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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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終於得以在公寓蒙頭大睡,牆上的照片已被取下,放置在牆角,窗帘拉得死死的,密不透光。
我睡得安穩,直到外頭的門鈴聲始終不屈不撓地折磨我的耳朵,我本不想管,可那端的人想吃了秤砣,堅持不懈矢志不渝地繼續騷擾我。我只好從床上爬起來,走出去開門。
門才開一條縫,那人就沖了進來,我被這力道撞地後退了好幾步,要不是看來人一身嫩粉衣服,還真因為是進了強盜。
「舒昕!你為什麼關機?」
葉小晗叉著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我合上門,邁開腿就往卧室走。
「你站住,交代清楚了!benson說你和秦訟分手了,為什麼?」
「你的第二個問題很好地回答了你的第一個問題。」我回答,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重新把自己埋進去。
「為什麼!」葉小晗蹦到我床上,甚至連鞋都沒換,這行為讓我近乎抓狂。我想到她的脾性,電話不通她追上門,現在都讓她進門了,回籠覺恐怕真是無望了。
葉小晗此刻已經將被子掀走,我無奈地起身,裹了裹睡袍:「先把鞋換了。」
當事人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下床去換鞋。我哀傷地看了一眼被子,就算我沒秦訟那麼高標準嚴要求,這麼明顯的兩隻腳印,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抱著睡覺的。
「我好了。」葉小晗換了鞋就立刻跑回來尋我,見我正在刷牙,也不知趣,偏湊過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我知道你爺爺的事,那就算現在不方便結婚也用不著分手啊!孩子一天天大著呢,你想讓它沒爸啊?!」
我手微微一頓,這話似乎越聽越不對。我吐掉嘴裡的泡沫,漱了漱口,而後開始放水洗臉,鏡子里的自己面色慘白得有點滲人,而水聲連綿,讓人心煩。
葉小晗先於我關掉了水龍頭,我望向她,在她要發作的前一刻開口:「你不知道孩子已經沒了么?」
「什麼?」
葉小晗的表情讓我失語,我繞開她走出浴室,到廚房打開冰箱倒牛奶。
「我、我不知道。benson和我說你和秦訟分手后,我就跑出來了……舒昕,怎麼會……」
「能不要煩我了么?」我轉過身,極力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對她說:「拜託你,你們,都不要來煩我。尤其不要在事情都沒有弄清楚的情況下就來興師問罪,你知道我有幾天沒有睡著過了么?我什麼都不想解釋。讓我一個人呆著,可以嗎?」
葉小晗盯了我半晌,最後終於放了我清靜。
我一個人靠在灶台邊,將牛奶一口口喝下去。清凈的世界真是太美好,或者說,逃避的世界很美好。
葉小晗說我和秦訟分手,並不完全正確,因為當時我的原話是說,我們彼此需要冷靜一下。
雖然這話聽上去確實像是分手的婉轉說法,可就現實情況而言,這確實最貼切的話了。我們還是要在彼此的父母面前保持著交往的狀態,還是要經常見面,只是我們不再住在一起了,也不再有親昵的舉動。可我總相信這都是暫時的,是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也還未想出如何面對他的暫時的情況,對秦訟來說,恐怕也一樣。
我依舊是愛他的,只是,需要時間。這時間或長或短,我也不清楚它的期限,可它必定會有結束的時候。所以,我們並不算分手,真的,我想真的只是在各自冷靜。
認識到這點之後,我終於得以入睡,甚至在昨晚都難得沒有夢見我的寶寶。我把它看做一個好轉的跡象。
下午,我接到宋思哲的電話,我前幾日去吊點滴配藥,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又遇到他兩次。他說問了同事我的狀況,覺得作為一個認識的人,還是需要關心一下。我以為這事情也就這麼泛泛地過去了。結果他今日打電話來說介紹我一個中醫調理調理。
說實話,在這個時候接受一個不是特別熟絡的男性友人的人情,是不太妥帖的,但我並不想和我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尤其看到鏡子裡面如菜色的臉和時常還作痛的小腹。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有孩子的。
