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七千分之一的奇迹【22】
「交易出了問題,吉田。」
黑衣男子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著小提琴的琴身,他氣質儒雅,一身黑衣,修長的雙腿筆直,安靜的看著面前焦躁的走來走去的男人,聲音清冷。
「這是我的失誤,堤先生。」吉田城的聲音染上一層焦急,「我會處理好的,我保證,冬月組那裡我會前去交涉,請在給我一點時間,請——!」
「我們的耐心有限。」堤江里打斷他的話向門外走去,「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不要讓那位先生感到無趣,吉田先生。」
腳步停在門口,男人轉過身,黑色的大衣與夜色融為一體,暗淡的金髮下,鈷藍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絲人類的情緒。
不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吉田城沒由來的感到一絲恐懼,冷汗爬上了額角。
「我明白,我會和冬月組交涉好的。」
失去了在外的高貴自矜,他近乎是哀求的說著,「我會將說好的東西親手獻給先生,還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堤江里冷冷看著他。
房門閉合,無聲的威壓驟然消失,得到解脫的吉田城猛地跪了下去,大張著嘴,不住的喘息著,就像破敗的風箱。
顫抖的手握成拳,額角的冷汗順著髮絲落入地毯,暈染成一種更深的顏色。
門再次被人打開,走廊橘黃色的燈光落在他的眼前,緊接著,一道高傲的女聲傳入吉田城的耳內。
「真是難看。」
「哦,是你啊。」吉田城頹廢的坐在地方,看向她,「小野睡了?」
吉田凜白了他一眼,「睡了,倒是你,還睡得著嗎?」
「怎麼會?。」
他靠在桌腿上,桌子上面的花瓶里,潔白的花兒肆意的在燈光下舒展著柔軟的枝芽,天真爛漫。
卡薩布蘭卡。
「那傢伙把東西藏的很嚴實,而那邊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不是已經去找過了嗎,怎麼會沒有?」
「這我怎麼知道!」吉田城失態的吼了出來,眼神飄忽,「如果單單是一個冬月組還好,我們完全可以給錢了事,但偏偏——」
冬月組的背後,偏偏有著另外一個組織。
吉田城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已經退無可退。
但看著年幼的妹妹,他只能吞下滿腔的悔恨,硬著頭皮與他們交涉。
可現在,原本平衡的一切開始崩塌。
吉田舜的死亡,或許會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
「怎麼樣,是不是完全沒有認出來?」
羽生君懷笑得滿臉燦爛,撩起面前的劉海,將易容的一張臉大大咧咧的展現在諸伏景光的面前。
「連hiro都騙過了,之前被hagi察覺一定是因為他太敏銳了,肯定不是君懷的演技問題,絕對!」
諸伏景光捂住臉,抬手打斷他,「你先等等。」
羽生君懷站直了身子,「嗯?」
諸伏景光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的沙發上,再三確認到,「你真的是君懷,對嗎?」
能提出hagi這個稱呼,基本上就已經釘實了羽生君懷身份的真假,可這實在有點過於魔幻。
論不久前還在ICU裡面吸氧的同期突然活蹦亂跳的帶著易容出現在你面前,你們見面的第一面就是他一槍打了過來,接著就是一棒子想給你的腦袋瓜開個瓢,而你也沒有認出來,甚至抬腿就想給他來個骨折套餐。
藍眼睛的公安卧底徹底陷入沉思。
這都什麼事!
沙發上,羽生君懷慢慢脫下了腳上鞋跟奇厚的鞋子,在諸伏景光越發迷茫的眼神中掏出來了一沓增高鞋墊。
出現了,可以讓人一夜怒長一米九的神器!
諸伏景光扶額,心情複雜地從揉成一團的圍巾里挖出來一個黑色的項圈,「那這個呢?」
「是變聲器。」
「眼睛?」
「是美瞳,頭髮是假髮,臉上也是易容。」
「那你為什麼會在那裡?」諸伏景光不解的問著,「你提前就知道那個地方有組織里的炸彈?」
「不,君懷不知道。」羽生君懷比了個叉,「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提前去查看了現場,恰好發現了炸彈,然後順手把它拆掉了而已。」
湊巧嗎?
諸伏景光低著頭,鬆了一口氣。
說是沒有心理壓力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沒有退路。
不久前才和降谷零還有公安那邊通過信,所以現在暴露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時機。
他計算好了警員們突入的時間,力求將他們儘可能的從組織的眼下保住性命。
或許會受傷,但他們至少都還活著。
他在賭,他不得不去賭。
他剛剛下定決心,就有一個人一腳踹翻了他的賭桌,拿著槍托就要給他的腦袋開瓢。
他當時也沒反應過來,雙方就這麼大打出手。
好了好了這事翻篇。
「可不應該啊。」他抬起頭,看向像被點名的小學生一樣挺直背脊的羽生君懷,「你不是被組織盯上,在公安的病房裡——」
羽生君懷抓到了他話里的盲點,「等等,你為什麼會知道君懷住院了,而且住的還是公安的醫院。」
——?
