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分之一的奇迹【21】

一萬七千分之一的奇迹【21】

伊達航剛打開門,從門外闖進的陽光便迫不及待越過他們的肩膀,撲倒了昏暗的房內,在地板上倒映出他們的身影。

裝修精緻的屋內,實木的地板上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伊達航和神林貴之套上鞋套走了進去,四下打量著這棟寬大,卻毫無人氣的別墅。

玄關處的鞋柜上只有一雙拖鞋,一把雨傘,空蕩的客廳的電視被罩上了一層白布,看起來已經有些時日,客廳對面的開放式廚房內的廚具整潔如新,冰箱內空空蕩蕩,只有幾瓶礦泉水孤孤零零的躺在裡面。

這毫無生活痕迹,看起來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待的地方的屋子,就是吉田舜與妻子分居的住所。

兩人分頭行動,不斷的在各個角落裡搜存著線索,搜尋的範圍越來越小,最後兩人走到一起,停在了書房的門前。

書房的門被上了鎖,將兩人給擋在了外面。

伊達航對著門把手還沒來得及犯愁,就見一旁的神林貴之走向拐角處擺著的花瓶,將瓶口對準地板,手上幾個動作就從裡面搖出來了一把鑰匙,啪的一下掉在了地板上。

伊達航意外的看著他撿起鑰匙,插進了書房的門上:「不錯啊神林,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神林貴之擰開了書房的門,解釋道:「只是一些小玩意而已,伊達警官,用一些小手段將糖豆藏在花瓶的內壁,除非將花瓶打破或者用特定的手法來解除機關,否則誰都沒辦法拿出裡面的糖豆。」

「以前陪我妹妹玩過這種小玩意,所以看這個花瓶也只是覺得眼熟,湊巧罷了。」

書房內相較於屋外就顯得有生活氣多了,雜亂的文件肆意的堆積在桌上,桌面上還擺著一個水杯,一支價格不菲的手工鋼筆,一個煙灰缸,煙灰缸里全是抽剩的煙蒂。

真皮的椅子被人推到牆角,書房的角落擺著一張單人床,被褥凌亂,看起來主人完全沒有疊被子的習慣。

床頭豎著一個巨大的柜子一直頂到房頂,柜子上面是一個又一個小格,每一個小格子里的物品都被一層玻璃關著,或是簡單的擺件,藏品,又或是基本價格不菲的精裝書籍,封面還很新,看起來並沒有被翻閱過幾次。

神林貴之離書櫃比較近,隔著手套一個又一個打開小格的玻璃窗,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幾乎是貼在眼鏡上細細的觀察著。

伊達航走向一旁的書桌,翻閱著桌上的幾沓文件,大多都是一些公司的流水和股市走向,除了文件屁股尾那一個名為吉田舜的簽名,剩下的是一點有用的都沒有。

他放下那堆廢紙,看向後面的一副掛畫,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將它取了下來。

牆壁一片潔白,沒有絲毫異樣。

可這,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伊達航伸手敲了敲牆壁,隨後五指握拳,隔著手套狠狠的地砸了下去!

神林貴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他把東西一放,慌忙回頭看去,看到站在那裡的伊達航收回手,面前的牆壁出現一片蛛網似的裂痕,裂痕開始剝落,露出裡面金屬的光澤。

「怎麼了嗎?」神林貴之走了過來。

伊達航咬了咬牙籤,伸手剝開了欲墜不墜的石塊,顯露出被鑲嵌在牆壁內,有兩個巴掌大的保險箱,箱子的鎖孔上有著明晃晃的一個小方牌,將晃動的撥片劃開,露出裡面的幾個按鈕,和一個灰色的顯示屏。

密碼鎖。

神林貴之來到他的身邊,扶了扶臉上的眼鏡,「會是什麼呢?」

伊達航頭疼的撓了撓後腦勺,「嘛,先把密碼找到才能知道不是嗎?」

「這樣啊。」神林貴之收回視線,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對準了保險箱上的按鍵,湊近,細細的觀察著鍵盤上的反光。

伊達航看著他的動作,心下一動。

''像這樣移動光源,仔細來看按鍵上的反光就可以看到經常使用的按鍵和其他的區別,這樣調查的範圍就能小的很多。」

和羽生待久了所以動作也有些像了嗎?

