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離開黎家，黎苒主動掙開霍豈宴的手。

幾分鐘的十指緊扣，讓她的手熱的不行，掌紋蘊了一層濡濕的汗水，要是他們手再握久一點汗水估計會溢出來。

按理說沒人會喜歡大熱天兩隻手濕漉漉的緊緊靠在一起，但明顯霍豈宴不是普通人。

她一掙開他的手，他就朝她露出一個不爽的表情。

不爽的非常明顯。

甚至怕她看不懂，還加強態度抿了一下唇。

黎苒：「等你恢復正常一定會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在我面前那麼幼稚。」

「幼稚嗎？」

霍豈宴坐上了駕駛位，轉身想幫黎苒繫上安全帶，發現她已經系好了，對此他又露出了一個明顯不爽的表情。

黎苒：「……」

她本來不想跟霍豈宴回新房，但因為太好奇霍豈宴腦海里的新劇本，就沒有對他的行進路線表示反對。

「你是怎麼認識的阿謙？」

憋到了進門，黎苒換完鞋子就開了口。

「偶爾見過一面，聽到你跟別人說我是他的代替品。」

「什麼時候見的？」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知道黎苒是在給他整理記憶，霍豈宴對問題回答的很順從，「高中的時候。」

霍豈宴說完就看向了黎苒，他看似姿態散漫的坐在沙發上，但黎苒有種感覺，要是她等會的解釋不順他意，他會毫不猶豫的轉換姿態，像是之前那樣用他覺得「對」的方式教訓她。

面對他的眼神，黎苒知道她首先應該澄清兩個人沒在一起過，但出於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思，她沒選擇澄清還是繼續發問。

「你們長得又不像，為什麼說你是代替品？」

仲瀾謙高中時期來過江城幾次，她帶著他跟祁靈參加過幾次聚會，霍豈宴大概是那個時候見過他。

「因為我們左耳耳廓都一顆痣。」

「哈？」

黎苒眼睛緩緩瞪大，明顯聽懂了霍豈宴的話，但是不願意相信。

發現霍豈宴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黎苒朝他湊近，還真在他左耳耳廓看到一枚淡褐色的小痣。

痣很小，如果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看不見。

「我從來不知道阿謙耳朵上有那麼一顆痣。」

「你是說這段記憶也是我編的？」

黎苒點頭：「有人能因為一顆痣把一個人當做代替品，那這個人簡直是萬物皆可代了……再說我不喜歡阿謙，我只是把他當朋友，他也一樣。」

「所以？」

「什麼所以？」

「既然不是因為出身，不是因為仲瀾謙，我們為什麼會分手？」

問題回到了最關鍵的一點，面對霍豈宴微微前傾的傾聽姿態，黎苒真不明白，霍豈宴為什麼覺得他們一定在一起過。

「嗯……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黎苒試探地問道，「我追你還是你追我？」

「你。」

「哦。」

黎苒的惡趣味還是沒消失，她咬了咬唇，好奇觸角又朝霍豈宴探了過去：「怎麼追的？」

霍豈宴知道黎苒會問這些，大概是他的記憶還是有問題，如果他足夠理智就該在這裡打住，但他很有跟黎苒很分享自己記憶的欲.望。

哪怕他這是一份有問題的記憶。

「在簡晨燁的生日會上，你去陽台找我，親了我。」

黎苒：「……那麼流氓的嗎？」

霍豈宴說的生日宴，黎苒還記得。

簡晨燁的生日恰好在暑假，他包了一個景區的別墅辦趴，她那時候因為祁靈已經跟他打過幾次交道，所以也在邀請之列。

那一次簡晨燁請了十幾個朋友，黎苒看他們吃飽喝足，打算玩遊戲，她挺怕這種熱鬧過頭的場合就逃到了陽台。

她到了陽台後發現有人，本來想走，目光卻跟霍豈宴對上了。

——「你不去跟他們一起玩嗎？」

——「不想。你呢？」

——「我也不想玩。」

她記憶里他們之間好像只進行那麼那麼簡短的對話，之後就沒有再說什麼。

陽台很大，種了不少綠植，她走到了另一端的搖椅坐下玩手機。

她本來以為霍豈宴是躲在陽台抽煙，埋頭玩了一會發現沒聞到煙味，黎苒想著她在這會不會讓霍豈宴不方便，抬頭髮現霍豈宴似乎是離開了一趟。

霍豈宴踏進陽台的時候，像是被她的突然抬頭驚了下，腳步頓了頓，走到透明玻璃圓桌前，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這裡有很多蟲子。」

——「哦。」

意識到自己打擾了霍豈宴黎苒就想走了，具體霍豈宴說了什麼她也沒聽，路過桌子看到花露水和驅蚊器，才反應過來霍豈宴說了什麼。

這就是黎苒記憶里，關於簡晨燁生日宴上她跟霍豈宴碰面的全部。

不知道在他劇本里怎麼成了她吻他。

「我吻你你反抗了沒有？」

黎苒沒有打住，去冰箱拿水的時候給霍豈宴也拿了一瓶。

「沒有。」

霍豈宴替黎苒擰開了水，「因為我也喜歡你。」

水還沒喝到口，黎苒就嗆到了，放下了瓶子，慌忙的拿紙巾擦拭灑出來水珠。

把沾濕水的紙扔進垃圾桶，黎苒才想到她還沒有回應霍豈宴的話。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看著黎苒把沒喝的水重新蓋上瓶蓋，用水瓶頂在臉頰上，似乎是在用瓶身降溫，霍豈宴心情很好，指尖勾了勾她衣服上略長的蝴蝶結吊墜。

