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扶徠子
這其中有一塊開始被炸得較遠距離的略大黑色靈體,此刻翻湧著向著識海之壁突破。
「跑,跑,跑!」哪怕只剩一絲渾噩意識,也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地方。
就算出去可能立刻就會消散於天地之間也比現在就被吞噬了要好。
也許是張雷識海曾經受創嚴重,也許是黑色元神靈魂深處的大恐怖讓這塊靈體在後方青色靈體飄來的前夕猛地突破了識海之壁,離開了張雷的軀體。
那黑色殘缺靈體在出來后已經黯淡無光,接近無色,在沒有肉身隔絕天地無息罡風后,感覺快要崩碎,靈體開始了緩慢消散。
「呼!」無形的恐懼感映出,讓灰灰一下就感應到了,低聲吼叫起來。
突然,那淡黑色靈體飛動,如煙一般,從灰灰那瞪大的左眼中閃入,灰灰脊背全開,狗毛瞬間炸裂開來!
隨即倒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身下竟浮現了一灘水漬,可以看出,它現在的狀況是極為不妙…
那黑色元神本是魔道築基期修士名為扶徠子,與人爭鬥中肉身重傷一路逃脫到此處,不想肉身很快崩壞,頹然坐化。
但其元神依託早年間得到的一截極品魂陰木得以棲身,苟延殘喘至今。
在其坐化之前更是撤銷了洞府禁制,苦苦等候來人,欲施展奪舍之術藉以重生,沒想到如今卻是這般結果。
主元神絕大部分已經被吞噬,一縷殘魂無奈之下欲奪舍狗身,非他本願,乃是求生本能作祟,加上他身負血海深仇,執念深種。
他本是修行界魔道大宗魔天宗核心弟子出身,也算一代天驕,風光無倆,又得師尊垂愛,前途光明。
卻在二十多年前毅然叛宗而出,驚煞世人。
旁人只道他是欺師滅祖之徒,隱約傳說在其師尊為晉陞元嬰期閉死關期間,他為了貪圖師尊之前所得一重寶,鋌而走險,盜取寶物后便叛宗而出。
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現在他主要元神體大部分被吞噬,那殘魂連入輪迴資格都怕是沒了。
輪迴不可,永恆消散。當真是無可奈何,無可奈何奈若何。
不曾想他的殘魂過於稀釋,現在在那狗識海里居然連灰灰的元神都隱約打不過了!
雖是凡犬,那狗的元神靈體也是兇狠無畏,不顧一切的張著大嘴悍然向他撕咬起來,他現在的元神靈體開始有些招架不住。
回想起他扶徠子這一生大起大落,可謂堅韌異常…
悲從心來,如果元神靈體可以流淚,他一定會流下平生第一滴眼淚!
二十多年前叛宗而出后,便輾轉各地,多年飄零天地之間躲避魔天宗的追殺,最終流落到這偏僻小國紮根,在這莞國修行界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何曾想到落得如此境地!
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世事萬般不由人。
殘魂時刻在消散,慌亂之下,他只得使出往日在其殺過的一御靈宗弟子身上,得到的御靈宗秘法《天妖融魂術法》。
此術法乃是南方澤國五宗中的御靈宗鎮派術法之一,可以在爭鬥最終不敵之時,強行融合妖獸魂體,使其本身戰力強行提升,一般多是用來融合自己的靈寵所用。
這如今他竟要用在這凡犬身上!
而且此術法一旦施展成功便不可回逆,只會在漫長的歲月里慢慢同化彼此。
至於是誰同化誰,正常情況下施法之人選擇融合自己的靈寵最終會慢慢同化靈寵的元神。
但是如今他卻是以此犬元神為主,他為輔融合進去,結果會如何,就有些說不好了。
不過已經不容他多想,那狗咬的是越發的凶了。
無盡悲憤中,他施展了此術,強行將自己與那狗的元神融合起來…
「天道不公也!」
想到他自己可能是第一個主動將自身元神融合進獸魂中的修士,隱約從他那咬牙切齒一往無前的口型中解讀出來這幾個字。
「罷了,這些年恍如喪家之犬,人身獸身又有何區別…」
「只願若有朝一日大仇得報,再自行消散於天地之間吧。」
與此同時,遠在萬里之外的一處迷霧籠罩的高山峽谷之內,魔天宗命魂殿內屬於扶徠子的命牌砰的碎裂開來。
看守此地的魔天宗弟子發現后,立刻稟報了摩天宗幾位高層,這其中就有扶徠子的師尊,宣靈上人,幾年前剛晉入元嬰之境,如今的魔天宗祖師之一。
「傻徒兒,還是死了嗎?難道當初是錯的?」宣靈上人在自己的洞府內捏住一張傳音符后怔怔說道。
旋即睜開了雙眼,黑色霞光一閃而過,似有所感一般嘆道:
「萬般皆是夢,緣去不得惜。」
「呵呵~這可不是夢,如今情形你也知曉,你是願也得願,不願也得願,況且,對你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
靜室里忽然出現一陣略顯刺耳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出現,打斷了宣靈上人的思緒。