於是我隔天去見了那位老中醫,幸好宋思哲也沒提出要和我一同去,這倒也讓我放下心不少。這幾天我特別樂於一個人來去,最不願碰到的就是熟人。不得不說,命運的悶棍把我打得確實有點兒狠,都有些人格突變的傾向了。
我開始吃中藥,也開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不過事實證明,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就在我請假的幾天里,公司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本來的上司,公關部主管被挖角,雖然要離職的消息沒有正式對外發布,但其實早就散播開來。鑒於我病假事假多天,自然等傳到我耳朵里的時候,已經是冷飯般的新聞了。如果事不關我,也就罷了,只當是沒趕上八卦的熱頭,也無關痛癢。但偏偏,主管離職直接關乎到我的利益。
一正兩副,我就是兩副之一。主管資歷深,主位坐得極穩,少有人會去撞槍口做小動作。可現在主位要懸空了,兩個當副手的誰上位就是個大問題了。單論從業年數,我恐怕不及我同級,但論能力,我想肯定不會輸她。只是這世上的事,很難說。時機不對,可能萬事白費。
別說這幾日我不在,我在的幾天里心也是空的,這些時間別所說是小動作,大動作都能完成了。所以最後塵埃落定,晉陞的人不是我。這結果我並不意外,我意外的是,我親愛的同事在她勝利之後覺得耀武揚威還不夠,非要趕盡殺絕才覺得安心。她堅定不移地奉行著,女人不狠,地位不穩的人生格言,給我穿的小鞋尺碼簡直讓裹三寸金蓮的人都嫌小。
我每天走進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被喊進主管的獨立房間訓話,頭兩天走出來還能感受到同情的目光,之後大家也都麻木了,我就更是如此。無奈無奈在我雖然常遇渣男,積累了不少斗小三的經驗,但鑒於沒有這方面天賦,常常都是慘烈收場。這次更是無心無力。於是就這麼挨著,也挨了半把月。
可怎麼說,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我一有血有肉,又恰逢失戀流產的婦女同志,雌激素水平極其不平穩。當我的新主管將我趕了一晚上的報告甩了我一臉之後,我著看了一眼合得老老實實的門,又環視了一周確定沒有內置攝像頭后,走近我的新主管,微笑地揚起手,說時遲那時快地給了她一如來神掌,那聲響,別提多動聽多清脆。
當然,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甚至它不是一種成年人的表現。但鑒於最近我的情緒不穩定,我難得地原諒了我自己一次。並且在她發瘋要來揪我頭髮並將整件事演變成辦公室鬧劇之前,把我的辭職信糊在她臉上。
沒錯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娘我不幹了!
我知道肯定有人在此之後對我的評價是1oser,是落荒而逃,甚至是野蠻。我不在乎。因為和所有的八卦一樣,我在別人的嘴裡,也只是事發一兩天之後的談資而已,人走茶涼,等新鮮的血液注入進來,哪裡還會記得舊人的是是非非。不過後來據前台妹妹告訴我,我那一巴掌讓我揚名立萬了。新主管的奇葩原來不只是針對我,眾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沒人想丟掉飯碗,除了我以外。
總之,二十七歲過了一半,我既沒收穫美滿愛情,還弄丟了工作,真是一敗塗地,慘不忍睹。
我本以為這已經是人生可以低的最低谷了,但當我在秦訟公司對面的咖啡館瞧見秦訟和顧瑤的時候,我發現原來一谷更比一谷低。
在此之前,我真的以為我和秦訟需要的是時間,我們總會找到出路。但顧瑤挽著秦訟的模樣讓我發現可能那只是我自動腦補的美好願望,並非現實。可能冷靜冷靜著,秦訟以及像以往一樣,繼續前進了,而我還停留在原地,甚至傻呵呵地跑到他公司附近,還想像個仰慕者一樣遠遠地待在他附近的地方。
等他們離開,我還躲在咖啡廳的角落裡,忍著衝動不把咖啡杯扔出去。我摸摸自己的臉,發現半點眼淚都沒有。這很不科學。我硬擠了一會兒,卻還是無果。
思索了半天,想,這大概就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現在好了,我孩子死了不算,連我的心也跟著死了。
低頭我拿出手機,在簡訊編輯欄里打出幾個字,又刪掉,再打出來,反反覆複數次,將它發送出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小時后。
可其實簡訊的內容很簡單:
我們分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分手了啊,舒昕的語氣真是越來越有神經病的傾向了(作者你好意思說?這難道不應該是歡脫的吐槽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