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人
蓋房子四個多月，對於在兩個世界之間不停穿梭的王凱來說就是翻倍，王凱個頭又長了不少，抵達最終身高也指日可待，他一直是本村最靚的崽。
村裡其實很少人會把凱因當小孩子看，畢竟凱因身高全村第一，村子里這麼多民兵，除了加勒老頭，他是唯一一個手上有人命的。
成天背著長桿槍抱著兒子，凱因也是村裡村外少女們的夢中情人，那些村姑看到凱因帶著惡犬巡邏或者站崗的時候都眼睛直勾勾，就像加勒老頭和其他人說的一樣，他已經長成一個帥小伙，那些女孩們做夢都想成為凱因的妻子。
王凱對此一笑了之，是的，她們做夢。
當然了，即使她們不喜歡王凱，他也不在乎，反正王凱對本村以及周邊村落的少女們沒有半點想法。
並不是王凱高傲，而是她們跟王凱的想法和生活習慣都差太大了。
上輩子的時候王凱就時常覺得他跟村民們的區別要比他跟他的狗還要大，王凱的狗尚且知道兩三天洗一次澡，但村裡大部分少男少女們除非下河玩水，否則根本不知道洗澡為何物。
年輕的村民們不吃糖所以牙齒大都還算白凈，但嘴裡的那股味道就讓人窒息，王凱這些年對於口臭和體臭可以說是早受夠了，上班面對其他人是沒有辦法，但讓他娶一個不愛洗澡也不刷牙的女人，他絕對接受不了。
王凱當然也知道這裡的人不是天生就不愛乾淨、不講衛生，他們只是沒條件，就像阿塞爾，他成天督促著每天洗兩次臉刷三次牙，飯前便后要洗手，內衣兩天必須換，出門必須穿衣服……嘮叨得多了，阿塞爾也白白凈凈像小公子一樣讓村裡的泥腿子們羨慕。
還有王凱的兒子王傑瑞，被他拉扯到現在已經八個月，活潑可愛，白白凈凈像個小天使，他已經能自己在王凱家炕上爬來爬去，在王凱看來他比王凱在另一個世界里見到的同齡寶寶還要乾淨漂亮。
光滑潔凈的炕上鋪了皮革以後最適合小寶寶爬來爬去，害怕他爬到邊緣跌落下來，火炕邊緣上王凱還搭了整道斜坡，平整的石頭地板上也都花大價錢鋪了好幾張皮革，寶寶覺得冰冷的時候可以爬到皮革上休息。
壁爐周圍一圈用木柵欄牢牢封鎖住了，不擔心兒子靠太近燙傷，地下室的木板門也掛著鎖，他一個小嬰兒也弄不開，反正只要王凱在家，全家都任由兒子隨便爬。
阿塞爾也理解凱因從不讓他照顧孩子的原因，因為凱因說過，兒子是他自己的，他不希望自己因為阿塞爾沒按他心意照顧兒子而去責備阿塞爾。
阿塞爾很懂事，他會很努力去辨認王凱給他書本上的文字，會很認真捏著鉛筆歪歪扭扭寫拼音和生字。
他知道自己終究和凱因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如同凱因說的一樣，他終有一天會變成大人，他會自己用肩膀扛起家，擁有自己的妻子和小孩，然後習慣和自己的妻子相擁入睡。
阿塞爾難過的時候就會發瘋一樣去練槍，他去狠狠扎向院子里木杆上的稻草人，他沒法想象自己抱著別人入睡的模樣，更沒法想象別人摟著凱因的樣子。
他寧願去死。
王凱當然知道阿塞爾的心事，但他並不在意。
他兒子王傑瑞小時候還天天要爸爸講故事，得抱著爸爸胳膊，要親完腦門才願意閉眼睡覺呢，結果青春期叛逆了，老爸拽住在腦門上親一口，立馬嫌棄地抹掉，還說噁心。
話說回來，王凱的兒子健康又聰明，還不到四個月大就已經能翻身，精力十足，不樂意總待在家裡，喜歡爸爸帶著他出去看各種東西。
六個月大的時候小傢伙開始能模仿王凱簡單的音節，他還記得兒子第一次說「爸爸」兩個字的時候有些像「papa」，但他還是給感動得直掉眼淚，抱著兒子親了又親。
「我叫你爸爸，你能不能也親我？」阿塞爾抱著胳膊皺眉看凱因。
「？？？」
「我開玩笑！」他氣呼呼轉過身。
王凱的兒子現在已經能聽懂他說話了，王凱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會模仿著老爸的發音說一些簡單的詞語，他知道王凱是爸爸，還會叫「阿福」和「阿塞爾」，在王凱的引導下他不光會用漢語和英語說「狗狗」，也會用蘆河村跟上河村的兩種方言說「狗」。
王凱教兒子說的這些阿塞爾自然也都會，而且說得更好，王凱也會獎勵他一些男孩子喜歡的玩具或者有意思的圖畫書什麼的，不過阿塞爾還是會羨慕那個小小的孩子。
