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生之人

此時已是深夜。

喧鬧了一整晚的哥譚市區，也在將大部分罪犯重新關押進阿卡姆后，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哥譚市警局裡，狹小的休息室中，橫七豎八的躺著才忙完回來的警員們。他們滿臉疲憊，卻已經陷入沉睡。

明天一早還要去調查阿卡姆爆炸案的細節。

他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用來恢復精神和體力。以保證不會在抓捕罪犯的時候因疲憊而被對方反殺。

說起來，哥譚警局的警員配比人數一直都沒有完全達標過——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

這也就導致了，幾乎所有的警員都是007的加班方式。

好在哥譚警員的津貼一直是幾個城市中最高的，所以即便是這種007的加班方式和動輒沒命的工作環境，也還是有人肯干。

局長室里，戈登正在寫今晚的報告。

雖然那些上層官員們，並不會看這些東西。但這是他從做警員時就保持的習慣。

總結報告就像一面鏡子，能讓他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要從這座懸崖城市的邊緣上，掉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中去。

他望著窗外，輕輕的嘆了口氣。

而和警察局隔了半個城市的韋恩莊園內，壁爐里的火因沒人給添加木柴，終究還是熄滅了。只余點點紅星，在灰燼中一閃一爍，恍若呼吸。

黑暗籠罩進房間。

冷清的月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映照出兩個影子。

他們面對面的站著，一動也不動。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老爺。」阿福看著已經不再是小孩兒的布魯斯，柔和了面色。

「我應該預料到阿卡姆的爆炸的……」布魯斯眼眶發紅，語句艱難。「我應該更快的趕回來……我……」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今晚的一切，不斷的反省，不斷的懊惱，不斷的責備自己。

「沒有什麼事是應該被預料到的，老爺。神尚且做不到這些，更何況……」阿福眼神溫柔的看著他，「你只是一個人，一個和哥譚大多數人一樣的，普通人。」

「即使你穿上了這身嚇唬人的戰甲，即使你把自己變成了哥譚的恐懼。」

「但，就像我曾經說的那樣，哥譚不是你的責任，我也不是。」

「不，哥譚是我的責任，你也是。我有責任，我必須……」布魯斯往前走了兩步，「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阿爾弗雷德。」

他緊緊抱住了自己的管家，「不管是誰。」

「我會一直在的。老爺。」阿福用手臂攏住這個受傷的男孩，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像二十年前一樣。「我保證。」

兩個身影擁抱在一起，只余晚風，搖晃著樹影，吹過寂靜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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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阿福。」

「早上好，奧莉。」背對著廚房門的阿福微微轉身。

他穿著筆挺的西服，腰上系著潔白的圍裙，戴著白手套的手裡正拿著一個湯勺。

爐灶上，鐵鍋正在咕嘟作響。

「昨晚過得怎麼樣？」阿福上下打量了一眼，只留條短訊就消失了一整晚的某系統姑娘。

「還不錯。」奧莉往前飛了幾步后，似乎又想到什麼，改為落在地上，緩緩的走到廚房門邊。

「我下載了好多資料包，還認識了兩個新朋友。」她坐到門邊的椅子上，兩隻小腳懸空著一翹一翹的，看起來甚是開心。

「唔……聽上去，似乎是一個非常充實的夜晚。」

「嗯嗯！他們給我分享了非常棒的數據，讓我的資料庫豐富了不少。」

奧莉想起昨天晚上看見的那一幕，小心的抬眼去瞅阿福，「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可以學很多很多東西，也會變得很厲害。我可以和阿福一起保護他們。」

昨天夜裡，是她第一次直面人類那複雜又洶湧的情感。一時間，彷彿中樞系統中病毒了一樣，怎麼都不對勁。

可資料庫里並沒有類似情況的處理指令。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只能連夜遁入這個宇宙的萬千數據流之中，想找一個答案。

也是在那裡，她碰見了兩個有趣的朋友，知道了什麼是愛與守護。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但沒關係，她會一點一點去學習的。

「奧！」阿福有些吃驚，他放下了手中的湯勺，「你怎麼……」

「我知道這才是你的心愿。」

奧莉摸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是她的中樞系統。「昨天晚上，我感覺到了。每一個家人，都能平安的回來，都能幸福開心的享受生活。」

「這是你最大的心愿。當然，現在也是我的了。」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阿福轉身關掉爐灶上的火，又從冰箱中拿出吐司和雞蛋，背對著奧莉開始忙碌。

「當然，如果很容易的話，就不需要我來輔助了呀！」小姑娘自信又可愛的歪著頭，「因為對阿福來說，一個人完成這項心愿實在是太辛苦，太累了。所以才會有奧莉的出現。」

這個打直球的性子可真不像是……

阿福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微笑著轉身，「說起來，是所有的系統都是擬人態的嗎？」

