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廢物

我的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遲遲不敢點下去。不要怪我不愛自己的小寶貝手機，實在是事情太過詭異。

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除了漂亮一點有錢一點家庭不美滿了一點外，沒有任何特點。父母離異，各自組建新家庭，每月定時發零花錢。父親是一家公司的老總，母親是一個集團的掌舵人，所以我不缺錢。

所以，玩遊戲氪金不是很正常的嗎？

於是，我氪了我的室友們極力推薦的一個遊戲——原x。遊戲下載完畢，選完角色，我就開始砸錢。沒辦法，這遊戲的畫風真的好磕我。

室友們發出了羨慕的聲音，並渴望一個來自富婆的擁抱。

我冷酷拒絕：「抱歉，xp是小蠻腰。」

室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悲從中來，怒吃三十根鴨腸。

我順手投喂她一根骨肉相連，期待地點開角色圖鑑……「卡茲！」一聲，手機屏幕花了一下，繽紛的世界逐漸模糊，白色的莊嚴的大門再次閃出，並不斷靠近。

我：？？？

閃退？

這可是我剛買的小寶貝啊！

那道門越來越近，幾乎是朝我狂奔而來，就像我室友遇到了可以貼貼的富婆，急切而熱情。

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剛想問問室友她的界面的情況……

那門等不及了，狠狠往上一撞！

我驚呆了。

我知道電視裡面會爬出貞子，但TM怎麼沒人告訴我門能從手機裡面蹦出來呢！？

下一秒，天旋地轉，隱約間還能聽到室友驚慌的聲音。

「翠花！」

「完了，她不會要穿了吧？！」

「要死，翠花記得抱大腿啊啊啊啊！」

我：閉嘴，我才不叫翠花。

狗蛋、鐵牛、大柱——你們等著！

…………

仰頭便是湛藍的天空，白色的雲朵好像散步的棉花糖，耳邊的風清清涼涼，甚至讓我有點臉疼。

誰叫我在空中呢：）

失重感令人不安，我努力保持微笑：死是差不多要死了，至少死得好看一點呢？

「砰！」

「啪嘰！」

還沒來得及猜測被我九十斤的體重壓碎的東西是什麼，我整個人就落入了水裡。感謝下面那個發出「啪嘰」聲音的不知名生物，沒有它的緩衝，我根本活不下來。

哪怕有了緩衝，也不過是堪堪讓我不死的程度。

「唔、咳！」

涼涼的水爭先恐後地湧入我的鼻腔口腔，我不禁嗆了幾口水，強忍著不適，我睜大眼睛，保持冷靜，向水面游去……

游去、游去、游去……嗯？

我游不上去？！

勉強仰頭，狠狠吸了一口氣。身下奇怪的水流拉著我，我又一次沉了下去。這水裡有股奇怪的力量。

「哇啊啊啊！」

不妙的呼聲在不遠處響起，我扭頭，眯著眼睛，在水中辨認：一個白色的生物、小小的，難道是！

——一個人類幼崽。

身為一隻正宗的兔子，我無法棄小孩子不顧。

那是祖國的花朵。

我撲騰著往那邊游去，肺中的氧氣越來越少，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我精準地托住掙扎的幼崽，手臂向上。

又是那股莫名的力量。

「哇嗚嗚嗚！」人類幼崽看上去傷心極了，「討人厭的史萊姆……哇咳！」

我默默憋氣，心中吐槽：你可省點力氣吧。

這孩子挺鬧騰，希望能有附近的人聽到並施加援手。我不抱希望地期待著。

正如魔鬼會為解開封印的漁夫提供寶藏一樣，我打算，如果有人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聲爸爸先叫為敬。

