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晚餐黎苒吃的心不在焉，桌上的人跟她搭了幾次話，她都沒反應過來。

注意到自己的狀態，黎苒去了趟洗手間。

從出包間到洗手間這段路她走得很慢，到了洗手間她認真的用清水沖洗了每根手指，塗上洗手液，烘乾手后她仔細的塗了茉莉味的護手霜。

耽擱了五六分鐘，她在回包廂的途中並沒有遇到什麼人。

坐回原位，黎苒看著黑屏沒動靜的手機，察覺她心裡升起的那股情緒好像是失落。

「黎小姐跟我想象的有些不同。」

說話的是這次合作的畫家，黎苒思緒在飄忽，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對面男人是在跟她說話，目光先移向他，看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開口：「怎麼不一樣？」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要想象你。」

卿明奚咧嘴笑了笑，對待黎苒的態度，不像是對待合作夥伴，而是對待一個有好感的女性。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看了看兩人，個個覺得自己身處瓜田。

黎苒已經結婚在畫廊不是秘密，但黎苒跟新婚丈夫關係平淡，從未戴過婚戒，連婚禮都沒辦也不是秘密。

而卿明奚英俊多金，才華橫溢，黎苒欣賞卿明奚作品，為了爭取這次合作，頻繁跟卿明奚聯絡更不是秘密。

所以……

餐桌上的眾人極力表現鎮定，該吃吃該喝喝，但動作都統一放輕了不少，豎著耳朵等著接下來的發展。

讓他們失望的是，黎苒面對卿明奚曖昧不清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

她沒有順著卿明奚的話問下去，而是開口跟他討論起畫展接下來的安排。

說了幾句工作上的話，黎苒精神是集中了不少，但她同時察覺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興緻缺缺。

忙了一整天，不會有員工在吃飯的時候想聽老闆說工作上的事。

黎苒看來眼依然沒反應的手機，想起自己工作上還落下了一些細節沒處理，找了個借口先走了一步。

她不知道她走了沒兩分鐘，卿明奚也出了包廂。

見她走到了一輛車前停下，隱約看到駕駛位上男人黃金比例的側臉，卿明奚才停下了步子，訕笑地摸了摸鼻子明白自己會錯了意。

「你吃完了？」

之前去洗手間的時候沒遇上，黎苒以為是霍豈宴不想讓她碰上他，但沒想到出了餐廳，反倒看到了霍豈宴沒開走的車。

她來餐廳的時候就看到了霍豈宴的車。

早上提醒過他吃早餐后，中午霍豈宴也發給了她他午餐的照片。

因為行程表上寫了她下午會到這家餐廳吃飯，她在餐廳門口看到霍豈宴的車沒多少驚訝的感覺，就像是心裡早就覺得霍豈宴會來。

只是她做好了吃飯中途霍豈宴出現或者聯繫她的準備，霍豈宴既沒出現，她的手機也沒什麼響動。

一切安靜的就像是她記錯了車牌號。

坐在車上的霍豈宴沒抽煙，拿了台筆電在處理事務，整個人顯得很安靜。

聽到黎苒聲音，看向她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眼眸映了筆電的光，一雙黑眸很亮，亮的讓黎苒有些不自在。

所以說她到底是為什麼覺得霍豈宴知道她在這裡吃晚飯，就覺得他在這裡出現不奇怪。

沒給她太多思索的時間，霍豈宴下車給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等兩人坐進車內，他才開口回答她開始的問題：「一個人吃飯不會用太多時間。」

「哦，我以為你約了客戶。」

「沒有。」

在夜風裡霍豈宴的聲音有些啞，黎苒無端不敢看他的臉，只是盯著他操控方向盤的手上。

霍豈宴的手很漂亮，指甲被他修的很短，頎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此刻搭在方向盤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相比問「你吃完了沒走是不是在等我」，黎苒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她曾經有個時刻，也像是現在那麼一樣，仔細認真的在欣賞霍豈宴的手指。

