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
花狐貂登時被楊戩擊飛出去十幾米遠,楊戩將陶願拉起來帶到自己懷中,再抬首看向天空中幾個老敵人的時候,額頭中間的天眼已然睜開,身後的金色元神也已經展現出來。
「你們有仇沖我來,不要攻擊無辜的凡人百姓。」楊戩冷冷地看著魔家三兄弟說道,「既已在天庭任職,難道不該顧及人界百姓的安危?」
性格火爆的魔禮海卻哪能聽得進楊戩的話,他大喝一聲:「少說廢話!」便再度朝楊戩發動攻擊。
魔禮壽也叫回了自己的花狐貂,三兄弟齊齊上陣圍攻楊戩,魔禮海和魔禮紅正面進攻,魔禮壽躲在旁邊時不時試圖偷襲,楊戩三面受敵,還得顧及著懷裡的陶願,一時之間精神萬分集中,是一點差錯也不敢有。
陶願靠在他寬闊的懷抱里,也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稍微動一下就會影響到他,不過好在楊戩應對靈活,即便三兄弟也隨之現出元神,依舊在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把他怎麼樣。
但陶願也清楚,這樣多對一一直耗下去,對楊戩肯定是不利的。就在雙方的戰鬥陷入一種膠著的平衡狀態之時,另一個身影忽然悄悄出現到楊戩和陶願身後,猛地舉起長長的青色寶劍,朝著楊戩背後的元神砍去!!!
是魔家四兄弟里的老大魔禮青!!!
楊戩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眼看魔禮青那青雲劍已經穿透了他的元神,即將砍到他和陶願的本體,楊戩只能在回頭舉起三尖兩刃刀去應對的時候,咬牙將陶願用力推開到一旁。
陶願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下來的時候連忙爬起來看向楊戩,就看見他將魔禮青的攻擊擋住后將他一掌擊飛,可是斜後方的魔禮紅卻也在這時轉動混元傘,聚起一個巨大的火球朝著他的後背攻去!
那一瞬間,陶願的耳朵里似乎什麼也聽不見了,她明明渾身疼得要命,卻還是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朝著楊戩飛奔過去——
「二郎!!!」
火球帶著滾滾的熱浪撲到了陶願面前,她卻一點也沒有退縮,想也不想就衝上去用身體擋住了它。奇怪的是,火球最開始接觸到她身上的時候竟然是不那麼痛的,陶願憤怒地看著眼前的魔禮海大喝一聲:「打我男人你是想死啊!」
魔禮海看著她那雙憤怒又明亮的眼睛,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火球將胸口灼燒的疼痛頓時就將陶願席捲,讓她痛得跪在了地上。
而楊戩也猛地迴轉過身,在她倒在地上之前將她抱住,「你——你——」
年輕的戰神看著她胸口被火球燒焦的一大片痕迹,急促地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從胸腔中發出一聲怒吼:「誰讓你衝上來的!」
陶願這會已經疼得有些呼吸困難了,她靠在他懷中,虛弱又無奈地說道:「還真是哈士奇,都這種時候了,你竟然還是這麼不會說話……算了,也不跟你計較了,讓我再摸一下你的臉吧,怕是以後沒機會再摸到了……」
說著她慢慢地抬起手想去觸碰面前年輕楊戩的臉頰,可是手才伸到一半,就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因此陶願不知道,年輕的戰神在發現她閉上眼睛之後,先是愣怔了片刻,忽然怒氣大漲,抬眸看向眼前的魔家四兄弟,伸出左手雙指觸碰在眉間,冷靜而洪亮地大喝一聲:「法、天、象、地!」
霎時之間,他身後原本就高大的元神更是擴大了幾十倍,硬生生達到了與天同高的地步,額頭之間的天眼也散發出異常明亮的金光!
楊戩小心地將懷裡的姑娘放到了腳邊的地上,然後將手中三尖兩刃刀朝天空中一拋,神兵頓時在半空中巨大化,被他身後的元神牢牢握在了手中,那元神和楊戩一模一樣,如今正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眼前的魔家四兄弟,彷彿在看四個死人。
「嘖……」魔禮壽暗叫不好,朝後退了幾步,憤憤道,「二哥,誰讓你剛剛發獃的!你離得最近,剛剛就應該趁那姑娘倒下的時候給楊戩致命一擊!這下好了,讓他用了法天象地,這臭小子怎麼看著是要拚命了!」
魔禮紅卻只是停在原地,沒有回應。
魔禮海則急躁道:「哎怕什麼,大不了就跟他拚命!以前也不是沒跟他這麼打過!你們若是怕,那就我先上!」
說著他抱著琵琶就要上前,卻被魔禮青用青雲劍擋住了,只聽他沉沉道:「撤。」
「可是,大哥……」
「撤。」魔禮青又沉著地重複了一句。
魔禮海只能憤憤地哼了一聲,轉身和魔禮壽一起離開,魔禮青拍了一下魔禮紅的肩膀讓他回神,接著對楊戩說:「二郎神,我們的賬日後再算。你……先去給那姑娘治傷吧。」
說罷,魔家四兄弟就收回元神,迅速朝遠處飛去。
楊戩一直保持著法天象地的狀態,直到確認魔家四兄弟不會再半路殺個回馬槍之後,他才收回了元神,俯身將地上的陶願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
此刻陶願的臉上毫無血色,胸口被火球燒出了一個碗口那麼大的洞,紅色的血/肉和焦黑的痕迹混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楊戩只看了一眼那傷口就快速挪開了視線,他做了個深呼吸,伸出手去探陶願脖頸間的脈搏,在發現還有一絲脈動之後,他原本低落的眼眸中猛地生出一股希望,連忙將身上的披風小心翼翼地蓋在了她身上,帶著她朝著自己的梅山幕府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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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梅山幕府的大門口前,老康、老姚和哮天犬正聚在門口閑聊著,老康一邊逗哮天犬,一邊問旁邊的老姚:「不是說二爺和陶姑娘在嬋妹那裡用過午飯就回來嗎,這都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
老姚摸著鬍子道:「許是多聊了一會兒吧。」
哮天犬蹲在地上嗷嗚嗷嗚地嚎叫:「我想他們了,嗚嗚嗚,今早為什麼不帶我去嘛。」
老康正想安慰它下次再帶它去也是一樣的,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忽然抬頭朝天邊看去,一股強大又危險的神息猛地朝幕府這邊席捲而來,讓此刻幕府大門口的所有人都瞬間緊張起來!
