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朋友
「......」
西谷祐現在和站在門口手裡還抓著門把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諸伏景光面面相覷。
半晌后西谷祐實在受不了這種令人尷尬的沉默,開口問道:「景光,你是來查什麼資料嗎?」
「西谷,這麼晚了你還來查資料?」諸伏景光也差不多在此時同時問道。
「......」
兩人現在都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堪稱拉低智商的問題。
想到自己剛才只差一點就大失敗的西谷祐不由得開始慶幸,如果真的大失敗了那諸伏景光進門看到的就不會是還站在電腦前的自己了,而是可能被電線絆倒摔在地上,又或是被躲藏時撞倒的檔案架壓倒在地上的自己。
這種尷尬程度可能會直接飆升到他目前二十幾年人生的最頂峰。
於是相比之下覺得眼下的情況還不錯的西谷祐甚至帶著點從容地對著依舊站在門口有些躊躇的諸伏景光接著說道:「你先關門進來吧,站在門口還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諸伏景光聞言點了點頭,伸手將門輕聲推上了。
說實話在推門的瞬間看見檔案室裡面還有光亮的時候,他下意識還以為是有教官或者是老師在檔案室里查資料,但隨後又覺得沒有必要在半夜查資料還不開燈。
於是他徹底推開門看見是西谷祐的時候,心裡既覺得是個學生在裡面很正常,卻也沒有料想到會是他。
他在調查什麼?在和萩原研二交談后的諸伏景光心裡更是好奇,但在他抬腳走過去看清楚電腦屏幕,發現界面已經被關閉了的時候,也難免會下意識覺得有些遺憾。
然而對方關閉界面的態度已經體現得很明顯了,西谷祐並不是很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
出於對西谷祐剛才問題的回答,諸伏景光還是主動說道:「我確實是想來查一件很多年前的舊案,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這裡有沒有,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啊,這樣,那我也算是差不多吧。」西谷祐看著走過來的諸伏景光,對方說起十幾年前時的語氣稍微帶著點低沉與慨嘆的意味。
伸手朝他示意了一下最前面的那一個檔案架,西谷祐感覺出諸伏景光應該不是很願意說出案件細節,便也沒有主動提出去幫他查找的事情,只是說:「檔案是按照時間順序來整理的,那邊的檔案架上放著的是時間最遠的一些,你可以翻一下。」
「謝謝,」雖然覺得對方或許不會回答,但出於禮貌諸伏景光還是問了一下,「西谷你是在找什麼資料嗎?需不需要我幫忙一起?」
「我還以為你們會去問萩原那傢伙呢,」已經差不多查完了資料的西谷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暫時不需要幫助,像是隨意地回了一句,「他和松田都應該清楚一些消息的吧?」
當初車卡的時候,西谷祐因為實在不想再取一個名字,才會直接偷懶用了本名,結果後面因為深夜團提前了一點開團時間,他乾脆偷懶到底,連人物背景也參考了不少自身的經歷,草草結束車卡環節。
這也是為什麼西谷祐會設定自己的家鄉是在神奈川縣,因為他自身小時候確實是在神奈川縣待過不短的時間,也成功結束了自己初高中的學業,不過他很清楚自己其實並不認識現在的幾人。
沒想到或許是世界意識自動補齊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非要讓他和兩人產生什麼交集一樣,總之從和幾人相處的隻言片語中西谷祐成功得知了他是和萩原研二以及松田陣平一起在神奈川讀的初高中。
而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會在一開始主動和自己搭話又或者是表現得比較熟悉,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因,即使西谷祐其實根本沒有與他們相處過的記憶。
但既然兩人都沒有對他的性格產生什麼疑惑,甚至連萩原研二也覺得他和以前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那西谷祐也只能以自己現有的態度與他們相處,並將這些全部歸結於了世界的自動補全。
總之在沒有對他造成什麼麻煩的情況下,西谷祐也只是任由著這些發展,沒有也不需要作出什麼太大的改變。
那麼根據背景故事中設定的原身父母在自己高中畢業前夕遇難死亡,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至少應該是知道一點消息的,但在看到諸伏景光搖頭后,西谷祐也不由得產生了一點疑惑:「他不知道?」
報告能夠簡略,新聞可以不提,信息也可以語焉不詳。
但至少對於也算是當事人的西谷祐來說,他身邊的同學也應該多少知道事情的結果才對。
諸伏景光看見西谷祐在聽見自己的回答後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搖頭或許造成了他的一點誤會:「抱歉,我剛才的意思不是指萩原不知道,而是他並沒有直接告訴我們。」
「他說,這是你的私事,他不會在你沒有同意的情況下就說出去。」
在驚訝一時后,西谷祐也覺得似乎挺正常的,雖然萩原研二確實是過分擅長交際,相處過程中也不會讓人覺得尷尬,總是保持在一個讓人覺得親密又不會過分的距離中,一般涉及私人的話題他也不會提起,在這些方面倒是過於細緻了一點。