同齡八個月大的小嬰兒在蘆河村絕大部分時間都被放在家裡面，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他們也不哭不鬧，就在家裡骯髒的草窩裡像小獸崽一樣爬來爬去，臭蟲和跳蚤在他們身上吸血和寄生，小孩子捏住甲殼蟲或者腐爛的草梗以後都咿咿呀呀地塞進嘴裡。
你能想象么？
這裡的每個人，不論貧窮或者富貴，他們都是這樣從嬰兒時期長大的。
所以阿塞爾才會去羨慕凱因的兒子，因為他跟上河村、蘆河村還有這世界任何一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生而不同。
曾經的王凱也會很心疼這個世界的人們，他希望去改變他們，可王凱又無從下手，那時候的王凱照顧自己的孩子就精疲力盡，根本沒有閑余的時間去幫助他們。
或許這輩子會有更好的機會也說不定。
王凱的兒子從六個月大開始吃輔食，現在已經能吃做得比較軟爛的飯菜，不過他的牛奶沒有斷，水果蔬菜還有肉蛋也從不間斷。
肉和魚在村裡就能買到，蔬菜偶爾吃的是野菜，王凱家院子里也種了一些，不過主要還是他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蔬菜，畢竟豆角、茄子、南瓜還有西紅柿這些東西這邊根本沒有，王凱家那麼大的地窖也不是修來當擺設的。
上輩子王凱很少帶新鮮蔬菜，因為新鮮蔬菜一帶過來就徹底死亡，沒法抵抗微生物的入侵，腐敗得格外快，那時候他更喜歡帶干豆角、蘿蔔乾、腌菜之類能長時間保存的東西。
有意思的是後來王凱看過罐頭製作的原理之後試著把蔬菜還有水果放到密封良好的塑料袋裡裝過來儲存，存放時間竟然意外的長，如果不考慮氧化還有蔬菜內部跟細菌無關的化學反應，蔬菜真的能儲存更久。
很神奇對吧？
跨過石門，連細菌都死光了，王凱只要拿保鮮膜把蔬菜包嚴實，拿過石門在乾燥的地窖里隨隨便便儲存兩個月，看起來還跟新鮮的沒兩樣。
以前王凱看生物書的時候說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其實都跟其他生物存在共生關係。
比如人，人的皮膚表面寄生了數千種微生物，身體內部更是充斥著各種寄生蟲還有互利共生的細菌和真菌，這些龐大的微生物群落和人體細胞共同決定了人的狀態和特點，與其說人是「人」，倒不如說是一個以人為主、其他共生和寄生生物為輔的集合體。
於是那時候的王凱就很好奇了，按照這個理論來說他身體里也有無數細菌、病毒還有寄生蟲，那麼他穿越石門的時候，它們會死亡嗎？
還是說這些蟎蟲、蛔蟲還有大腸桿菌之類的東西也像他一樣獲得了穿越石門的權力，能夠跟他一樣在兩個世界來回穿梭？
問題來了，如果那些玩意也跟王凱一樣能夠穿過石門來到這個世界而不死的話，它們的後代呢？
它們的後代，那些小細菌，小寄生蟲能夠在另一個世界生存嗎？
那時候的王凱就很懷疑。
畢竟上輩子王凱第一次來到這邊世界的時候住在穀倉里，頭髮還有身上都住了好多虱子跟跳蚤，但他回對面世界以後就沒再受臭蟲和跳蚤的騷擾，一方面固然是他煮衣服、剃頭髮，消殺做得比較好，但另一方面，哪怕他不做那些事也不會受寄生蟲騷擾，因為跟著他一起過石門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死了。
王凱查看過，就如同他當初帶過石門就猝死的兔子，當他跨過石門以後，身上的虱子、跳蚤還有臭蟲都是死的，有的連他衣服和毛髮纖維都抓不住，一抖就把它們都抖下來。
王凱身上那些寄生蟲還有「有益菌」或者「有害菌」之類的東西是通通沒法跟著他一起「偷渡」到對面世界的，所以從某種方面來講，月末剛通過石門的王凱可以說是一個純粹的、不夾雜任何雜質的「人」。
很有意思的想法，不是嗎？
都說人的大腦中都有共生細菌，腸道中也必須有伴生的益生菌，否則就消化不了某些東西，要死……
而王凱從沒有過這些煩惱，他生活在西北的小縣城，空氣乾燥而多沙塵，而王凱從上輩子能夠熟練運用自己能力的那一刻就習慣將自己身體周圍變成無菌無塵的空間，任何物品接觸到他的同時都會由能力自發進行「消毒」，這輩子重生以後也是如此。
要不然怎麼會有人說王凱那孩子有時候有一種「脫塵」的氣質呢？因為在有的時候，你去看那個人，他幾乎沒有什麼缺點，淡漠到有一種超脫凡人的感覺，你根本沒法接近他，他跟你不屬於同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