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半夜，鳥取縣，某樹林旁邊，停著三輛車。
四顧無人，黑燈瞎火。
多年不曾相聚的五個人，面面相覷。
伊達航拿出帶的東西，心裡還是有些疑惑。
為什麼不能在警察局見面，而是要找一個偏僻的地方，還要他避開其他人？如果對方不是萩原和松田，伊達航的警察雷達早就滴滴作響了。
沒想到居然在此看到了許久不見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他們兩個，不是在執行某個秘密任務么？任務完成了？還是說今天這件事，和那個任務有關？
神宮醫生的那個男朋友呢？沒有人通知么？
等等……說起來，戒指上寫的名字，是Hiro–Haru的片假名。Hiro……降谷就是這麼稱呼諸伏的吧……
「安全起見，最好不要讓別人看到我們在一起。」
降谷零壓了壓帽檐，神情嚴肅地四下看了一圈。Boss很可能就住在這裡，這邊的警局，說不定早就被滲透得厲害。
他的那輛馬自達太顯眼，這次是開了別的車過來。
諸伏景光默不作聲地拿過伊達帶來的證物袋，先拿出裝著戒指的那個袋子，沉默了一下，接著拿起另外裝著項鏈掛墜的袋子，打開，取出裡面的項墜，拿出手電筒，仔細查看了一下。
看上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鑲翡翠項墜，大拇指指節大小，周圍鑲嵌著一圈碎鑽。
諸伏景光拿出一根針，按次序戳了幾下其中幾顆碎鑽，項墜側面無聲無息彈開，露出一個介面。
「哎？這是什麼東西？」下午拿到這個項墜后也查看過的伊達航大感驚訝。
諸伏景光四下看了看，確認附近無人。
「到車裡吧。需要連上電腦。」
五個人一起鑽進諸伏景光的車裡，看他摸出便攜電腦和一根數據線，把數據線一端連上項墜的插口，一端連上電腦，熟練地在電腦上一通操作，劈里啪啦不知按了什麼鍵。
很快，電腦里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
裡面傳來神宮春瑠有些冷淡的聲音：「什麼意思？烏丸……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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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宮醫生，不愧是曾經的戰地醫生，真是……小看了你呢。」
錄音里出現另一個慵懶迷人的女聲。
降谷零面色微變。
這個聲音……是貝爾摩德原本的聲音……
電腦裡面傳來神宮春瑠輕輕的嘆息：「是啊。那段經歷雖然不長，但……獲益良多。比如，對危險的察覺。」
另外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道：「哦？什麼危險？為什麼，神宮醫生要匆匆離開呢？把剛做完手術的病人丟在一邊不管不問，可不是專業醫生的作風吧？」她的聲音似乎靠近了一點，彷彿吹氣一般輕聲呢喃：「你……發現了什麼么？」
神宮春瑠輕笑一聲：「發現了什麼？發現有人打算給我下毒，算不算？」
「哦？真的？」疑似貝爾摩德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所以你才急匆匆逃跑么？手術結束不到一個小時，你就想辦法混在別的車上離開了，未免……太果斷了吧？你……」
貝爾摩德的聲音忽然中斷，接著，「砰砰砰」一陣響，似乎是兩人起了打鬥。
但打鬥持續時間不長，很快，錄音里傳來神宮春瑠有些急促的喘息。
她好像受了傷。
另外那個聲音，卻依舊淡定從容：「何必這麼著急呢？你的手術，那麼成功，老頭子對你可滿意得很哪。」
「呵……咳咳……」神宮春瑠一邊喘息，一邊道：「那其他人也滿意么？他們的滿意，是送我去別墅後面的海底，還是左邊的懸崖，還是右邊的森林？」
「啊拉，怎麼會呢？」貝爾摩德輕笑出聲：「說不定，是某個商場的衛生間呢？」
「呵，哈，哈哈哈……」神宮春瑠忽然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呢？說不定，你就要死了啊。」
神宮春瑠的笑聲似乎有些破碎，不知是因為受了傷，還是因為被扼住了脖子：「那，至少直到要死的這一刻，我依然徹底忠於自己的意志和情感。」
「自己的意志？多麼可笑。」
伴隨著那個女人有些冰冷的聲音，神宮春瑠一聲悶哼，很快卻又發出歡笑：「是啊……不好意思……在你的面前，說自己的意志什麼的，可能太殘忍了吧。畢竟……咳咳……你是人體實驗的受害者么……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咔嚓」一聲響，似乎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帶著有點尖銳的摩擦聲。
接著，「砰」一聲巨響，彷彿是腦袋撞在什麼東西上。這個聲音聽起來有點遠。
「怎麼？還要掙扎么？扭曲掙扎的模樣，真的太醜陋了，不適合你。」那個女人的聲音，竟然聽起來有幾分溫柔，但和剛才比起來，似乎遠了很多。
神宮春瑠聲音也遠了很多，聽起來有些斷斷續續，似乎上氣不接下氣：「真不好意思啊。戰鬥到最後一秒，是我的美學。不管剩下的，是一年、一個月，還是三天，三秒，只要我還活著，就會……」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不知是否是被打暈了。
接著，似乎外面有人說話，只聽另外那個女人輕笑了一聲，一陣輕響之後，門打開。
又過了一會兒，遠遠傳來娜塔莉的聲音：「啊，洗手間正在維護中。」
很快，錄音的裝置電量耗盡，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忽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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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景光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Hiro，冷靜下來。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還可以想辦法！」
降谷零迅速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目前的狀況。
「按照班長說的，當時Haru應該是被挾持離開，並沒有遇害。」