「有什麼發現嗎,神林?」

「嗯。」神林貴之緩緩移動著光源,伸出手,按下四個按鍵。

''0129''

神林貴之收回手,和伊達航一起屏住呼吸,看著屏幕上的數字閃爍兩下,隨後熄滅。

滴——

短促的電子落下,櫃門咔噠一下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隙,發出吱呀一聲。

「對了?」伊達航打開櫃門,用餘光瞥了一眼旁邊的神林貴之,「神林君是怎麼發現的呢?」

「根據之前的訪談,吉田舜和小女兒吉田牧野的關係很好。」神林貴之解釋道:「從鍵帽的反光來看,擁有指紋的幾個數字剛好是吉田牧野生日的組成,湊巧的猜測罷了。」

「運氣也是探查的一部分?」

「是這樣呢,伊達警官。」

————

塵封的地窖被人打開,通往地下室的台階上布滿了血跡,深褐色的液體已經乾涸,像缺水般的土地裂開。

高大的人影站在入口處,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黑漆漆的洞口,撫上了耳邊的耳麥。

「就是這裡嗎?」

耳麥傳來電流的聲音,人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高功率的袖珍手電筒,咔的一下打開,照亮了幾個向下的台階。

深處依舊黑暗,人影將口罩又往上提了提,才邁步走了下去。

腳步聲響起,人影漸漸沉入地底,直至隨著那唯一的光源下垂,連帶著腳步一起消失。

這裡外面上看起來是一處平平無奇的小別墅,裝橫精緻奢靡,但別墅的深處卻隱藏著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地下室,隱藏著一切黑暗的存在。

這裡是一家地下研究院。

而就在不久前,這裡的五個實驗人員全部死亡,身上有幾處深可見骨的刀傷,但真正的死因則是那沒入眉心的子彈。

一擊斃命,乾淨利落。

啪——

人影根據指示按下牆上的按鈕,霎時間,刺眼的燈光全部亮起,地下的一切在這刺眼的燈光下袒露無餘。

離他最近的是一個偌大的桌子,桌子上的各種實驗器皿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尖銳的玻璃殘渣上殘留著血跡,和不知名的液體混合在一起,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人影繞過玻璃渣,掃了一眼桌子旁的矗立的鐵質書櫃,書櫃下半部分是鐵質的,上半部分則是玻璃制的櫥窗,透過櫥窗可以看到柜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檔案文件,露在外面的側面上貼著日期,潦草的字跡沒辦法細看。

那人走過書櫃,在玻璃的窗戶上留下一閃而過的倒影,倒映出一雙深棕色的眼睛。

再往裡走,穿過一扇又一扇敞開的房間門,門內無一例外全是飛濺的血漬,就像是地獄的走廊,道路的兩旁全是死去的骸骨。

人影隨意的一一掃過,沉穩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最後停留在一扇半掩的門前。

他推開門,與外面白到亮眼的燈光不同,這個屋內一片漆黑,唯有門框處可以透露出一絲光亮。

人影打開手電筒,掃過屋內的各個角落,緩緩皺起了眉。

這個房間根本就不能算是個房間。

這裡面全是白,白的牆,白的地,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就連門裡都是白的,根本找不到一絲溫度。

在這純白之中,手電筒的光圈緩緩移動,停留在一本癱倒在地的圖畫書上。

紅色封面上,一隻小兔子背著暖黃色的背包,站在白色的雪地上。

人影蹲了下去,隔著手套捏起那本小說,隨意的翻看起來。

「嗯?有哦。」人影將視線從書上移開,看向這唯一沒有被血跡玷污的純白,緩緩嘆出一口氣,「我們來晚了,在那之後,又有人來過這裡,東西已經被拿走了。」

「嗯,範圍可以縮小了,根據屍體的傷口切面和彈痕射入方向,再加上現場留下的痕迹來看,大概可以確定了。」

「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那些人員可以繼續盯,除此之外再聯繫一些那邊,去查一個人。」