「哼,若早知如此,休得容你猖狂!」宣靈上人怒喝道。
聽到這個聲音后他便有些控制不住體內靈力暴動一般,體表浮現陣陣光芒閃爍不停,威壓外溢瞬間散發覆蓋整個摩天宗山門。
宗內所有金丹以下的弟子全都被這股威壓震懾中齊刷刷跪下,築基期勉強可以單膝跪著,就算金丹期的修為也被壓彎了脊柱,向著宗內後山作揖不已。
而在山脈地底深處,巨大的洞穴大廳中,一個身著華麗黑袍,周身綉滿了上古凶靈紋飾,面色威嚴的中年人臉色微變。
對著上首坐著的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灰袍老者說道:「扶徠以死,宣靈震怒?上使以為此事該如何…「
「不必擔憂,宣靈無礙,至於他的徒弟死就死了,那個東西拿回來就行,派宗內執法殿過去看看吧,從魂牌碎裂牽動的氣機來看應該是在東南九國那邊。」
「另外計劃有變,繼續關注玄天三宗動向,還有東海離國異樣,海族近些年來…」
上首那人淡淡的回道,聲音飄渺,越來越小,好似另一個空間中傳出來一般。
如果扶徠子在此,必然大吃一驚,那面色威嚴的中年人便是魔天宗宗主天魔尊者,在元嬰老怪中都是威名赫赫之輩,竟對上首那灰袍老者畢恭畢敬。
而此刻宣靈上人閉關的靜室內又響起來那道刺耳聲音:「別以為宗內不知道你所做的事情,不過於大局無礙,便由得你去罷了。」
靜室內宣靈上人的顱頂浮現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嬰兒,獰笑著說出這番話。
那嬰兒幾寸大小,熒光閃閃,流光溢彩,顯得可愛之極,模樣正是縮小了的宣靈上人模樣,只是那聲音卻截然不同,神色也顯得更加陰羈,隱隱散發著黑色光暈。
「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剛剛晉入元嬰境,好好收攏靈力,鞏固境界。」
「你我如今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莫要多想了。」
宣靈上人眉頭微皺,閉上眼睛,也不回話。雙手捏印,回籠靈力。收回威壓,魔天宗才慢慢恢復了正常。
「孫師兄,這宣靈祖師晉陞元嬰之後,脾氣好像大了不少呢,這威壓也太強了。」
「以前宣靈祖師可是咱們宗內少有的心情溫和的長輩呢。」
剛剛從外面回到宗門的築基期弟子白熊芳對著山門口碰到的一位孫姓師兄抱怨著說道。
剛剛那威壓對他來說有如天威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此刻威壓收回,這才站了起來心有餘悸般的拍了拍衣襟。
「哈哈,我若是能成就元嬰大道,我保管脾氣比這還威風暴躁的多。」孫濤同樣狼狽不堪的剛剛起身,不過言語間那是掩不住的羨慕與嚮往。
白熊芳接過話茬說道:「話說當年宣靈祖師親傳,三師兄扶徠子叛宗而出,也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噓聲,此事乃宗內禁忌,還是不談為妙!」孫濤一驚,將手指放在嘴上輕輕道。
「嗯…」
「就是不知道他後悔了沒有,宣靈祖師已成就元嬰大道,這要是我…」
就在此時,山門內一隊人馬速度極快的飛出,一道聲音如洪雷般響起。
「孫濤,熊芳,你二人竟敢在此妄議祖師以及叛宗逆子扶徠!是想試試我執法殿刑罰了嗎?」
執法殿一隊執事列開,領頭之人方臉大耳,不苟言笑般的淡淡說著。
然後右手虛空一放,一座小巧的黑體環繞血色紋路的靈船迎風見長,忽地變大到一艘真正的巨船般大小,定定漂浮在虛空之中。
「不敢,不敢,我二人一時嘴快,願領吳師叔責罰。」孫濤瞬間冷汗直流,狠狠啘了一眼白熊芳,彎腰低頭說道。
「吳師叔,我也知錯了,願受責罰。」白熊芳也緊跟說道。
孫濤心裡暗道完了,這執法殿吳師叔那是典型的鬼見愁…刑罰狠辣,宗內弟子無人不怕。
「哼!小懲為戒,再有下次便自去執法殿領三十魂鞭。」
一聲冷哼傳來,如天音震耳,孫徐二人皆是腦中有如針扎一般,倆耳映出一絲鮮血。
「是!謹遵師叔教誨。」
倆人不敢抬頭,直到感受到一陣勁風襲來,確定執法殿一隊人已經乘坐靈船飛遠,才敢鬆懈。
「都怪你!差點害苦了我…」孫濤滿臉通紅,欲哭無淚,這算什麼事,還好不用受魂鞭之刑,那滋味一想起來心跳便加速不少。
別說三十鞭,就是十鞭,他怕是魂體都要受傷。
「唉,倒霉,怎麼剛好碰到吳師叔帶著執法殿出去,也不知道他們是去幹什麼…」白熊芳也痛心疾首的回道。
「啊,閉嘴,你別和我說話,我什麼都不知道。」孫濤眼睛一瞪,騰的放出一環狀法器,踩上去飛快離去。
「你這嘴遲早害死人!」風中隱約傳來聲音。
「艾,你這,當初扶徠子師兄好像也這般說過我呢。」白熊芳臉上浮現一絲追憶之色。
「我呸!」
遠處聽到這話,那環狀法器猛地一震,靈光大漲,以極快的速度逃似般消失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