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睡前搞了這麼一出,謝芷清臉頰發燙,那一晚睡得卻格外香。
天氣越來越冷了,習慣早起的謝芷清起床也越來越困難。
大腦已經完全清醒,但身體就是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謝芷清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心想,明明來這裡還沒有多長時間,就被郎卅帶得喜歡賴床了。
想起這個人,謝芷清睜開眼睛朝地上看了看。
郎卅依然睡在地上。
即便昨天已經有了一點點的親密接觸,郎卅最終也只是吻著他的頭髮,沒有趁機留下。
他們現在這樣,其實是很奇怪的……謝芷清閉著眼睛想。
不管怎麼說,成親了就是成親了。婚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幾家新郎新娘,在成親之前就與對方心意想通了呢?還不是該成親成親,該洞房洞房。
想著想著,他又睜開一隻眼睛,偷偷看著睡在地上的狼王殿下。
昨天夜裡,郎卅說,他經常在夜裡偷偷親他……
謝芷清紅著臉搓了搓手指。
原來上次的事情不是第一次,郎卅這個人真是的,原來表面上的正經都是裝出來的。
但,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郎卅絲毫不遮掩他的愛意,他也沒有再越矩的舉動——不過,夫妻之間,又哪裡有越矩一說呢?
謝芷清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
在情愛一事上他懂得很少,按理說,兩三年前他就應該婚配了,只是因為……
只是因為特殊的身體,才一直拖到現在。
想到這裡,謝芷清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日後郎卅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會作何感想。
謝芷清胡亂想了很多,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郎卅已經醒了,正盯著他看呢。
「你、你醒了啊!」謝芷清嚇一跳,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郎卅點點頭,「嗯,醒了,你發什麼呆呢?」
他剛睡醒就看到謝芷清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發獃。
「沒有沒有,」謝芷清連忙否認,「就是剛睡醒,腦袋發懵。哎,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郎卅說:「芙芙在叫。」
該換口糧了。
謝芷清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沒注意到兔籠里的細微動靜,聽到郎卅這話他支起身子看了一眼。
籠子里果然沒剩什麼了。
「糟了!」謝芷清拍拍額頭,趕緊爬起來,剛坐起來就吸了口氣,說,「好冷好冷!」
「我來吧。」郎卅比他動作快,說話間已經打著哈欠去換糧了。
謝芷清也沒再客氣,趕緊縮回被子里。
他看著郎卅裸著上身蹲在兔籠前,伸出手讓芙芙跳到他的手掌中間。這個場面有種詭異的和諧感,一狼一兔居然還能這樣友好地相處。
郎卅這個人很討厭,芙芙老實在他手上趴著,他非要把它正在吃的東西抽走,看它獃獃地四處尋找食物。這麼逗弄了兩三次后芙芙煩了,兩隻爪子抱住一小根胡蘿蔔轉過身,只用毛絨絨的尾巴對著他。
郎卅還在鬧它,又伸手去戳它的耳朵和屁股。
芙芙只能抖著耳朵表示抗議。
謝芷清蜷在被子里看著這一幕。
挺神奇的,芙芙來這裡的第一天被郎卅嚇得到處亂竄的場景好像就在昨天,可現在他們已經能夠和諧相處了。
謝芷清抓抓臉,又想,不只芙芙,自己不也是這樣嗎?他還記得成親那日自己是怎麼坐在花轎里啪嗒啪嗒掉眼淚的。
他想到那時候的自己,實在覺得有些丟臉,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郎卅沒回頭,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問道:「笑什麼?」
謝芷清「啊」了一聲,謹慎道:「這你都能聽到?」
「我聽力很好的。」郎卅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可是狼王,小看我?」
「沒有,」謝芷清嘿嘿地笑,「我可不敢。」
郎卅「嗯」了一聲,沒再回答,繼續蹲在地上逗芙芙。
郎卅身材很好,這麼半蹲在地上的時候背上的脊椎骨微微凸起,流暢的線條一直延伸至腰間,消失在黑色的褲子中。
不過,比狼王殿下的好身材,謝芷清更關注的是……
「郎卅,你不冷嗎?」他小聲問,「別感冒了哦。」
郎卅動作一頓,再開口頗有點咬牙切齒:「不冷,我不怕冷,我熱得很。」
他把籠子草草整理一番,將芙芙趕了回去,自己又去外面洗乾淨手。重新回到房間里時,他又變成那副沒睡醒的樣子。
「我再睡一會兒。」郎卅擦乾淨手,重新躺回被子里。
剛躺下又想起來一件事,「哎,我忘了換水。」
說著又要起身。
「我來我來,我去!」這一次謝芷清積極了,他趕緊爬起來,跑著過去打開兔籠,洗碗、添水、放回去,動作一氣呵成。
但還是冷,他搓搓手,呼吸時都能看到白氣。
他也在兔籠前蹲了下來,看芙芙喝了兩口水才起身。
只是這一起身,撞到了身後的郎卅。