但這也是他在群體里受歡迎的原因之一。
見西谷祐沉默了下來,諸伏景光斟酌了一下才語氣輕鬆地開口說道:「如果不方便透露的話很正常,畢竟我也是,希望西谷不要把我晚上來檔案室查資料的消息告訴他們就是了。」
「嗯……」西谷祐想了一下,其實對於自己來說,以現在的情況告不告訴別人也沒有什麼大礙,畢竟其他人能查到的消息太有限了,就算是知道了一點也會無從下手,根本不會有渠道供他們調查。
於是他主動解釋道:「沒有關係,我是來查四年前父母在東京遇害的那起案件,當時我只知道他們因為出差而遭遇了不測,其他信息一概不知,所以才會來檔案室看看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
聽見西谷祐基本上平靜無波的語調與話語中完全相反的事實,諸伏景光原本還有些游移的視線瞬間集中到面前站著的西谷祐身上,驚訝地看著對方。
檔案室內沒有開燈,只有略顯昏暗的屏幕還存在著最後的光源,西谷祐背對著光線站著,顯得他的此時過於平淡的表情也有些模糊。
諸伏景光只能注意著他銀灰色的眼睛里在說出這段話時少見地移開了與他對視的目光,看向了一邊的屏幕,原本就淺淡的瞳色在光線的對比之下甚至有了些光亮,平日里的銀灰色在此時更加接近一種純粹的銀色。
這讓他難得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童年時期目睹父母死亡的諸伏景光雖然現在走出了當時的陰影,可也一直未曾放下過找到兇手的目標,而此時與西谷祐近乎相同的原因卻使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低沉地說道:「抱歉,西谷。」
諸伏景光看到西谷祐朝他笑了一下,表情正常到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而對方已經完完全全地告訴了他,這讓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多少坦白一點,但最終諸伏景光也只是開口問道:「西谷你需要的資料是已經查到了嗎?」
「嗯,已經查到了,」西谷祐朝他點了點頭,想到對方要查的是十幾年前的案子,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些檔案上的時間,「十幾年前的案件的話,可能紙質檔案已經被移送到其他地方封存了。」
「不過景光你先找一下吧,說不定還在這裡,」他轉身把電腦系統上的查找許可權調低了一點,確保在能查到一般案件的範圍內,才又一邊操作著鍵盤一邊說道,「如果沒有紙質檔案的話可以來電腦上查。」
過了一兩秒后,西谷祐聽見諸伏景光的腳步聲朝著那邊的檔案架走去,對方依舊溫和的聲音伴隨著紙頁的翻動聲響起:「如果不介意的話,西谷也可以一起來幫我找找,這裡堆積地卷宗太多了一點,而且十幾年前的案子時間排序也比較模糊。」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應聲,畢竟從諸伏景光剛才的表現中他完全可以確定對方其實只是想一個人調查,就像是之前的自己一樣。
「我知道西谷是擔心自己可能會看到內容,但是沒有關係,」諸伏景光從西谷祐的猶豫里看出了他的想法,「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是不想告訴他們,包括零,但我只是覺得自己的事情不想太過麻煩大家。」
「但是如果這種情況下我還選擇一直向你隱瞞的話,作為朋友我想這是不應該的吧。」他將手裡的檔案重新放回到檔案架上,透過一份份檔案間的空隙看向西谷祐,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西谷祐轉過身來看著那邊站著的諸伏景光,在聽見他所稱呼的朋友之後也不由得笑了一下,他現在確實是覺得自己是否是太過幸運,才花費了這麼短的時間就交到了這樣一群雖然性格各異卻交以真心的朋友。
不管是觀察力太強而看出了他的緊張,選擇不動聲色調解的萩原研二,雖然嘴上嘲諷著他也願意陪自己訓練的松田陣平,還是最開始就提出主動幫忙的降谷零,一直以來都在默默關照著大家的伊達航,亦或者是現在自己面前選擇不做隱瞞的諸伏景光。
那麼他一直以來將他們視為之後難有交集的普通朋友的態度是否也應該作出改變?畢竟朋友不是單向的,交集也是可以主動產生的。
「景光,我可以問一下你改變決定的原因嗎?」西谷祐還是忍不住問道,他覺得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兩人是朋友的話或許也只是和一開始一樣,雙方都心照不宣地不做提起。
「因為西谷你先告訴了我,」他看到諸伏景光像是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讓我覺得我們確實是朋友,也讓我之前的遮掩變得太過拙劣。」
西谷祐沒想到對方會這樣回答,他突然有些慶幸現在晦暗的光線,讓他無法真正看清諸伏景光此時對於他表現出的真摯,也讓諸伏景光無法得知他現在內心下意識產生的些許愧意。
「好,我和你一起找檔案吧。」他最終還是這樣回答道,朝著那邊站著的諸伏景光走去。
那麼他們確實是成為朋友了。
西谷祐一邊和諸伏景光借著微弱的光線翻著檔案,一邊想著此時應該還在埋頭大睡的其他四人,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許笑意。
他突然覺得第一天的聆聽大成功或許並是不在浪費骰運,反而是這段時間裡最幸運,也是最重要的一次。
畢竟他和這群傢伙的友誼算起來確實是從這裡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