餡。
格佛賀起初還不以為然,武將嘛!還是天生神力的武將,把肉敲打成泥,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么?
直到眼看這人將那肉糜弄成薄薄的燕皮,然後十指翻飛之間,一個個漂亮又精巧的肉燕擺滿案板。
她才驚訝地合不攏嘴:這,這絕對是個被武將耽擱的好廚子吧?
說出來誰信呢?
她出身好,長得俊,才華橫豎都溢,小小年紀就以武功封侯的夫君還願意不辭繁瑣地幫她做新婚後的第一頓飯。
萬千歡喜感動之間,格佛賀眼淚都匯聚在眼圈兒了。
不想一塊餛飩皮就被塞在她手裡,抬眼間,正看著某人對她如春風拂柳般笑:「既是夫妻同心,好蝴蝶也該捏兩個才是。等會子送到瑪嬤跟阿瑪額娘面前時,也是你我夫妻的孝心啊!」
嗯嗯,是這麼個理兒。
格佛賀連連點頭,快手快腳地捏了好幾個小餛飩。
雖然,她煎炒烹炸樣樣不行,至今只停留在調幾個冷盤的階段。但手頭上的活,到底還是練出來了的。
小餛飩包的又快又好。
歡喜雀躍之間,格佛賀完全沒有注意到欲當人師的某人那滿臉失落。
等她換好衣裙,夫妻倆拎著肉燕餛飩並兩款小菜往壽喜堂時,那裡毫不意外地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人。
格佛賀有些羞赧地行禮,言說自己來晚了。
話還沒等說完,巴雅拉氏便笑著擺手:「不晚不晚,是咱們這些老的年紀大、覺少,才早早過來扯閑篇兒。如今才辰時,離著說好的巳時還遠呢,你們阿瑪額娘也還沒到。」
說完,巴雅拉氏就著人去催,言說不能讓孫媳婦的孝心久等。
片刻之後,阿靈阿夫妻跟三胞胎、小晴晴一道過來。所有人一道,分享了新婚小夫妻的孝心之作。
讓格佛賀才一進門,就受到了無數褒揚。
還有人打趣,不怪老話說門口一條河,媳婦兒隨婆婆。阿靈阿家的就廚藝冠絕京城,如今小媳婦竟也是箇中好手,日後兩位老太太有福了云云。
沒等巴雅拉氏搭話呢,小晴晴就笑著擺手:「不對喲!阿瑪和額娘說,大嫂嫂也是親家伯伯的掌上明珠,就好像晴晴是全家的小寶貝一樣。」
「疼著寵著都還來不及呢,怎麼可以使喚她做飯?就最討厭旁人指使額娘做飯了!」
小傢伙說著說著就掐起了腰,一臉嚴肅。
好像誰要指使她額娘和大嫂下廚做飯,她就要跟誰急的樣子。
滿堂善意笑聲之間,無不羨慕格佛賀這個新婦:怎麼就這麼有福呢?出身好,長得好,嫁得好也就罷了,竟還得了這麼對兒善解人意的公婆。
連想象中最為得寵,肯定嬌氣無比,對新婦怎麼挑剔的小晴晴都一個照面之間,便大嫂長大嫂短的,把她護了個嚴嚴實實。
至於比她更幸福美滿的一等公福晉?
呵呵,大傢伙旁觀了人家的幸福生活十幾二十來年,早就羨慕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