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
接下來的三天里,楊戩一直按時一日三次去給陶願的傷口換藥敷藥。老姚自製的藥膏效果顯著,只短短三天的功夫,陶願胸口那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就已經癒合了六七成,傷口上長出了新肉,將原本凹陷的地方填平了不少。
這三天內,陶願有短暫地醒過來幾次,但意識一直不太清醒,說幾句胡話之後便再度昏迷過去。楊戩白天按時照顧她,晚上也不回去,就坐在客房外庭院里的石凳子上,對著月光獨自喝著淡酒一直到天亮。
老康他們見楊戩情緒這般低落,都覺得楊戩肯定是因為內疚才這樣的。畢竟陶願是為了他才受的傷,更何況她是個姑娘家,試問哪家姑娘會不愛美呢?這胸口的傷勢這般嚴重,又是魔家兄弟給她留下的,並非普通的擦傷燙傷,就算老姚的藥膏能幫她癒合,可最後難免還是會留下疤痕。
眾人的猜測沒有錯,楊戩怎麼可能不內疚?但其實除了這種情緒之外,這些天里,他心頭還有另一種情愫在困擾著他,那是一種不能向外人言說的情愫。
第四天早晨天色亮了之後,楊戩喝掉杯中的最後一點酒,起身回到陶願住著的客房,拿起藥膏打算給她換藥,而就在這時,床上的陶願睜開了眼睛,她在恍恍惚惚當中認出了坐在床邊的人,不由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感慨,動情地喃喃道:「二郎……」
她以為自己被魔禮紅炸了那麼一下,肯定要沒命了,想不到竟然還能活著看見年輕的楊戩,心中不由生出很多感動和慶幸。
還好她沒死,還好現在的楊戩也沒事,這樣的話,她就還有機會帶著玄鳥穿越回去救他。
可陶願那一聲情深切切的呼喚,卻讓楊戩的神情變得更加淡漠了幾分,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很平靜地建議:「陶姑娘,既然已經有了心上人,就不要這般親切地稱呼別的男人。」
陶願茫然地眨眨眼,好半天都沒明白,「……啊?」
這傢伙在說什麼啊?
楊戩指了一下她的右手,說:「之前給你敷藥的時候,你拿著的這個符掉出來了,想來這位姓木的男子應該是你的心上人。」
陶願低頭瞅了眼被自己捏在手掌心的同心符,看到那個被燒得只剩個「木」字邊的符,不由覺得無奈又有點好笑,可是這讓她怎麼跟現在的楊戩解釋呢?說這符上繡的其實就是你的大名,這是一千多年後你送給我的?
然而她那無奈的一笑,被年輕的戰神看到眼裡,卻彷彿是她在思念不在身邊的情郎一般,他的神情頓時更冷漠了,說:「你那天衝上來救我,我確實很感激。但想必此事若是被你心上人知道了,他定然會誤會,陶姑娘以後還是不要做出這麼衝動的事為好。」
說著說著,他就站起身道:「你在府中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就送你去找你的心上人。」
……你送我找個毛線的心上人啊!你要不要仔細聽聽自己究竟在說什麼瘋話啊!啊真是可惡的哈士奇,要氣死我是不是!
陶願簡直要被氣得再度昏過去了,想她好不容易死裡逃生,醒過來見到楊戩本想聽他說幾句好聽的話呢,誰知道這傢伙上來就是一通奇怪的輸出,要不是她知道現在的楊戩根本不喜歡自己,她都要懷疑他是在吃醋了!
她的小脾氣也起來了,心想好好好,你非要把我推到別人身邊去是吧,那我就走給你看!
於是她又忍不住開始擺爛了,說:「啊對對對,之前是我失憶了,這會兒我想起來了,我心上人姓木,叫木二郎,他是個賞銀捕手,人長得超級帥,對我超級溫柔的!和你這種只會惹人生氣的笨蛋是一點都不一樣的!」
楊戩聽了之後似乎沒什麼反應,只是將藥膏放在了床邊,道:「我讓哮天進來幫你換藥。」
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陶願氣得直喘氣,要不是她現在傷口還有點痛,她肯定要跳起來追上去踹那個笨蛋幾腳!