這神息中透著巨大的憤怒與攻擊性,即便隔了好遠的距離都能讓在場的所有神仙感受到,幕府眾人不禁警鈴大作,心想莫非是神界哪個傢伙跑來找麻煩了?
但很快,嗅覺敏感的哮天犬就猛地跳了起來,大喊:「是二爺的味道!他怎麼這麼生氣,他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說著,哮天犬便直接朝天空飛了過去,老姚和老康也緊隨其後,很快,幾人便在雲層中發現了楊戩,還有被他抱在懷裡已經暈厥過去的陶願。
「二爺!」哮天犬第一個飛到他眼前,看到陶願胸口的傷勢之後驚慌道,「小願這是怎麼了!」
老康看一眼她胸口的圓形灼傷頓時就猜到了原因,憤怒道:「這傷……莫非是魔家兄弟乾的?!」
楊戩的臉色凝重而冰冷,他看著圍上來的幾人道:「她的傷勢要緊,先回去再說。」
眾人自然不敢耽擱,連忙隨著楊戩一起回到幕府當中,楊戩將昏厥過去的陶願小心安置在她房間床上后,老姚立刻上前給陶願把了脈,在確認了她的傷勢情況之後,他對楊戩說:「二爺,陶姑娘的傷需要立刻清創敷藥,只是她是個姑娘家,傷口位置又特殊,你看……」
楊戩坐在床邊,立刻說:「把葯給我,我來。」
「是。」老姚立刻將他平日里煉製好備用的藥膏、用來清創的山泉水和乾淨絲絹送了進來——
好在幕府中男兵多,平日里訓練也難免有磕磕碰碰的,這些治傷的東西都常備著,因此準備起來也十分迅速。
老姚將東西交給楊戩之後,便回首示意房間里的老康一起離開,哮天犬一開始鬧著不願走,最後被老康吃力地給拉了出去,關上了門。
等房間里安靜下來之後,楊戩將絲絹用山泉水沾濕,做了個深呼吸,才轉頭看向床上的陶願。只見她閉著眼,呼吸十分虛弱,臉色似乎比之前顯得更蒼白了幾分。她胸口的傷因為是燒焦的狀態,並沒有流太多血,可是血/肉和燒焦的衣物此刻粘連在一起,看上去十分慘烈。
年輕的戰神明明已經經歷過許多場戰鬥,甚至親手殺過不知道多少敵人,比眼前的情景更嚴重的傷,他都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此刻,看著陶願胸口的傷勢,楊戩卻感覺到心口泛起一陣陣的隱痛,這痛不至於讓他難以忍受,卻不知為何,讓他體會到了過去他劈開桃山試圖營救母親那一天的沉重感和孤寂感。
他閉上眼睛又做了個深呼吸,才在心底做好準備開始為陶願清創。之前還會莽撞地把陶願一掌拍到桌子上的人,此刻動作卻無比輕柔,楊戩小心翼翼地將粘連在傷口邊緣的衣物布料都取了下來,然後用絲絹一點一點擦掉旁邊的血跡和焦黑。
第二步便是敷藥,他輕柔地用手指將藥膏一點點擦在陶願胸口的傷上,藥膏有刺激性,昏厥中的陶願不由發出了幾聲吃痛的呢喃:「唔疼……」
楊戩沒別的辦法,只能更加放柔了自己的動作,小聲安慰道:「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可是陶願卻還是在昏迷中難受地說道:「我很疼啊……二郎……」
這個親昵的稱呼讓他微微一怔,但楊戩沒有說什麼讓她不要這麼喊自己的話,只是繼續低下頭給她敷藥,聽著陶願的呢喃變得越來越委屈和傷心:「二郎……我好想你……好想趕緊回去找你……如果我這回失敗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楊戩慢慢停下了動作,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陶願昏迷中一聲聲叫喊的「二郎」似乎並不是自己。
昏迷中的陶願因為疼痛而挪動了一下右手,有一個小小的東西從她原本緊握的手心裡掉了出來。楊戩將那東西撿起來,發現那是一個用紅布縫製成的符,正面綉著寓意良好的「永結同心」四個字,而背後,則綉著兩個人的名字。
其中一個名字是「陶願」,而另一個被火燒焦,只留下了一個姓氏「木」。
楊戩盯著手中的符看了一會兒,將它重新放回陶願手心裡,接著把最後一點藥膏幫她敷完,然後便緩緩起身,沉默地離開了那間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