「第一次見面？」

不等黎苒往下問，霍豈宴繼續開口：「第一見面是祁靈找簡晨燁，你跟在祁靈身後，你給我送了瓶水。」

聽到跟自己記憶相符的地方，黎苒點了下頭。

但霍豈宴似乎誤會了這個點頭，他手指點了點黎苒臉上被瓶子壓出來的肉。

感受著手指凹進出的觸感，似乎是不滿足，他又掐了掐黎苒的臉：「我喝了你遞給我的水，你很高興的樣子。」

「有嗎？」

這大概又進入了霍豈宴的杜撰階段。

黎苒記得遞水的那一次。

那時候她才轉到附高沒多久，祁靈有事找簡晨燁她就跟著去了一趟。

祁靈因為有事求簡晨燁，所以姿態擺得很低，中場雙手給簡晨燁遞上了水。

她手上也有一瓶水，原本是祁靈想顯得有誠意，讓她跟著一起送水，而她注意到了簡晨燁身邊的霍豈宴。

剛運動完的男生全身是汗，她還看得見有汗珠順著男生眉梢最後匯聚到他利落的下頜。

發現每個人都有人送水，霍豈宴就像是被遺漏了一樣。

黎苒把水遞給了他。

霍豈宴接過水之後跟她說了謝謝。

後面她才知道為什麼沒人給霍豈宴送水，不是他被刻意遺漏，而是他排斥女生給他送水，碰壁的人太多，久而久之就沒有人有勇氣聽到他的拒絕。

知道自己是特例，黎苒沒當回事，霍豈宴和簡晨燁是好朋友，祁靈是簡晨燁的表妹，她想霍豈宴大概是因為這層關係，所以沒覺得她是想討好他的女生。

但以免會讓霍豈宴誤會，之後跟他見面她都自動保持了距離，再沒有發生過給霍豈宴送水的烏龍事。

「你在想什麼？」

霍豈宴微微低頭，打量著黎苒的神情，「我的記憶哪裡出了問題？」

「第一次見面的確是這樣，除了我有很高興……第二次呢？」

見黎苒臉色緋紅，神情卻緊繃認真的像是再給他出考題，霍豈宴撲哧一樂：「在同一所學校里，我們見面很頻繁，在學校門口，在教室走廊，在學生超市……」

霍豈宴沒有特意去記第二次見面。

現在回想大概是在教室走廊，黎苒走過的時候，身邊幾個他現在已經記不清面貌的同學在討論她。

他聽著不高興，轉身回了教室。

理順了第二次見面，第三次也浮現腦海：「第三次見面，是在學生超市，我給你付了錢……我還記得你吃了三明治和牛奶。」

黎苒不記得霍豈宴說的這次是不是他們第三次見面，但卻記得這件事。

那次算是挺偶然的相遇，祁靈生病沒到學校，她懶得去食堂，就去學生超市。

但買的是不是牛奶和三明治她已經忘了。

「你要還我水錢。」黎苒記得霍豈宴當時給她付錢的緣由，不過她給他的那瓶水是祁靈付的錢，她解釋了之後，霍豈宴依然給她付了錢。

她認為霍豈宴是想撇清關係，就沒有在櫃檯前跟他爭論，只是過後把超出的錢給了祁靈，麻煩她還給了霍豈宴。

提起這些，黎苒才發現自己的記憶挺好，幾年前的事都記得那麼清楚。

只是不知道霍豈宴怎麼記憶力也那麼好，她記得這些事是因為這幾次跟霍豈宴的短暫接觸，之後都被一個暗戀霍豈宴的女生反覆提及，所以在她這裡成了算是特別的記憶。

但對於霍豈宴來說，就是單純記憶力好吧。

既然還能記得她吃的是什麼。

「苒苒，你吻我的時候在想什麼？」

回憶著沒確定關係前相遇，霍豈宴又想起了兩人在簡晨燁生日宴上確定關係的那個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憶的關係，那個吻回憶起來並沒有多少實感。

他看到黎苒手不停揮動驅趕蚊蟲，去給她找了防蚊液，東西放在桌上的時候，她握住他的手腕，仰著頭唇碰觸他的臉頰。

那個吻軟的像是夏日燥熱又和煦的風。

她說想要他幫她擦。

霍豈宴低眸看著黎苒略顯乾燥的唇，心尖有些癢。

「你那時候是不是在想，我不會拒絕你。」

與霍豈宴低啞嗓音落下的是他彎下的頭。

意識到霍豈宴想做什麼，黎苒用手上的水瓶抵住了霍豈宴，沒等他下步動作，黎苒火速逃離了客廳。

等到回房間鎖上了門，黎苒才反應過來，她好像還沒跟霍豈宴澄清他們兩個沒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