過了一會兒,哮天就變成人形小姑娘的樣子過來了,老康也跟在後面,但由於要給陶願換藥,老康不方便進來,只能站在門外,而哮天則湊到陶願床邊,擔憂又難過地看著她說:「小願你醒了哦,二爺說以後……讓我來幫你換藥,你是不是在生二爺的氣呀?」
陶願想說我當然生他的氣了,我簡直想暴打他一頓,但話還沒說出口呢,哮天就靠在她手臂上有些沒底氣地勸說道:「你不要跟二爺生氣好不好?其實這幾天他一直在沒日沒夜地照顧你,也想努力把你的傷治好,讓你的胸口以後不要留下疤痕。可是你的傷比較特殊,二爺也暫時沒想到辦法。你不知道,他們魔家兄弟的招式都很毒辣的,二爺當初被魔禮紅的琴音傷到,如今腰上也有好幾道疤痕消不掉的。」
陶願一愣,原來哮天誤會自己生氣是因為胸口要留疤啊?怪不得站在門口的老康看她的神情也顯得那麼愧疚。她低下頭看了看胸前的傷,好吧,確實是挺大的一片,看著有點不好看,但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又能怎麼辦呢?唉,大不了以後就都穿高領的衣服就好了嘛。
想來,等她穿越回去見到一千年後的楊戩,他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吧。哼,自己可是為了他受傷的哎!他要是敢嫌棄自己,陶願到時候就真的去三界掛他的橫幅!
於是她抬手摸了摸哮天的腦袋,說:「沒有啦,我沒有因為這個跟他生氣,你別擔心。」
「真的嗎?可是二爺剛剛跟我說話的神情看著好沉重哦。」哮天難過地說,「他肯定也很自責的……沒有保護好你……」
是嗎?那個笨蛋剛剛有在自責嗎?陶願有些疑惑,總覺得楊戩剛剛只顧著亂給她安排對象就是了。不過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哮天傷心,便安慰道:「真的啦,我就算跟他生氣,也是因為他實在是個大笨蛋,不會因為留疤什麼的就怪他的,我救他是我心甘情願的呀,就算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救他的。」
「嗚嗚嗚……」哮天聽得眼淚汪汪,抓著陶願的胳膊說,「小願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歡二爺的!他也是真心喜歡你的,我能感覺出來!他最近身上的味道都和從前不一樣了,是發/情才有的味道!」
「不是哈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啊……哎喲……疼疼……」陶願笑得太過分,讓胸口的傷被抽疼,一時之間竟然也忘了跟楊戩生氣了。
門口的老康聽到動靜,連忙道:「咳咳,哮天,你還是趕緊給陶姑娘敷藥吧。」
「哦哦,對!」哮天一邊給她小心敷藥,一邊解釋,「真的小願,我沒騙人!反正我們犬族是這樣的,如果有公犬喜歡上哪只母/犬,身上的味道就會不一樣,所以我一聞就聞出來了。二爺剛剛帶你回來的時候,我還沒太聞出來,但是這幾天越來越明顯了。但是有件事很奇怪哦,你身上屬於他的味道一直好重好重,一般我們族裡只有交/配過的公犬母/犬才會這樣的,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們已經交/配過了呢,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咳咳咳……你個小孩子不要天天把交/配這兩個字掛在嘴上啦!你沒談過戀愛,什麼都不懂,說不定聞錯了呢?」陶願只能糊弄她,「好啦好啦,你不要想那麼多,你家二爺現在肯定不會喜歡我的。」
「他真的喜——唔唔!」
陶願用手堵住了哮天的嘴,說:「好了好了,喜歡喜歡!我有點餓了,等下你給我敷完葯,可不可以幫我拿點吃的來呀?」
哮天還沒答應,門外的老康就說:「陶姑娘,我去吧,你想吃什麼?」
雖然昏迷了好久,陶願此刻很想大吃大喝,可是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勢,還是無奈地說:「就隨便給我拿點清淡的吃食就好,謝謝你啊老康。」