「你還記不記的你教我打過籃球？」

「嗯，你學了三分鐘。」

黎苒有些尷尬，她都忘了有那麼短了。

那一次也是簡晨燁約的局，他們一群人去海市玩，那陣子祁靈在談戀愛，晚上煲電話粥，早上醒的也早，不停在跟男朋友聊天。

熱戀中的情侶聊天的內容讓人耳熱，她醒來之後就自動避出了房間。

她去籃球場的時候還一個人都沒有，坐了一會就看到了霍豈宴。

他沒有跟她打招呼，她猜想他可能沒看到她，也就在旁邊坐著沒出聲。

晚上沒睡好又起了個大早，黎苒原本坐在籃球場上髮帶的對象是靜止的景物，霍豈宴進了場之後，她發獃的對象就變成了他。

她一直盯著霍豈宴手上的球，不可避免的也看到了他的手。

從那個時候她就發現了他的手很漂亮，漫不經心又充滿力量，籃球在他手上乖得不像樣，隨手一拋就能進進球籃。

「無聊嗎？」

霍豈宴拍著球突然朝她走來，黎苒的視線從他的手，移到了他的臉上，十分鐘不到額上已經布滿了汗珠，頭髮被他隨意的往後一抹，整個人清爽的像是清晨的霧。

她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是不是在暗示她打擾到了他，拿不定是要點頭還是搖頭。

霍豈宴在等待中似乎拍膩了球，側身手往上一抬，把球投進了球框。

隨著籃球入框落地，霍豈宴的喉嚨似乎被風吹得有點緊，他啞著聲音：「我教你打球吧？」

*

黎苒忘了自己當時怎麼會同意要學，但現在回想起來，估計是她跟霍豈宴不熟，那時候又精神恍惚，一時間沒好意思拒絕。

但從球場邊站起，站在霍豈宴身邊她就後悔了。

她不喜歡籃球，也不喜歡在大早上出一身汗。

學了三分鐘已經是給了霍豈宴面子。

車開到了別墅，黎苒要解安全帶的時候，怔了一下。

「怎麼了？」

霍豈宴倒車入庫，看到了後視鏡里黎苒的表情，「忘了什麼東西？」

「嗯。」

黎苒錘了一下自己腦袋，到家了她才想起來她是為什麼提早離開餐廳，她的工作還等著她去收尾。

「你先回去吧，我開我的車回公司。」

「我送你過去。」霍豈宴沒繼續倒車，又把車開出了車庫。

「可是我還要工作。」

「那就工作。」霍豈宴頓了一下，「我能去畫廊借張桌子嗎？」

「做什麼？」

「和你一起工作。」霍豈宴笑了一聲，他原本打算接了黎苒回家，就在書房線上辦公，現在算是意外之喜，可以在黎苒辦公的場所跟她一起。

下車的時候，霍豈宴從後座拿了一個透明的蛋糕盒子。

「我到餐廳的時候有些早，聽說這家蛋糕味道不錯，就買了一份。」

盒子遞到了黎苒的面前，黎苒接過說了謝謝。

黎苒的辦公室不大，沒有多餘的桌子給霍豈宴用，黎苒乾脆把他帶到了會客的地方，一張大桌子，夠他們各佔領一邊。

坐下后，黎苒覺得要跟霍豈宴說些什麼，但見他已經表情認真投入了工作，加上她不知道從何說起就沒開口。

一個小時候后她收完尾，發現霍豈宴的視線不在筆電上，而是直勾勾的在看著她。

兩人視線對上，黎苒覺得他有話要說，主動走近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頭不舒服嗎？」

「沒有。」霍豈宴聽出了黎苒的言外之意，「我現在很清醒。」

「哪方面的清醒？」

黎苒心跳倏然快了起來，猜測霍豈宴說的清醒是不是他的記憶已經恢復了正常。

「知道你沒背叛我，我們沒談過戀愛。」黎苒從他嘴裡套話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哪怕他記憶跟黎苒說的不同，但他的智商沒出問題。

他的記憶是真是假，他可以輕易的查出來。

只是記憶的真偽他可以辨別，那股澎湃的情感，還有暫時耕植腦海里的那些甜蜜回憶，都很難拔出。

「雖然現實擺在眼前，但我的大腦還是告訴我，我們有一個完整的戀愛故事。」

知道霍豈宴記憶沒有回復正常，黎苒不知道為什麼鬆了口氣，但心跳的頻率卻沒有慢下來。

「那……」黎苒跟霍豈宴對視半天，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乾脆打開他給她帶的甜點。

小蛋糕外皮是抹茶口味，內里是栗子。

黎苒先吃了口，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霍豈宴，把另一個乾淨的叉子往他方向推了推：「你要試試嗎？味道還蠻好的。」

「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兩個口味，這一點沒出錯吧？」

黎苒咬著塑料勺，點了一下頭。

「那就好，我的記憶沒有編造你的喜好。」

可問題是兩個算不上熟悉的人，他是怎麼知道她的喜好。

所有的細枝末節匯總出一個明白不過的信息，黎苒察覺自己拿勺子的手在微微發抖，低頭又吃了一口蛋糕，黎苒極力裝作鎮定：「你再不吃，我就要吃完了。」

「我可以吻你嗎？」

相比甜點，霍豈宴更想嘗一點別的東西，他知道如何他記憶中那些戀愛回憶都是他的臆想，接吻對他們現在的關係來說太過超過。

但是他很想吻她。

在餐廳的時候，他看到了走在她身邊的卿明奚，沒有上前的原因，是他怕他混亂的記憶說出什麼話做出什麼事讓黎苒厭惡。

可他能剋制他的行動，卻剋制不了他的情緒。

他討厭她對著別的男人笑，討厭她的目光放在除他之外的事物上，他想在所有人面前吻她，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屬於他。

急促的心跳因為霍豈宴的問題反而溫柔了許多，似乎終於等到塵埃落定。

黎苒抬起頭，下意識鬆開了咬著的塑料勺，閉著眼乖巧的迎接了霍豈宴落下的吻。

柔軟的吻只溫柔的片刻，品嘗完了她嘴唇上殘留的奶油，吻就慢慢變得激烈了起來。

舌尖長驅直入，霸道的留下了屬於他氣息的印記。

相比上次表演給黎岳嶸他們看，霍豈宴這次的吻像是在宣洩積累過久的濃烈感情，黎苒手緊緊抵著桌沿，但在霍豈宴緊追不捨下還是軟了腿，被他抱到了桌上。

后靠的手在激烈難以喘息的吻下摟住了霍豈宴的脖頸，黎苒覺得此刻的自己很奇怪，她既因為霍豈宴吮吸啃咬而膽顫想逃，身體卻又緊緊的攀附著他，被動的接受他的給予，誠實的反應著對他親昵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