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

「砰！」

她幾乎是難以自制地被提起，頸脖處的皮毛瞬間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她甚至能感覺到有幾根毛髮被揪落。

劇烈的疼痛中，她有一瞬間也產生了幻覺。

就好像出現在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怪物。

它們的腦袋生得畸形，本應該是嘴巴的地方長滿鋸齒，身形碩大布滿鱗片，涎液正不斷往下低落.

.....

然而這畫面出現了僅僅只是一瞬。

下一刻，眼前的兩個怪物又恢復成人形的摸樣，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是泡影。

「準備吃這個？」

「沒吃過。」

「可惜，太瘦了......」

兩人交談了一會。

毛骨悚然的危險感覺瞬間襲來——

大概是瀕臨絕境反而激發了巨大的潛力，她瞬間用力，雙一蹬，直接打中怪物的眼睛，然後瞬間逃離......

她這樣做的時候，在電視機外觀看黃昏遊戲的一些觀眾，多少露出了讚許的神情。

「這樣才對，真搞不懂剛剛那個被殺的怎麼不反抗。」

「沒想到這一次前十有四位都被關在這裡了，甚至排名第一的波狄斯也在。」

「沒有人發現這次的參選者們意外的安靜么？就乖乖的待在籠圈中？」

「等等，沒人發現他們狀態不對么......」

***

天空之境，伊維羅納城。

金碧輝煌的華貴宮殿內，澤維爾看著眼前的屏幕，向來平靜的眸中浮起一絲波瀾。

多尼剛將文件交給他，但他等待了好一會，大人都沒有動。

他側目看著眼前的澤維爾，對方銀白色的長發垂落，蹙眉盯著眼前的電視屏幕，神情凝重。

好奇順著對方視線看去，他發現又是上次自己看到的那隻小人魚。

於是多尼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人似乎對這位......格外的在意。

正想著，猝不及防聽到澤維爾的聲音。

「與黃昏遊戲的合作確認了么？」

聽到對方的話，多尼立即回神，說道：「確定了，這幾天要將秘境地點以及詳細情況提交上去，不過秘境位置需要具體向大人確認......」

「就定在雲霧之界。」澤維爾語氣聽不出情緒。

多尼神情訝異：「可那地方距離『光之懲戒』的地點很近，沒有光之術法的護身的話，這些參賽者可能會——」

他話到一半就止住了，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低級錯誤。

澤維爾看著屏幕中的人逃離了怪物的掌控，眉宇間一松。

他似想到什麼，拿起了遙控器一按。

然後他平靜回道：「環境危險不是正好么？」

「是。」多尼說。

他心想，之前還認為大人對這隻人魚懂了惻隱之心，如今看來並沒有，也是——本身參與黃昏遊戲的便是罪大惡極的囚犯，他們都罪有應得。

想到這裡，多尼再次看向眼前的電視屏幕。

大人已經切換了單人頻道，屏幕中的不再是那隻人魚，而是一位眼波生魅的女子。

這位是黃昏遊戲中的奪冠熱門吉莉安，每場的支持票一直保持在前三，因為其出眾的外貌和實力，一直都有很多支持者。

多尼笑道：「說起來也是巧，這位囚犯的名字和氣質跟那位魅族首領倒是有些像，僅一字之差。」

正這麼想著，又仔細打量了會，他補充：「不過外貌還是不怎麼相似的。」

澤維爾平淡地看著，忽然便想起那天在房間內的情形。

那隻人魚不斷向他揮手，示意他別出去。

而前方的魅魔伸手觸及她的肌膚，拈掉那一根絨羽。

其實煙霧月不知道，在對方進入房間的一刻，他們就發現了對方。

在頂級的魔導師前，這點敏銳還是有的。

他在瞬間看清楚了眼前的魅魔。

——這是一具傀儡。

澤維爾看著眼前的屏幕，再次切換了頻道。

在煙霧月的單人畫面中，又一個人入場了，是一位外表出色的精靈。

多尼注意到澤維爾目光，在一旁邊道：「這位是波狄斯，在黃昏遊戲他一直排名都是第一，進來好像是因為帶頭示威遊行，不過精靈皇室那邊也有手筆......」

澤維爾眼底掠過冷意。

來趟渾水的還是很多的，他想。

在目光掠過畫面中人魚的面容時，他眼底略微溫和了些，目光垂落。

不知什麼時候起，這個猝不及防的闖入他生活中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像擦掉了沾滿熱霧的窗，於是看到外面的景色。

其實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細微的心理變化，也意識到接下里或許會發生什麼。

他有了束縛。

但這無所謂。

他看著屏幕，目光微動。

幾天後的秘境雲霧之界，該死的人也許會死，該活的人一定會活。

......