郎卅這人,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謝芷清嚇了一跳,趕忙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郎卅伸手,從背後抱住謝芷清,「看你太冷了,幫你暖暖。」
郎卅身材高大,幾乎能將謝芷清整個扣在懷裡,下巴都擱在他的頭頂。
謝芷清確實冷,只想趕緊鑽回被子里再暖一暖。他沒多想,用胳膊肘戳戳郎卅,回過頭去小聲說:「快放開我,冷死啦。」
這一回頭,正好撞上郎卅的眼神。
他正低頭看著謝芷清,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愛意。
他擁著謝芷清,嘴唇堪堪貼在額前,要碰不碰地挨著謝芷清。
過近的距離讓兩人間的氣氛陡然曖昧起來。兩人長發交纏,髮絲繞在一起,撲了謝芷清滿手。
郎卅的體溫把周身溫度烘得暖暖的,不知不覺的,謝芷清連臉頰都泛了紅。
他暈乎乎地問:「你、你真的不冷啊……」
郎卅好像是笑了,他說:「不冷啊,我的被子很溫暖,不騙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說罷,他拖著謝芷清向後倒去——
郎卅的鋪蓋鋪得很厚,完全不會摔疼哪裡。謝芷清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絨被兜頭罩住了臉,再接著,郎卅的手臂穿過他的脖子。
他被郎卅緊緊箍在了懷裡。
結實有力的手臂繞到後面按住了他的腦袋,腰也被扣著,他的臉壓在郎卅的肩膀,鼻尖抵著他的頸窩。
郎卅仍然不滿意。他捏著謝芷清的手心,擰眉說道:「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被子不夠暖?」
謝芷清抬頭看看他,獃獃說道:「不、不是……很暖,很暖了……」
郎卅騰出一隻手握住謝芷清,手指一根一根扣進去,讓兩人變成十指緊扣的姿勢。
兩人以一種十分彆扭的姿勢擁抱著。
謝芷清埋在郎卅懷裡,忍不住伸手環住了狼王殿下的腰。
他偷偷抬頭看著郎卅,那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謝芷清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只覺得心裡十分安寧。郎卅的肩膀寬厚,好像能夠抵禦一切風寒。
他又伸出腳,貼在郎卅的小腿上。
身體是暖和了,腳還冷著呢。
他剛貼上去,郎卅就皺著眉睜開了眼睛。
「……」謝芷清心裡有點忐忑。他的手腳一直很怕冷,貼在人家溫暖的腿上確實有點……
「這麼冷也不早說?」郎卅臭著臉把他圈得更緊,「還有好幾個暖水袋,早知道都給你暖被子了。」
他把謝芷清那邊的被子掖掖好,又說:「難怪你夜裡老折騰,原來是因為腳冷。」
謝芷清掙扎著從被子里鑽出來,「喘不了氣了……」
郎卅看了好笑,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臉,說:「別亂動了,暖一會兒再起來。」
狼王殿下的身體當真比厚厚的被子更溫暖,謝芷清被他擁著,周身都被暖意裹著,向來作息良好的小皇子第一次睡了個回籠覺。
再睜開眼時,已經是中午了。
郎卅也醒了,正撐著腦袋在旁邊看他。
這個場景的衝擊力有點太強,謝芷清揉揉眼睛,反覆確認了好幾次,才訥訥叫了他一聲。
「郎卅,早、不,中午好呀。」
郎卅學著他的語氣回了一句「中午好呀」。
謝芷清撇撇嘴,沒再說話。
本來還有點尷尬和不知所措,被郎卅這麼一搗亂,氣氛倒是變好了。
他從地上坐起來,起身去拿謝芷清的衣服,說:「走,中午去吃好吃的。」
謝芷清歡呼一聲:「好!」
出門的時候又遇到了新問題。
郎卅不知道要帶他去哪兒,這次要……騎馬。
謝芷清眨了眨眼睛,猶豫著問道:「要騎馬?這麼遠嗎?」
郎卅想岔了,以為謝芷清餓得不行等不及要吃東西,思考一會兒后說道:「要不晚上再去?」
「不,不是這個意思。」謝芷清趕忙擺手,又覺得自己解釋不清,乾脆閉了嘴,「沒事啦,趕緊趕緊!」
看謝芷清笨手笨腳地翻身上馬後,郎卅才後知後覺。
「哦,你是說這個啊。」郎卅拍拍謝芷清的大腿,說,「等我一下,坐穩了。」
他一頭扎進房間,找了半天卻沒找到合適的東西,最後胳膊下面夾著自己的披風出來了。
他撈起謝芷清的腰,把自己的披風鼓搗鼓搗放到他屁股下面。披風看著薄薄的,被郎卅折吧折吧之後又意外地很平整,和當初那塊絨布毯子的柔軟程度竟然不相上下。
弄完這些之後郎卅也上了馬,他坐在謝芷清後面,低聲問道:「要是還不舒服……你就跟我說。」
謝芷清向後看看,神情複雜。
他抓著郎卅橫在腰間的手臂,手指不知不覺摳得很緊。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正正好照在他們頭頂,謝芷清被正午的陽光曬得腦袋發暈。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郎卅,我——」
郎卅卻沒聽他說。
他推著謝芷清的肩膀坐好,把那人沒說完的話也攔在半路。他從後面環住謝芷清,下巴也擱在他的肩膀,緩聲說道:「不知道怎麼說的話……可以以後再說。」
他看到謝芷清扭過頭看他,眼神中滿是驚訝。
郎卅笑了笑。他用側臉蹭蹭謝芷清的鼻子,又說:「想說的話可以隨時告訴我,不想說的就等到想說時再說。小清兒,實話告訴你,我跟你成親不是一時興起,是……」
郎卅頓了頓,搖搖頭苦笑道:「是蓄謀已久。我對你的了解,或許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所以——」
他緊了緊手臂,將謝芷清擁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