門外的老康撓著後腦勺,真摯地說:「不必這麼客氣,你捨命也要救我們二爺,我們全幕府上下的人對你感激還來不及。你放心,二爺以後肯定也會好好對你的,我先去給你拿吃的。」
·
東海市,花果山賽車場內。
孫悟空坐在他的寶座上,看著眼前的南海二公主敖織施展秘術,試圖把陶願從過去的時空裡帶回來,然而無論她嘗試多少次,那懸停在半空中的時空隧道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片刻后,一直默默坐在孫悟空旁邊等候的孔宣忽然站起了身,二話不說就衝到敖織面前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眼看著二公主就要被孔雀大明王捏著脖子舉到半空中,孫悟空連忙上前開始勸說:「別別別……快放手!人家好歹是個孕婦,你有點憐香惜玉的心行不行?」
孔宣的臉色卻十分冷酷,「她懷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憐香惜玉什麼?」
「嘖,你現在把她掐死了,你女兒就真的回不來了啊!」孫悟空趕緊切中要害,「你可別忘了,會這招時空法術的只有她!」
孔宣冷哼了一聲,這才鬆開了鉗制著敖織的手,而後者被他鬆開后頓時開始咳嗽,孫悟空連忙扶著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說道:「你先歇歇,要不要喝點水?別跟孔宣那傢伙一般見識,他也是著急,不是真的想殺你。」
「……我知道。」敖織卻並不生氣,相反的,她臉上還帶著幾分愧疚,因為這次的事情,說實話還是因為她而起。
幾天前,眼看著和陶願約定好的時間到了,敖織便來到賽車場內,想把陶願從說好的時間地點拉回來,可是當她施展秘法回到那個時間點時,卻發現陶願根本不在那裡!
她和孫悟空討論了很久,最後猜測是自己施法的時候出了問題,她應該是錯把陶願送到了過去其他的時間節點上。要想把陶願接回來,敖織就得不斷地施法去過去的時空里尋找,可是過去有幾千年的時光,她要如何才能找得完呢?
「都是我不好。」敖織低下頭內疚地說,「可能那天晚上我因為懷著孕,所以體力不佳,沒能控制好施法。我……我也不想這樣的,真的。」
孫悟空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的孔宣,轉過頭對敖織道:「你的身體狀況不好,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我們都明白的,也不怪你。而且現在也不是說全然沒有希望對不對?你當時送陶願回到過去,咱們主要是想著讓她去華山抓玄鳥,那麼我覺得就算她錯誤落在了別的時間,應該也會想辦法去華山的,我們在不同時間段上的華山找一找,或許會有收穫,這法子雖然有些守株待兔,但總好過毫無章法地亂找。」
敖織點點頭,說:「嗯,我再試試吧。」
說著她就要起身,一旁的孔宣卻開口道:「罷了,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再繼續。你回去歇一歇吧。」
孫悟空連忙道:「對對,先歇一歇恢復一□□力,不然累壞了也不成啊。你看二公主,咱們孔雀大明王也不是那麼不通人情的人嘛。」
敖織應了一聲,看著眼前的兩人說:「你們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把陶願找回來的。」
她話剛說完,門外就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隻袖珍小猴子,它一溜煙竄到孫悟空面前,著急忙慌地對著他嘰嘰喳喳說了些人類聽不懂的語言,孫悟空聽完不禁「嘶」了一聲。
孔宣問:「你的小跟班對你說了什麼?」
孫悟空頭大地抓著自己耳後的白毛,說道:「它說楊戩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