「男性,十四到十五歲,身高大概一米六五上下,左撇子。」

人影站起身,面前是污垢的純白,身後是飛濺的血漬。

他站在純白與污濁的交界處,身體站在光下,影子投向黑暗。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不可否認的是——

——他就是導致這一切的元兇。」

耳麥內的電流變得嘈雜,人影意外的站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那邊有消息了?」

「怎麼看啊,至少看起來不是假的。」

人影摸了摸下巴,「我會先去探探路,讓他們一切照舊。」

————

「小夜光,這裡這裡。」

夜光從書里抬起頭,看向門外探出半顆腦袋的浪岡晴子,後者笑著沖他招招手,滿臉興奮的招呼他過去。

夜光走了過去,看到她手裡拿著一塊純藍的布料,旁邊另一個扎著單馬尾的女警,手裡拿著一個相機,一樣笑臉盈盈的看著他。

夜光扶著門框的手微微一僵,滿臉不解的看向兩人。

可愛,像小兔子。

浪岡晴子笑的更燦爛了,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說的就向外走去,「好啦,來著來著,咱們就拍個照,拍完照姐姐給你吃好吃的,昂!」

「拍照?」夜光被她按到了一個小板凳上,握住浪岡晴子給他摘圍巾的那條手,疑惑道:「為什麼要拍照?」

浪岡晴子看著他那雙滿是疑惑的赤紅色雙眼,嘴角彎彎,「安心,這是羽生警官的意思,你相信羽生警官,對嗎?」

夜光的瞳孔微微一動,送開了她的手,又順從旁邊女警的意思,脫下了厚厚的外套,「相信,那浪岡姐姐知道君懷去哪了嗎?」

「欸?」浪岡晴子撐好藍布,從布後走了出來,食指點了點下巴,「這我也不清楚,夜光這是想羽生警官了嗎?」

「想?」夜光學著她的發言,重複了一遍。

「就是想念啊,小夜光。」浪岡晴子雙手撫上他的雙頰,來回揉了揉,「不要愁眉哭臉的啊,來來來,看鏡頭,笑一個。」

想念?

夜光拘謹的坐在小椅子上,扭過頭,對著攝像頭僵硬的扯起了嘴角。

咔嚓——

女警看了下照片,溫和的說道:「不要這麼僵硬,小朋友,想些開心的事情怎麼樣?」

夜光定定的看著她,嘴角慢慢地攀附上一抹淺淺的笑意。

咔嚓——

閃光燈后,女警滿意的看了眼手裡的照片,又衝浪岡晴子說了什麼,就收起那塊純色的藍布,揉了揉夜光毛茸茸的頭頂,走了出去。

夜光重新穿好衣服,跟著浪岡晴子回到辦公室,接過後者塞給他的糖果放入口中,道了謝,看著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關上了辦公室的房門。

酸甜的口感刺激著味蕾,柑橘味的香氣充滿口腔,他眯了眯眼,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重新拿起那本書,嘴角含笑,輕輕地哼唱著。

【昴之星的寂靜~】

【帶來冬之物語~】

【在孩子們的歌聲里生生不息~】

【我可愛的故鄉~】

——

保險柜里只有一本皮質的筆記本,紙張微微發皺。

伊達航皺著眉將它拿了出來,換了一邊叼著牙籤,將它打開,掃過裡面的文字,「這是,日記?」

神林貴之湊了過去,跟著他一起看了起來。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所以我留下了這本日記。】

神林貴之擰起眉毛,「遺書?」

伊達航咬著牙籤,「他預料到自己會死,為什麼?」

【看到這本日記的會是誰呢?是他們,還是警察呢?】

【不過能找到的話,肯定是得到那個女人的幫助,她看不得我好,所以大概是被警察發現的吧。】

【今天並不順利,他們想拉我下水,於是我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如果我死了,那麼兇手一定會是平宮俊夫,或者是冬月組的人。】

【我和冬月組做了交易,他們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不要命的野狗,但不得不說,他們的確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平宮俊夫與我一起參與了冬月組的事情,但他很快便反悔了,想要退出,哈,虛偽,要真是良心過不去,當初為什麼要趟這片渾水,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他也別想把自己摘個乾淨,但我也沒辦法動他,畢竟我們都握著彼此的罪證。】