在攻擊了眼前的人後，煙霧月逃了出去。

她用兔子最快的速度往前奔去，眼前掠過無數的風。

然後她察覺到身後似乎起了騷.亂，之前抓住她的人唾罵了一聲，然後更多的動物跑了出來。

一片混亂——

眼前的動物籠舍空間很大，環境氣氛也陰暗，看不到出口。

但盡頭總該有門吧？不然剛剛的人是怎麼進來的？

這次也不知怎麼回事，她並沒有看到空中空中的視察義眼，但是屏息凝神，還是能聽到空中「嗡嗡」的聲音。

有時候某個不經意的角度，能夠看到閃爍不定的紅光，很快又消逝。

整個籠舍就像一隻巨大的怪物，光芒昏暗，沒有盡頭，鼻尖瀰漫著鮮血以及腐爛的惡臭。

——快點離開這裡。

不妙的感覺瀰漫，她不斷往前跑去。

旁邊是一排排籠子，每個籠子外都有一道不同的數字，按照順序排列：208號，209號，213號......一路往前，數字不斷變化，直到——

102號。

咦？

怎麼又回來了？

煙霧月頓住，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一開始逃奔的地方。

這個地方有問題。

腦中冒出這個想法的一瞬，耳邊出現一道好聽的聲音。

「你剛剛一直在打轉。」

隨著聲音望去，發現是一隻大耳朵萌萌的狐狸。

它站在被打開摧毀的籠子上，垂眼看她。

那是一雙黑曜石般晶瑩剔透的眼，清澈乾淨，注視它的時候能夠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明明是封閉的空間，卻不知道哪裡吹來一陣風，對方身上的絨羽隨風起伏，那雙可愛的耳朵略微動了下。

等注視了好久，看到它身後蓬鬆的尾，煙霧月才突然反應過來。

眼前似乎是一隻耳廓狐？

只是體型似乎比她印象中的大一些，絨羽也更加彭鬆柔順，雙眸也格外清澈呆萌。

這時她看到對方身下籠子的號數。

103號。

這應該是自己之前的籠友，叫她幫忙那位。

不過這毛茸茸比自己想象中的顏值高些。

走神間，她忽然想到什麼，蹙眉環顧四周。

剛剛的人怎麼不見了？

正想著，狐狸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說了一句話。

「你發現不對勁了么？」

「什麼不對勁？」

「你眼中我是什麼樣子？」它說。

煙霧月下意識回道：「一隻狐狸啊，怎麼了......」

話未落，她心底掠過一絲什麼。

她說：「你眼中，我是什麼樣子？」

狐狸沉默，然後道：「一隻兔子。」

「......」

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煙霧月眉目微挑。

不過對方問她總不能是因為這個。

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被抓住時，那種奇怪的感覺，以及眼前看到的幻想。

細想來，有很多古怪的地方，自己掙脫時爆發的那種力量，真的是一隻兔子能發出的么？

這個想法出現的一瞬，她眼底掠過碎光，與此同時，前方的狐狸也開口了。

「我懷疑......」

「眼前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幻覺？」她接話。

所以她才會覺得自己變成動物，所以她才會跑了很久都逃不出這個籠舍。

眼前狐狸略微訝異地看她一眼，然後說道：「對。」

他解釋：「這環境內布下了幻覺類的魔法陣，空中也有致幻劑，現在我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這有解藥么。」她說。

「我可以隱約感知到魔法陣的範圍，應該逃出這個地方這種幻覺就會好很多，至於致幻劑的解藥，應該周圍能找到。」狐狸說。

「嗯，謝謝。」她剛說完，便感覺那隻狐狸跳了下來。

對方身上的絨毛抖動了下，尾巴翹起。

她再次把目光落在那雙毛茸茸的大耳朵上。

真想揉一揉。

不過對方應該是智慧生物，這樣不好。

她剋制了這種衝動。

狐狸看著她，忽然道：「願意合作么？」

煙霧月：「......啊。」

狐狸說：「我指的是，我們一起尋找出口，離開這裡。」

「也不是不行。」煙霧月說：「如果你願意的話。」

畢竟這遊戲，彼此的界限感都比較強，信任度也很低。

他似乎笑了下。

他說：「放心，我相信你。」

狐狸略微靠近，沒有屬於動物那種不好的味道，而是一股溫和的氣息，極淺，溫暖微甜。

就像他的聲音。

「走吧，煙霧月。」

她驚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何況她在對方眼中，應該還是兔子的樣子。

「關注過你。」他說。

「為什麼關注我？」煙霧月更好奇了。

或者是因為她「殺死」勒斯的事？

也是，畢竟當時黃昏遊戲還利用這一點大肆宣傳。

狐狸看著她，似乎笑了下，她不太確定。

他說：「因為，你就像一隻闖入狼窩的小白兔。」

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問：「你叫什麼？」

他說：「波狄斯。」

「嗯，知道了。」她回道。

沉默片刻，他笑了，眼底還有一絲意外。

「看你反應似乎沒聽過，我還以為我很有名。」

「可能我沒關注過......」她不好意思道。

事實上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放在琢磨那本書，以及訓練的事上。

或許還有白啾。

「這樣啊。」他頓了下，然後開口。

「那這下你得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