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的爭奪(17)
沙漠的夜。
黑暗處空曠,寂寥。
本無一物的沙丘,忽然之間伸出來一隻手。
那可真是夠嚇人的。
竹枝枝下意識將花滿樓往自己身後拉,警惕地盯著沙丘的方向。
那邊雖說沒有殺氣傳來,但軍校生直覺危險。
陸小鳳倒是沒這麼多想法,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他一眼便看出來,那是一隻女人的手。
浪子么,總是憐香惜玉的。
他翻身起來,警惕著四周動靜,快步朝那邊跑去。
花滿樓側耳細聽,並沒有發現別的什麼危險。
他拍了拍竹枝枝的肩膀:「我們過去看看。」
「好。」少女將鐵笛橫在手中,似乎隨時準備給人一悶棍。
他們朝沙丘走去。
傅紅雪原本是並不打算動彈的,但看少女離開,他便也拖著自己的腿,跟了上去。
倒在沙丘上的,果然是個女人。
還是個身材極好的異域女人。
對方身上穿著一襲袒露腰肢的紗衣,露出來的腰肢纖細好看,白皙嬌嫩。
腰臀起伏的曲線,是女人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的曼妙。
陸小鳳喊了一聲:「姑娘?」
對方似乎暈了過去,並沒有回應。
浪子便將人翻過來。
星光之下的臉,更是美麗,五官深邃又神秘,穠麗至極。
這是個絕色美人。
「真是奇怪,最近的絕色美人,怎麼頻繁出現。」竹枝枝忍不住嘀咕道。
難道現在長得不好看的人,都不好意思出門?
花滿樓就在旁邊,聽了個正著。
君子為少女清奇的想法感到愉悅,嘴角的笑意濃重。
陸小鳳探了探美人的鼻息。
還好,活著。
「花滿樓,你來看看這是怎麼了。」浪子對君子道。
花滿樓向前幾步,蹲下診完脈,道:「這位姑娘沒事,只是疲累過度暈倒。你給她喝點水,再讓她躺下好好休息一陣,人就會蘇醒過來。」
陸小鳳聞言,直接將人橫抱起來,去找了石洞主。
救人的事情,石洞主當然不能說不。
甚至,還要遣人幫忙。
有石洞主派人幫著陸小鳳,竹枝枝他們就不湊熱鬧了。
少女拉著花滿樓的手,跑到邊上去。
年輕人么,不耽擱事就想要靜悄悄談談情說說愛。
正常。
傅紅雪的腳步停了下來,坐在水泊邊的枯草上,不再跟過去。
他的眼睛,看了一眼少女輕輕踮起的腳尖,又收回。
歡快輕盈的腳步逐漸遠去。
眼看四處都沒有人了,竹枝枝便就著拉人的動作,一轉身,挪到花滿樓面前。
幸好花滿樓的腳步不徐不疾,才沒有踩上少女的腳尖。
「怎……」詢問的話還沒出口,嘴巴就被堵住了。
君子的心急速跳動起來。
「你有一二三四五……好多天沒有親我了。」少女有些委屈巴巴地說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唇稍稍離開,但一動起來便能沾著。
花滿樓喉結上下一滾,低聲笑道:「是我的不對。」
「那……有補償嗎?」少女期盼道。
她的眼中星辰隨著天幕流轉,熠熠生輝。
君子光是聽著這語氣,都能想到少女的眼睛會如何生出光輝。
花滿樓「嗯」了一聲,道:「枝枝想要如何補償?」
「別的情侶一天至少也得親個三……不,五分鐘,那你欠我好多天,四捨五入一下,算你十天好了。十天就是五十分鐘,以十五分鐘為一刻算,再四捨五入一下,就算四刻鐘——半個時辰好了。」少女認真道。
語氣中還帶著點要虧本的不捨得。
花滿樓失笑。
他還以為枝枝會提出一兩個要求,沒曾想對方居然認真算了起來。
要不是那什麼四捨五入,那可當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就像她算賠償時候一模一樣。
君子應當哭笑不得的,畢竟這不是一般的煞風景,可他竟覺得這樣的少女,也可愛得不行。
看來。
情人眼裡出西施,是果真沒錯。
「枝枝是想要一次補償?」花滿樓低聲問道。
他的唇在說話的時候,也難免碰到對方的。
竹枝枝雙眼亮閃閃:「可以嗎?」
她可以!