「嗯？」

「我只是覺得你有些像一個人。」阿福眼神悠遠，彷彿透過眼前的奧莉看到了另一個人。

「我嗎？」奧莉在資料庫里搜索，然後看見一個金色的小鎖。她小臉皺緊，「許可權不夠，還無法查明。」

有點奇怪……

「那看來，我們得更努力做任務才行。」阿福對這個答案倒是沒有多意外。又或者，無法查到才是最正常的情況。

「嗯嗯。」

聽見做任務的奧莉，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那阿福，我來幫你做飯吧。」

她雙手撐著凳子，兩腳向前一躍，跳下凳子，噠噠的跑到阿福身邊。

……

韋恩家的早餐一直是向午餐時間靠攏的——考慮到大部分人都是深夜活動的生物。

但也有例外。

比如說從小在刺客聯盟長大，喜歡在早上進行身體鍛煉的達米安少爺。還有如果公司有早會，要趕著去開會，就會提早起床的提姆少爺。

以及一直是早起一員，曾經還喜歡幫阿福干點家務活兒的傑森少爺。

迪克少爺雖然偶爾會賴床，但像昨天那樣全家齊聚的日子，他一個那麼喜歡熱鬧的人，肯定會早早的就起來。

至於布魯斯老爺。奧，抱歉了。布魯斯老爺從來都不在早起名單里。

早上十點半，韋恩家的幾隻蝙蝠崽都規規矩矩的坐到了餐桌旁。但就是太規矩了，看上去顯得有點詭異。

「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看起來像是被鬼摸了一樣？

難得起個大早的布魯斯，穿著深藍色的絲綢睡衣，打著哈欠從迴旋樓梯上走下來。

然後看到了自己位置前那滿滿一大杯的牛奶。

「我不想要牛奶。」他皺著眉頭沖著廚房的方向喊。

「多喝牛奶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布魯斯老爺。」奧莉端著一盤烤羊排走到桌邊，努力踮著腳想將盤子放到餐桌上。

那費盡全力都還差點距離的樣子，讓傑森實在是沒忍住，卡著她的肩膀，將她給抱了起來，提姆趕緊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羊排。

「噗！咳……發生了什麼？」被那口童音的布魯斯老爺嚇了一跳的布魯斯，目瞪口呆的看著被傑森舉起的，穿著英式女僕裝的小女孩兒。

「謝謝，傑森少爺，提姆少爺。」奧莉扭頭認真的回頭向他倆道謝，「不過我可以自己來。」

然後她看向布魯斯，「如您所見，老爺。」奧莉努力學著阿福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我正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名稱職的女僕。」

「雇傭童工是不對的。」布魯斯有些恍惚，他是不是還沒睡醒？又或者其實身體還躺在床上，眼前這些都是他的夢？

桌上其它幾隻蝙蝠崽都面露複雜的盯著自己眼前的餐盤。

他們是一早就知道的——在睡眼惺忪時起床下樓，然後被一聲達米安/提姆/傑森/迪克少爺給驚得瞬間清醒。

達米安甚至差點撞碎了樓梯的扶手。

「這可不是什麼雇傭。」阿福端著最後一道菜緩步走來，「畢竟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收到過老爺您發的工資。」

那是一道奶油芝士龍蝦。

「這是家族事業。」

「我記得，我只有韋恩家的副卡。」布魯斯沉默了兩秒，緩緩說道。

「畢竟要買什麼，您只需要一個電話。」阿福有理有據的回答。

主『仆』倆互相對視著，最終是布魯斯·韋恩先生率先投降。

「好吧，好吧。但家族事業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為韋恩家族服務二十多年了，老爺。」阿福有些感慨，「再過二十年，即使我非常願意，恐怕也無法再勝任這份工作。我得提早做好準備。」

「你的準備就是她？」布魯斯看向根本沒有聽懂的奧莉。

「是的。」

「你認真的？」

「是的。」

「那好吧。」他拉開桌上潔白的餐巾，準備享受自己的早午餐。

「就這樣？」達米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父親。沒有調查，沒有分析，就讓一個還處於觀察期的陌生系統介入他們的生活？

而且什麼達米安少爺，他才不想要一個小矮子追著自己喊少爺呢。

「您今天還有一份社會實踐課程，達米安少爺。」阿福看了下腕錶，「半個小時后。」

「……」他們肯定又有事瞞著我。

達米安惡狠狠的抄起盤中的烤肉，咬了一口。

沒關係，他會查出來的。

其餘幾人見狀，也默默按下心中的疑問，準備自己私下調查。

而被人懷疑了的奧莉，則是完全沒聽懂的，挺胸抬頭站在阿福身旁。那雙藍色的眼睛像掃描儀一樣，細緻的記錄著在場所有人的飲食習慣和偏好。

一個合格的管家（阿福語）得充分掌握家裡每一個人的偏好，並且在主人做出有失偏頗的舉動時，及時制止。

「對了，今天的日常任務……」阿福從上衣口袋中抽出一張白色的紙箋。

——這是他覺得任務很有趣，於是特地做來抄下日常任務，準備拿來收藏的紙箋。

「互贈禮物，是向家人表達關愛的一種方式。你有多久沒有給家裡人精心準備過一份禮物了？有時候，即便是一片樹葉或是一塊石頭，相信對收到他們的人來說，那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對吧？」

「看來，今晚我們可以期待一下了。」念完了今日任務的阿福，深藏功與名。

當然，其它幾人就要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