羽生君懷的大腦飛速運作,一個略顯奇特的想法佔據了思想的上分。
「你和zero。」
他試探性的問道。
「卧底的一個組織?」
「......」
兩人沉默對視。
「你是蘇格蘭?」
諸伏景光的瞳孔微縮,「你怎麼會——?」
知道。
「這麼巧?嗯.....這是什麼幼馴染魔法嗎?」羽生君懷煞有介事的做出了一副思考狀,習慣性的摩挲著假髮的發尾。
「至於君懷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羽生君懷從風衣口袋裡面翻找了起來,摸出一個銀色的小盒子丟給了諸伏景光,後者穩穩接住,打開一看,是一枚純白色的膠囊。
盒子的側面印著一個符號,標誌著藥物的出處。
——公安。
「這是什麼?」
「假血濃縮膠囊,放在嘴裡面嚼不要咽。」他又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一捆繃帶,撕開包裝,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多餘的血吐到繃帶上,雖然不知道監控你的是誰,但還是受點傷回去更有說服力不是嗎?」
「距離我們剛剛交手沒過半個小時,現在就吃,不然時間一久,根據血液的新鮮程度一算肯定完蛋。」
''先撤退吧,這個人你拿他沒有辦法呢。''
諸伏景光咽下滿肚子的疑惑,嚼膠囊的動作一頓,「他的話里好像認識你這個易容......唔!」
公安的膠囊實在過分的給力,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嘴裡面都不住的假血全跑了出來,瀝瀝拉拉的漏了一身。
他動作迅速的撈起桌上的繃帶開始收拾,旁邊的羽生君懷面上空白了一瞬,微微思索著。
「不是沒有理由,畢竟我就是頂著這張臉拆的他的炸彈。」
羽生君懷放下手,輕輕敲打著自己的大腿。
「不過聽hiro你這麼一說,我大概知道監視你的是誰了。」
羽生君懷撈起面前的一次性紙杯喝了一口,潤了潤有些沙啞的咽喉,「和之前給君懷使絆子的是同一個人。」
諸伏景光吐乾淨嘴裡的假血,用繃帶給自己擦著手,「怎麼說?」
「因為——」羽生君懷猛的止住了話匣,警惕的朝著門的方向看去。
門鎖轉動,夾雜著三下輕微的敲擊聲。
「是zero。」諸伏景光制止了羽生君懷隨時準備跳窗逃跑的動作,「他知道這個安全屋,沒問題的。」
安室透查到了一些東西。
準確的說,是利用在組織里的職務之便,偷到了一些東西。
他率先來到了這間安全屋,準備聯繫諸伏景光一起進行探討,可剛走到門前,一股微弱的血腥味便從門縫中飄了出來,調動起了他全部的警惕。
他躬下身子,一手握槍,一手一如既往的扭開門鎖,用指尖輕輕的在把手上敲打三下。
他的動作較以前來說很慢,屋內無人應答。
安室透不安的推開門,面前的場景讓他呼吸一亂。
他的幼馴染坐在沙發上,半張臉上全是血,衣服的前襟上也全是褐色的痕迹,茶几上的繃帶亂七八糟的,但無一例外全部沾滿了鮮血,血的氣息比起門外嗅到的來說嚴重的不是一星半點。
從這個出血量來看,絕對是重傷。
安室透握緊了槍,還沒來得及將槍口對準沙發上的另一個陌生人,就見他先他一步舉起了雙手,努力的凸顯出自己的無害。
「那個,晚上好?」
頂著自家同期越發怪異的目光,羽生君懷語速飛快。
「君懷可以解釋。」
安室透:????
他說他是誰?
安室透的大腦高速運轉。
羽生君懷?
他看向自家幼馴染,諸伏景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現狀,慌忙站起來向他示意到自己沒事,得到的是安室透愈發疑惑的目光。
他嘆了口氣,「我們能解釋,zero,他真的是君懷。」
安室透信了嗎?