豈料,君子拒絕。
「不行。」花滿樓溫聲道。
他尚算君子,卻不是太監。
少女失望:「哦……」
她摟著君子窄腰的手,收緊了兩分。
有點氣。
花滿樓托著竹枝枝垂頭喪氣的腦袋,側臉貼過去:「其他的時間先記著,今日……先賠你一刻鐘,可好?」
「好!」少女重歸雀躍。
君子手掌一挪,大拇指貼著少女的臉頰,輕輕托起少女的臉。
夜色漸深。
星光也羞澀。
有情人談完情說完愛,手牽手往回走。
陸小鳳從木窗探頭,向外看兩人。
「瞧你們春光瀲灧的模樣,想來心情十分愉快啊……」浪子話里有幾分揶揄,還有幾分酸唧唧。
單身么,沒有人親親抱抱,難免的。
花滿樓笑意深深,並不否認:「難道你不曾感受過這種愉快?」
直球軍校生竹枝枝,說話更是直接:「當然愉快了,和心上人單獨呆一起,做什麼不愉快。這種快樂,你一個單身狗,是不會明白的。」
少女的話,還有幾分得意,並沒有半點羞澀。
被反向扎刀的陸小鳳:「……」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浪子鬱悶地把頭縮回去。
竹枝枝偷偷笑了一下,又一本正經地背著手,從鐵梯往丑房子去。
被救的絕色美人就躺在陸小鳳的小艙房裡,秀眉微微蹙起,腦袋微微轉動。
看著,應該快要蘇醒。
果不其然。
竹枝枝剛落座,絕色美人便驚呼短叫一聲,睜開了眼。
她胸膛劇烈起伏,似乎嚇得不輕。
「姑娘可還好?」陸小鳳問道。
絕色美人咽了一口唾沫,滿眼驚懼和警惕地看著他們。
「你們是誰?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陸小鳳道:「我們是過路的商人,見姑娘暈倒在沙丘上,便把姑娘帶到了避風的地方。」
絕色美人聽他們這麼說,似乎放心了一點。
她捂著胸口道:「你們不是馬匪?」
「我們連半匹馬也沒有,怎麼會是馬匪呢?」陸小鳳這麼說道。
絕色美人緩了一陣,知道自己誤會了,才有些嬌怯地道:「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竹枝枝剛才一直用手背撐著下巴,安靜聽他們說話。
聽到這一句,才開口道:「你是被馬匪追殺,才會一路逃跑的嗎?」
絕色美人瞥了她一眼,輕輕點頭:「沒錯。我是西域小國的舞姬,此次隨著商隊出發,本來是要去中土獻舞的,沒想到我們商隊一百零七人,都被馬匪屠盡,只剩下我一人……」
「一百零七人?」少女蹙緊眉心,「哪個方向?」
絕色美人似乎沒想到,少女會這樣問。
這種時候,一般人似乎都會關心活人,哪有人開口就問死人的。
她愣了一下,才道:「西北方向。」
竹枝枝握著自己手中的笛子,轉了轉,卻沒動。
她只是說:「西北方向,那正是我們要去的方向,說不定途中會遇見那些馬匪。」
絕色美人有些緊張地拉著自己身上的毯子,道:「那些馬匪很厲害的,比王的駐軍還要兇悍,你們怕是打不過的,還是繞路走的好。」
「兇悍?」竹枝枝琢磨道,「馬匪有多少人?」
絕色美人道:「三十多個。」
「三十多個,確實不少了。」花滿樓開口道。
「但也不算太多。」竹枝枝左手撐額,神情有些漫不經心。
不過這都被面具掩蓋著,絕色美人只能透過面具,看到兩片垂下來的眼皮子。
少女伸出四根瑩白卻留有繭子的手指,道:「我們有四十個人。」
初初聽這意思,好像充滿了以人數取勝的驕傲。
絕色美人:「……」
她總覺得對方的語氣,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可少女重新抬起的眼眸,似山裡的清泉,一眼就看到底,絕沒有半點別的意思。
絕色美人只能當對方不諳世事。
她委婉道:「可是馬匪兇悍,一個可以打十個大漢。」
竹枝枝真誠地看著她:「沒事,我們小雞一個也能打十個大漢。」
少女總結道:「我們不怕他。」
「那便好。」絕色美人笑得有些勉強。
她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願意他們撞上馬匪。
陸小鳳自然也看出對方的意思。
他主動道:「姑娘似乎很擔心我們會遇上那群馬匪?」
絕色美人點頭,彷彿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他們的手段很奇怪,能在片刻之間,就讓商隊裡面的人互相打起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
「他們就騎著馬,在旁邊看著,將想要離開的人又推回去……」
「他們都是一群瘋子……」
「若不是我……若不是……」
她說著,摸了一把自己的臉。
她雖然沒把話說完,但是動作里透露出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要不是她生得貌美,讓馬匪生了貪婪之心,恐怕也要死在混亂之中。
絕色美人嬌嬌柔柔,泫然欲泣的樣子,實在是令人心中保護欲大漲。
「姑娘且放心,我們未必不能打過那群馬匪。」陸小鳳的聲音都不由得溫柔了幾分,生怕自己嚇著了對方。
小艙房和陸小鳳所坐位置,不過隔著一條通道。
絕色美人聞言,大為感動地撲過去,將浪子緊緊抱住。
「可是……我怕……我怕你們……會受到傷害。」絕色美人一邊淌著淚,一邊搖頭。
美人在懷的陸小鳳,春心蕩漾起來,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
「姑娘放心,我們絕不會有事的,有事的一定是那些馬匪。」
浪子又安慰了美人一陣子。
絕色美人這才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淚,自我介紹道:「我叫桑雅,公子……不必再喊我姑娘。」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紅雲。
「桑雅……」浪子動容地喊了一聲。
隨後。
冰冷男聲從他們背後響起。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