「Haru自己也說了，她會戰鬥到最後一秒，不會輕易放棄的。我們還有時間。」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我知道了。」
「等等，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他三個人還一頭霧水。
「神宮醫生被綁架了？」伊達航首先注意到在自己的轄區、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的惡性案件。
「人體實驗是怎麼回事？」松田陣平也發現了某些不妙的詞語。
「Haru醬在這邊，到底是做什麼手術？你們兩個為什麼要假裝鬧矛盾？到底發生了什麼？和你上次提到的任務有關么？」萩原想到的更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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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聽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兩人的簡短介紹，其他三人大致明白了前因後果。
「那個組織，勢力這麼大，在鳥取這邊，應該也沒幾家，夠得上這個標準……」畢竟是自己熟悉的轄區，伊達航很快有了思路：「剛才在錄音里，神宮醫生似乎提到了……烏丸大小姐？」
鳥取只是個小地方，不像東京那麼藏龍卧虎的，本地有勢力的家族、團體，作為本地警察，他心裡自然也有一本帳。
「班長，這……」諸伏景光覺得太危險了，本能地想要拒絕。
伊達航打斷他的話，咧開嘴笑了笑：「我也是警察。而且……神宮醫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就算是沒有你的關係，這件事，我也不可能看著不管的。」
「我們也是。」萩原研二在一旁悠悠補充：「Haru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呢。對吧？陣平醬~」
「所以……你們兩個，就別藏著掖著了。」松田陣平推了推臉上的墨鏡。
諸伏景光看了看車裡的幾個人。
和七年前相比，他們已經不復當年的稚嫩青澀，但……依舊意氣風發。
「好……再把錄音聽一遍吧，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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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萩原研二暫停錄音的播放，「Haru提到了別墅後面有海，左邊是懸崖，右邊有森林。這樣的別墅，在鳥取這邊，應該不多吧？」
伊達航點點頭，拿出手機，搜索地圖：「有一棟大別墅，正是屬於烏丸家的。附近的山林都是烏丸家的產地，所以沒有怎麼去過。不過……」他把手機屏幕展示給其他人：「現在的衛星地圖技術可了不得，看……」
地圖上，果然有一棟佔地面積比較大的別墅，後面靠海，左邊不遠處有懸崖，右邊有森林。
「這個地方看起來不小啊……房間看起來也很複雜……」
松田陣平摸了摸下巴。
「Haru帶著一枚發信器，不知現在還在不在她身邊。原本計劃是，如果她真的遇到危險，就想辦法啟動那枚發信器，我這裡會直接看到地址，可以精確到幾米範圍內。」
諸伏景光指了指自己的眼鏡。雖然現在已經不用偽裝，他還是戴著有諾妮的眼鏡。
「不過……這個時機，該怎麼把握？」降谷零皺起眉頭。
如果神宮春瑠那邊啟動發信器的時候，他們離得很遠，又有什麼用呢？
「Haru提到了幾個時間。在後面。」諸伏景光拿過電腦，把錄音進度條往後拉，聽到裡面傳來神宮春瑠最後那句話：「真不好意思啊。戰鬥到最後一秒，是我的美學。不管剩下的，是一年、一個月，還是三天，三秒，只要我還活著，就會……」
一年，一個月，三秒，顯然都不合理。
那麼……是三天？
「三天後？三天後的什麼時間？你們此前商量過么？」降谷零看向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搖搖頭。
正在思考，諸伏景光的手機忽然響起。
「是艾麗卡阿姨。」諸伏景光一驚。
這個時間點，差不多是美國的中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打電話？
「艾麗卡……」諸伏景光接起電話。
「Haru出事了，對么？」艾麗卡跳過所有寒暄，開門見山。
「對不起……」
諸伏景光下意識道歉，卻接著被艾麗卡打斷：「你為什麼要道歉？Haru是我養大的孩子，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過了。她要打算做什麼事情，誰也攔不住。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能多想一些，說不定……」
「就算想再多，也總有想不到的地方。Hiro你就不要自責了。」艾麗卡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我打電話，是因為弘樹這邊有一些發現，說不定有用。弘樹……」
對面換了一個變聲初期的男孩：「Hiro叔叔！」
「今天我們這邊出了點事。早上出門的時候，美咲醬發現了跟在我們後面的車有問題。我們現在已經甩開了那輛車，躲在安全的地方。」
諸伏景光一驚：「什麼問題？你們知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弘樹的聲音有點迷惑：「美咲醬說可能是FBI的……」
旁邊傳來變小的宮野明美，現名神宮美咲的聲音：「雖然他們特意把FBI的制服脫掉了，但我看到了其他的標誌。FBI那邊可能有問題！」
諸伏景光與降谷零對視一眼。
降谷零點點頭。
對面的弘樹繼續講：「不過我們現在躲起來了。艾麗卡帶我們去拜訪了她在警察局的朋友，現在這邊的警察正在調查。」
「因為這件事，我們覺得你們那邊可能出了問題。我搜了一下近期諾妮那邊的一些記錄，發現了一件事。」
「前幾天，我修改後的那個電腦病毒，被使用了。」
「應該是用帶病毒的U盤什麼的。那個病毒會沿著網路，取代原有的暗夜男爵病毒，重新設定觸發條件。那個病毒第一次和網路連接后，給諾妮上傳過一條信息。」
「什麼信息？」諸伏景光的聲音有些急切。
「是那個病毒預定的爆發時間。按照你們的時間，三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