【我們只有玉石俱焚的一個下場。】

【那邊的催的更緊了,真他媽都有病,這件事情怎麼可能一天兩天就能夠解決,他們腦子裡都是什麼東西!】

【冬月組不是個善茬,但卻可以與之相交,這對公司的事情有好處,我不能去停止這個交易,我沒有回頭的餘地。】

【牧野今天送給了我一束花,我很喜歡,看著她的笑臉,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們知道了我只是拿他們當一個跳板,但那又怎樣,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們催的越來越緊了,真他媽煩人。】

【我每天注視著那些證據入睡,這讓我安心。】

【他們殺不了我,至少在找到這本日記前,他們絕對會對我有所忌憚。】

【他們誰都找不到那些證據,也別想得到那東西。】

【那個女人知道我做的事情,她不敢阻止我,畢竟她還是很看重她的女兒的,不是嗎?】

【條子最近查的有些嚴,但這關我什麼事情,他們自己是一群廢物罷了。】

【他們開始不耐煩了。】

【平宮俊夫找上我了,或者我也該去進行一些交涉,來穩住他們。】

【他知道了我做的事情。】

【他們來了。】

【城外的倉庫,是我和他們交易的地點,每個月的最後一天是我們交易的日子,時間就在深夜,如果我死了,交易仍會繼續,但平宮俊夫也逃不掉,他會被禿鷲啃食殆盡。】

【他們找不到交易的東西,肯定會將矛頭對準牧野,但幸好,她還在大阪,這一切都和她無關。】

日記戛然而止,餘下的一半都是空白的紙業。

日記記錄的最後日期,是吉田舜死亡的前三天。

「你覺得這本日記的真實性有多少?」伊達航問向旁邊陷入沉思的神林貴之,後者沉默著,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道:

「每個人書寫的習慣都是常年累月的結果,但是從下筆的角度,落點,轉折幅度來推斷,這個日記的確是出於吉田舜本人之手。」

伊達航點點頭,「那麼根據日記里的線索,吉田舜和平宮俊夫跟名為冬月組的組織進行了一場交易,但平宮俊夫提前退了出去,導致二者決裂,傳出不合的消息,但又因為掌握著彼此的罪證,而遲遲沒有接發對方,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

「從後面來看,吉田舜跟冬月組的交易出現了問題,而他很有可能是注意到了冬月組對他的殺心,從而留下了這本日記。」

「冬月組?」神林貴之想起幾天前的騷亂,「根據是之前造成騷亂的桑田組的成員交代,這是和他們相對立的一個組織。」

「按照他的說法,即使是他死了,但交易仍會繼續,也就是說,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並且——」

伊達航將日記放到密封袋裡,看向窗外西斜的太陽。

「今天晚上,他們還會進行一次交易。」

「我先向上面打個報告,不管是真是假,總要去看看才是。」

代替吉田舜進行交易的人,將會是破局的關鍵。

————

倉庫的大門被悄然打開,高大的人影背對著夕陽,棕色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空無一人的倉庫,踱步走了進去。

忽的,他發出一聲冷笑,回蕩在偌大的空間之中。

滴答,滴答——

一枚炸彈,安安靜靜的躺在不易察覺的角落,開始了它的計時。

——

夜下,冷風呼嘯著,寒鴉振翅,顫抖著枝芽落下未融的舊雪。

【監視交易現場,將一切如實記錄彙報。】

蘇格蘭藏在樹后,隱匿在黑暗之中,注視著遠處空無一人的倉庫。

這次進行交易的是與組織有過接觸的一個小組織,上面懷疑他們會對這次的交易做手腳,特此命令他來暗處進行監視,一旦發生差錯,就按下手中的起爆按鈕,將他們全部葬送在此處。

他的胸前有著一個小小的攝像頭,鏡頭那邊的人員未知,負責監視他的此次任務。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耳麥內傳來第四次報時,蘇格蘭的視線中才緩緩出現了一波人馬,他們穿著皮衣,嘴裡面叼著煙,吞雲吐霧的走進了倉庫內。