然後再給點物質上的感謝——存款九位數的我忍著難受想著。

「咕嚕咕嚕……」小孩的嘴角冒出一串氣泡。

「咕嚕咕嚕……」我的肺不斷被擠壓。

兩人大眼瞪小眼。

「嘩啦。」隱隱的落水聲響起，隨後就是人體劃過水流的聲音。

我努力仰頭浮出水面，看到前方一個金燦燦的腦袋，那個人正朝我們游來。不過浮出了一瞬，水下的力量又把我拉了下去，都來不及換口氣。

我用我那微弱的臂力將手中的小孩舉高。

浮出水面，抓住時機，語速加快。

——「爸爸謝謝爸爸先救孩子爸爸咕嚕咕嚕！」

那個身影詭異地停頓了一下，隨後加快速度。

……他是不是嗆水了？

我不說話了，爸爸，你可千萬撐住啊。

金色的身影不斷靠近，我終於在水中看清了他的模樣：一個少年。

我：……

不是我對少年有什麼偏見，而是，我的常識告訴我，一個少年的力量是有限的，與成年人相差甚遠。

我：好傢夥，怕不是三個人都要留在這裡。

那股力量似乎在慢慢減弱，但以我的體力，我無法撐到救援。

少年朝我們伸出手，溫柔的陽光在清澈的水中微散，少年那金色的發浮上一縷微光，漂亮而充滿希望。

我將手中的孩子遞過去。

少年接過暈乎乎的小孩。

我放心了，迷糊地想：看那個少年的姿勢，似乎比較專業……那個小孩安全了……

但我真的萬萬沒想到，那個少年他不是普通常識可以定義的少年。

——他是披著少年皮的哥斯拉吧？

他接過小孩后，單手將小孩仰頭托出水面，另一隻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

你這是幹什麼？

少年微微使勁，一把扯過我的手腕，鬆開的瞬間撈過我的腰，單手掐著我的腰，將我向上提了提，我成功浮出了水面，大口呼吸。

我恢復了一點體力，覺得自己雖然游不到岸上，至少可以在水裡浮一陣子。

我喘著氣，說：「你把我放下吧，你先把那個不會游泳的小孩帶上去，我還能撐一下。」

少年的手臂收緊，牢牢錮住我的腰，一手托住癱軟的小孩，仰頭朝我笑了笑。

我：他好帥。

更帥的還在後頭。

他，一手小孩，一手女大學生，靠著腿部力量將我們送上岸。

我不禁肅然起敬。廢物限制了我的想象，這位少年莫不是龍傲天葉良辰之流？

不管怎麼說，這種體力是不是有點離譜？

我想起了我媽那邊的弟弟，大節日的時候我們總會見面的，雖然他不喜歡我而且經常茶言茶語，但是我也不是好惹的。那玩意兒揍一頓就安分了，不過那是在他十三歲的事情了，之後我們就沒見過面，畢竟我媽不喜歡一個會打弟弟的女兒嘛。

眼前的這位少年十五六歲的樣子，那以我弟弟十三歲的狀態做對比，可能有點偏離實際？

我猶豫地問：「小朋友，你想要什麼報答嗎？」

少年搖搖頭。

我：「呃，做好事不求回報是個好文明，但是我想報答一下，就當交個朋友。」

少年笑了笑：「那你就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我：……

行吧。

「你可以叫我衿，青青子衿的衿。」

「我是空。」少年的聲音好像一縷清風，掩下他語氣里的不自在。

「我是派蒙！」活潑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我和空扭頭看過去，那個暈乎乎的小孩已經恢復了元氣，正慢悠悠地往上飛，嘴裡還嘀咕著：「討厭的史萊姆，要不是史萊姆，派蒙怎麼可能溺水……」

她小小的，聲音卻不小：「你們好呀，我是全提瓦特最好的嚮導派蒙！」

我：……

提瓦特，真是個熟悉的名詞，那不就是原x里的背景嗎？

我穿了。

臉上的水還沒有干，清涼的風吹來，我感覺臉上有些涼。

…………

空剛醒來，就看到了遠處的水中有掙扎的身影。他跳下水，朝那個方向游去。

舉著小孩子的女孩掙扎著浮上水面。

——「爸爸謝謝爸爸先救孩子爸爸！」

空懵了一瞬，一時不察嗆了一口水。

他默默加快速度。

女孩子其實不重，但她卻很擔心自己成為累贅。

空聽完她的話，有些好笑。

他仰頭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擔心。

女孩子愣了——對著他那張臉。

空略有些尷尬，一手一個，朝岸邊游去。

女孩子問他要什麼報答，她說想要和他做朋友。

空於是笑了：「那就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她說她叫「衿」。

青青子衿的衿。

空遊歷過許多世界，學識並非一般人能比，這句話是一個文明中的一句詩歌。意思是……空突然有些臉熱。

他強作鎮定：「我是空。」

「我是派蒙！」

空這才知道，這個白色小生物會飛。

「我是全提瓦特最好的嚮導派蒙！」

空看到，那個長相精緻、像娃娃一樣的女孩子怔怔的。

然後，那雙淺棕色的眼睛，無知無覺地流下兩行淚。

她甚至沒有發覺自己在哭。

空不知怎麼安慰女孩子，慌張的派蒙早就繞著他開始無聲的尖叫：怎麼辦啊旅行者！

空想：衿才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在哭呢。

她自己都下意識迴避了這種可能。

這種時候……

空半蹲著，雙手撐膝，發出了邀請：「衿，你想和我一起走嗎？」他知道女孩子的淚水從哪裡來。

從流落他鄉的迷茫中來。

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異世中，許多旅人在外時，總會流下這種淚水。

而此時，空要做的，就是發出同伴的邀請。

…………

「衿，你想和我一起走嗎？」少年誠摯地邀請著。

我愣了。

「那個……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一個全新的世界里，我的所有知識都不管用，帶上我只會是累贅。

空笑著：「我知道。」

他說，他是異世界的旅人，在世界中穿梭，每個世界都是全新的世界。

他說：「衿，我們可以一起去學。」

「我想要一個旅行的同伴。」

我：「派蒙可以陪你。」

少年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揚，顯出幾分少年的朝氣與狡黠：「派蒙是應急食品。」

派蒙炸了：「喂！」

我噗嗤一聲笑了：「那就多多指教，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