咔噠。
槍支的保險被打開,安室透帶上門,快走幾步將諸伏景光拉到自己身後,將槍口對準了沙發上的羽生君懷。
安室透沒信。
自己親眼看著羽生君懷打開了那個裝放著毒品的紙盒,親眼目睹著他七竅流血的倒在地上,傳到自己手上的照片更是吃由風見裕也那裡得到的,基本上沒有作假的可能。
現在你讓他對著這麼一張陌生的臉,單憑聲音就去相信他是羽生君懷,哪怕有諸伏景光在旁作證,他也必須親自確定。
「給你三秒鐘。」
他的手指扣著扳機,「向我證明你是羽生君懷。」
不是。
羽生君懷舉著雙手,看著面前的槍口,不合時宜的想著。
你們幼馴染怎麼連審核的話都一模一樣?
「有一塊焦糖布丁和紅糖發糕打了起來,事後還狡辯說是在打蟑螂。」
他緩緩的說著,聲音染上笑意,「不過甜品放久了確實容易招蟲子,所以君懷信了,跟著你們多跑了一圈。」
——?
安室透將手從扳機上移開,臉上是和先前諸伏景光相差無幾的震驚。
羽生君懷沒憋住,噗的一下笑出了聲。
「你真的是君懷?」
安室透又將視線轉移到了身後,諸伏景光聳聳肩,無奈的沖他笑笑。
「那景光你這是——」
「假的,zero你動作太快了。」諸伏景光晃晃手裡的盒子,「我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你拉走了。」
手速飛快的安室透將視線來回從二者臉上掃過,「那君懷他為什麼,他不是......?」
「好了別站著了。」羽生君懷拍拍旁邊空著的沙發,「坐,正好你們都在,就一起說了吧。」
「說說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
屏幕啪的一下熄滅,漆黑的玻璃上倒映著男人惶恐的面龐。
「如你所見,冬月先生。」
卡慕丟下耳麥,食指纏住耳機線,打著圈看著面前的男人。
異色的雙眼滿是笑意,絲毫不見交易失敗的惱火。
「我們的交易出了問題,為什麼會這樣呢,嗯?」
砰。
冬月榮一郎跪了下來,顫抖著不敢抬頭看他。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出差錯了,不是嗎?」
卡慕踩上他的肩膀,語氣里滿是溫和的笑意。
可他越是這樣,就越讓冬月榮一郎感到恐懼。
「大山暉的下場,你還記得嗎?」
腳上一個用力,原本踩在腳下的男人便像沙包一樣被踢了出去,卡慕拿起耳麥砸在他的臉上,砸出一片鮮紅。
「他的身上被桑田組留下了組織的標誌,引起了警方的懷疑,我廢了好大功夫才幫你擺平,我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你卻不能再努力一點呢?」
他站起身,來到冬月榮一郎的面前蹲了下去,輕柔的扶起他的臉,「你不會再讓我失望的對嗎?」
冬月榮一郎的牙齒打著顫,顫抖的說道:「是的先生,請相信我,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請不要放棄我!」
卡慕滿眼的看著他,彎了彎眼角,施捨般的沖他一笑。
「當然。」
他的聲音甜膩,就像浸滿惡意的糖果。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信任你不是嗎?」
「來證明給我看吧。」
他循循善誘,耐心至極,「為了我,為了組織,你願意做些什麼?」
「為您付出一切,先生。」
「好孩子。」卡慕站起身,白髮在腦後晃蕩,「不要讓我失望。」
冬月榮一郎仰視著他,眼中滿是瘋癲的熱烈,「多謝您願意相信我,多謝您!」
卡慕沒理他,自顧自的將那些話扔在腦後,獨自走出了地下室。
東京,的確很有趣。
他思索著那雙深棕色的眼睛,嘴角緩緩上揚。
變數一個接著一個。
真是讓人——
興奮。
人影踏入倉庫,打量著四周,很快便發現了角落裡的炸彈,他十指翻飛,乾淨利落的將炸彈拆除,留下一地殘骸。
做完這些,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精準的對上了監視的監控,惡劣的笑著,挑釁的說道。
「蠢貨。」
他將攝像摘掉,一腳踩下。
畫面戛然而止。
第二次出現,便是在蘇格蘭的監控畫面之中。
可那雙深棕色的眼睛,為什麼偏偏是假的呢?
除去一個變數,另一個意外便隨之而來。
你到底是誰?
「菲爾伯特。」
「先生。」
卡慕看著面前的外國男人,微微一笑,「去查到他,將他所有的資料送到我面前。」
「是的,先生。」菲爾伯特直起身,「恕我冒昧,先生,請問您感到有趣了嗎?」
「啊,當然啊,我的菲爾伯特。」
卡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愈發高昂,「我已經好久沒有感到這麼興奮了。」
「吉田家那邊如何?」
「一切按照您的計劃進行。」
「很好。」卡慕點了點腳尖,孩子氣的晃來晃去,「那麼桑田組,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以吃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