過了不久,便又出現了兩個人影,穿著黑色的大衣,帶著口罩和帽子,鬼鬼祟祟的走進了倉庫。

交易的地點在倉庫內,但組織卻將他安置在了倉庫之外,而不內部。

那麼倉庫的內部要麼是有著組織的監控,要麼是同樣有著另一位組織成員。

但第二個想法很快便被他否決了,既然倉庫內同樣有著組織成員,那就沒理由在發生意外時選擇引爆炸彈,連帶著那位成員一起炸成灰。

蘇格蘭撫上耳麥,聲音冷靜而平穩,「一切正常。」

耳麥那邊傳來電子合成的機械音,「繼續監視,蘇格蘭。」

「明白。」

諸伏景光站起身,緩緩移動著攝像頭改變方向,視線內措不及防的闖入了幾個人的身影。

四下無人,諸伏景光意外的睜大了眼。

那是一隊全副武裝的警視廳警察。

他當下蹲了下去,借著灌木的遮擋,死死盯著那群警察的動向,握著□□的手心起了一層薄汗。

不要進去——

「怎麼會有警察?」他先發制人的將問題拋給了鏡頭那邊的成員,聲音里滿是任務被突然打斷的不爽,「如果我再往前一步就會暴露。」

不要進去——!

「目標人員已經確定。」

伊達航沖身後全副武裝的警員們一招手。

突進——!

警員們站起身,訓練有素的四散開來,悄無聲息的將倉庫圍了個結實,伊達航握緊□□,帶隊沖向了倉庫緊閉的大門。

「唉——」

耳麥那邊忽然傳來一聲嘆息,失真的聲音縈繞在他的耳邊,就像惡靈的低語般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人們總是會願意相信自己親手挖掘出的真相,不是嗎?」電子音的語氣里模仿般的染上了一層惋惜,「看起來負責這次交易的人裡面出現了老鼠呢,那就沒必要再去管其他事了,抱歉呢,是我的失誤,動手吧,蘇格蘭,這場煙花就當是給你的賠禮。」

蘇格蘭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手指痙攣著,「哈,還真是糊弄。」

「抱歉,這次任務依舊算你成功,畢竟我們也看到了對方的誠意,不是嗎?」

「時間到了,蘇格蘭。」

諸伏景光的手撫上了□□的按鈕。

按下去,諸伏景光,按下去。

他在看著你,你沒有退路。

再猶豫下去會暴露,會連累很多人。

按下去——

「動手。」

咔噠——

屏幕上,蘇格蘭神情自若的按下了起爆按鈕,想象中的爆炸聲卻沒有如約而至。

蘇格蘭愣在原地,耳邊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

砰——!

刀尖舔血積攢下來的直覺讓他就地向旁一滾,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現了一個彈孔。

可惜了,沒有把攝像頭滾掉。

蘇格蘭站起身,拉住兜帽向來者看去。

來者身形高挑,目測和他差不多高,短髮,耳邊有兩縷留的很長,搭在臉頰兩側,他的半張臉藏在圍巾下面,深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左手握著一把□□,右手裡拿著一根木棍,不由分說的就向他臉上招呼。

「我暴露了。」蘇格蘭咬牙切齒的沖耳麥那邊說著,「為什麼炸彈沒有爆炸,這個人,又是誰將我的行動透露出去的!」

「啊,遇到麻煩里呢蘇格蘭。」電子音棒讀著,「先撤退吧,這個人你拿他沒有辦法呢。」

「你最好事後想好給我的交代。」

諸伏景光剛說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站穩跟腳,便感到攻擊已近眼前。

他反應迅速的向後一撤,快速地擒住那人甩過來的木棍,將其牢牢鎖住,同時抬腿向那人狠狠踢去,如果沒有及時躲開,這一下非得骨折不可。

那人明顯是意識到了他的意圖,當機立斷的丟下木棍,拿著槍托狠狠的沖他腦袋自上而下的砸下,帶著不要命的力度,誓要讓他皮開肉綻,腦袋開花。

好快!

諸伏景光躲閃不及,只能將木棍反手對準他的腹部,狠狠地向那邊一推!

人影眼中寒光一閃,側過身躲過他這一擊,右手一揮,精準無比地揪住他的衣領,將被蹭掉的攝像頭一腳給踩了個稀巴爛,左手蹭過他的耳邊,砰的一聲扣響了扳機!

諸伏景光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上壓制著他的那人將槍口緩緩移開,舉起被打爛的耳麥,彎起眉眼沖他笑了笑。

「你到底是誰!」諸伏景光沒有放下警惕,反抗的質問著。

人影眨了眨眼,低沉的聲音弔兒郎當的響起,「這裡可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不是嗎?」

他指了指旁邊吵吵嚷嚷的倉庫,深棕色的眼中滿是玩味的笑容。

是美瞳,就連臉都可能是易容。

諸伏景光警惕的看著這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看著他從他身上站起身,中指交疊在食指之後,放在嘴邊,沖他示意著。

諸伏景光心下一顫,面色不變,只是沒有躲開他伸出的手,接力站了起來。

那是卧底培訓期間,只有內部人員才會知道的手勢。

【隔窗有耳。】

「我在這附近有一個安全屋,我們去那裡。」

諸伏景光壓下心中的種種,主動向他提出一個位置,看著他點頭答應,才和他悄悄的逃離了警方行動的現場。

安全屋是假的,是他平時用來對付組織里的搭檔人員的,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有問題,也不會對他帶來什麼損失。

安全屋內有武器,很隱蔽,只有他才知道藏在哪裡。

「你先坐在這裡,我去給你倒杯水。」

男人坐在沙發上,正緩慢的解下脖子上的圍巾,沒有反駁他,諸伏景光也趁著這個時間來到廚房,拿出藏在灶台下的□□,打開保險,藏在衣服的口袋裡。

明面上,諸伏景光用一次性紙杯接了兩杯水來到客廳,將紙杯放了沙發麵前的茶几上。

原本四處打量的男人注意到這點動靜,快步朝他走了過來。

諸伏景光肌肉緩緩繃緊,警惕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男人快速走到他的面前,張開了手臂。

「hiro——!」

諸伏景光被這一聲稱呼喊的出神,猝不及防被人抱了個滿懷。

等等。

諸伏景光很快發現了不對。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

「想死君懷了想死君懷了,快讓君懷看看瘦了沒——!」

親昵的關心在耳邊響起,諸伏景光當場停止了思考。

他不可置信的扳開那人蹭來蹭去的腦袋,聽著從這張陌生的臉的嘴裡,發出他熟悉的聲音。

而聲音的主人不久前還在ICU裡面吸著氧。

諸伏景光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君懷?」

不對。

他很快恢復了理智,向後一撤,掏出了口袋裡的□□,將槍口對準了還沒反應過來的那人。

羽生君懷受到過組織人員的一次偽裝,這一次說不定也會是。

更何況,羽生君懷在醫院昏迷的視頻是從降谷零那裡看來的,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只是聲音而已,還沒辦法證明一切。

被推開的羽生君懷一臉懵逼的舉起了雙手,盡量凸顯出自己的純良無害。

完好的,沒有打著石膏的左手明晃晃的在諸伏景光的眼前繞啊繞,更加坐實了他的懷疑。

他的雙手穩穩端著槍,聲音越發冰冷,「你到底是誰?」

羽生君懷眨眨眼,「是君懷啊?」

「你怎麼向我證明你是羽生君懷?」

「——?」

「快說,給你三秒鐘,三——」

「等等等等。」羽生君懷慌忙沖他擺手,「君懷有證據,hiro你先聽君懷說!」

「二——」

「那個那個。」羽生君懷站直了身子,大聲道,「君懷有理由的,海鹽芝士薄脆餅乾你先聽君懷解釋啊!」

''你這個海鹽芝士薄脆餅乾!''

青年握著他的手腕,眼中滿是后怕與恐慌。

腦海中的畫面與面前的景象緩緩交疊,諸伏景光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震驚的表情,端著槍的手緩緩放下,看著羽生君懷的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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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正義警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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