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你叫什麼名字？」

漂亮哥哥又說話了，權恩宙回過神來，抿著嘴和他對視，混了色的虹膜一隻收入陽光，一隻斂進陰影，明暗交錯，乍看下去好似異瞳。

「……權恩宙。」

「恩宙呀，」尹凈漢笑起來，「我叫尹凈漢。你是新來的練習生嗎？」

小孩兒還沒變聲，一把清亮的嗓子。仰起頭看他的角度真是可愛，下巴尖尖，臉頰上還有未消的軟肉，眼尾輕輕往上挑起個弧度，像小貓小狗之類的小動物。

原本存有的一點猶豫在對方的笑容下變得無關緊要，權恩宙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我剛剛面試完。」

「在這兒啊！」男人著急忙慌地走出公司大門，一眼就看見了蹲著說話的兩人，快步過來拉起權恩宙，「我找了你好久，怎麼出來了……哦，凈漢呀。」他一抬頭才注意到對面的是同樣在練習生中以美貌出名的尹凈漢。

尹凈漢認出來對方是星探，笑著和人打了個招呼，不打算耽擱他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告別後他們各自往樓里走，權恩宙被人領著在他身後，最終上了兩部不同的電梯。

來到練習室，尹凈漢順手把劉海往後撩起，隨口道：「公司新來了個小孩兒，長得很漂亮。」

「是嗎？」權順榮湊過來，很是好奇，「哥你見到了？叫什麼名字？」

「嗯，剛剛在樓下碰到了。」尹凈漢想起那雙混了色的眼睛，心情很好地笑了一聲，「叫權恩宙，年紀應該和燦差不多大吧，眼睛的顏色很特別。」

這話一出，在練習室里休息的練習生都被勾起了興趣，夫勝寬先一步猜測起來，「眼睛顏色很特別嗎？外國人？藍色？」

Pledis公司不大，練習生卻不少，其中不乏外國人和混血兒。比如跟他們玩得好的Samuel和崔韓率（Vernon），前者的父親是西班牙裔美國人，後者的母親是美籍法裔，兩人都是極其顯眼的歐美人長相。

「是吧，不過不明顯，應該不是Vernon他們那種1/2的混法。」見他們都朝自己看過來，尹凈漢笑眯眯的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眼睛是很淺的那種棕色，瞳孔邊緣帶著一點藍色，兩隻眼睛是不一樣的，特別好看。」

他們都沒見過這樣的眼睛，聽人說了一下子興奮起來，期待值拉到最滿，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混血呢？」

「會不會還是美國人？」

「藍眼睛，也許是北歐那邊的？」

「Vernon哥，你之前見過這樣的眼睛嗎？」

「沒有……」

小孩兒們討論得熱烈，都想看看那雙混了色的眼睛長什麼樣子。尹凈漢拍了拍手提醒他們去訓練，崔勝澈今天有事沒來，就由年紀第二大的他管事，好在小孩兒們還算聽話，聞言乖乖去練習，暫時壓住了好奇心。

另一邊，權恩宙聽人講了些練習生的待遇和注意事項，也和父母溝通了，幾天後順利簽下了練習生合同。

公司那邊是建議他住宿舍，因為他基礎相對薄弱，需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時間去練習。父母對此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被說服了。

回家打包行李，權孝真嘮嘮叨叨講了許多，讓他和前輩哥哥們好好相處；父親Алексей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兒子的頭說外面可不比在家了，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記得跟他們說。

權恩宙坐在去往宿舍的車上，感覺還是有些暈乎乎的不真切。好像簽下合約、要搬進練習生宿舍這事一定，他的生活就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和禹智皓講了他留在Pledis做練習生的事，對方像是對此早有預感似的，沒表現出意外的意思，只笑著讓他努力學習，不要偷懶，也許以後有機會可以同台相見呢？

聽了這樣的話，他對之後的日子都多了幾分期待。

崔勝澈站在宿舍樓前等人，他聽尹凈漢提過來了個新的小孩兒，長得漂亮又特別，沒見過真人。後面說是正式簽約了，公司就跟他打了招呼，說讓他來接一下，多關照著點。

說是00年5月18日出生的孩子，他垂下眼睫，回想起自己聽到的消息。身上有1/4的中國和1/4的俄羅斯血統，前幾年才來到韓國生活。

還是小孩兒呢，比李燦都小一歲多。

對小孩兒的憐愛轉而聯想到自己比他大了快五歲這個事實上，崔勝澈不可避免的覺得唏噓，明明自己年紀也不大，這樣一對比起來卻還是顯得多少有些殘忍。

沒等多久，就有車在樓前停下。

他快步走過去，副駕駛門打開下來個長捲髮的漂亮女人，聽到他的問好后和善地笑笑，轉頭喊從後座下來的小男孩兒過來，「小宙！」

權恩宙關上車門走到權孝真身邊，抬頭看這個比自己高出快一個頭的哥哥，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崔勝澈看清了他的臉和在尹凈漢口中那雙「特別的眼睛」，眼裡有驚艷一閃而過。

確實漂亮。還很有辨識度，個人特色很濃郁。

在崔勝澈看他的時候，權恩宙也在看他。

崔勝澈是濃眉大眼的濃顏系長相，眼角和嘴角微微下垂，不過並不顯得苦相，大概算委屈一類的無害感。睫毛同樣生得長且密，皮膚很白。

「崔勝澈，是吧？以後小宙就和你們一起生活了，各方面還請多多關照。」權孝真輕聲細語和他說話，說著拉了拉旁邊的兒子，讓他打招呼。

「勝澈哥。」權恩宙乖乖開口。

這樣的見面讓崔勝澈有些不好意思，聽見小孩乖乖喊哥才撓了撓後腦，微紅著臉笑起。

那邊Алексей把行李從後備箱拿出來的時候他也伸手要去幫忙搬，被笑著拒絕。

宿舍不大，卧室幾乎全是上下鋪，擠得滿滿當當，看得出來公司的經費確實不多甚至因為衣櫃不夠用而把衣架挪了出來放在衣帽間，都是混放的。

崔勝澈帶人往裡走的時候一直都在試圖看兩位家長的眼色，不過看樣子都不是很在意環境的簡陋。

權恩宙的床鋪已經分好，和尹凈漢、洪知秀住一間。把行李放好后，權孝真和Алексей把買來的食材和新鮮果蔬也給拿過來，滿滿三大袋，讓他們留著吃。

作為來首爾追夢的大邱少年，崔勝澈很羨慕權恩宙的父母都在身邊，忍下那一瞬間湧現的思鄉之情，他看到袋子里的幾盒韓牛，手一抖想要推託，被權孝真笑著摸了一把頭髮，說沒關係的，你們收著就好了，以後就是同吃同住的兄弟了，不用太計較。聽說你是大邱的？一個人在首爾也不容易呢，有什麼不好和公司說的話，也可以跟小宙、我們講的。

他本就眼窩子淺，哪怕來到首爾已經快四年，依然被善良阿姨的溫柔話語惹得眼淚汪汪。

等他們離開，他假裝不經意地揉了揉眼睛，一轉身就對上了權恩宙好奇的眼睛。

「……怎麼這樣看著我？」他問，聲音還是溫和的。

「哥哥知道我和誰住嗎？」小孩兒單純好奇道。

說到這樣的「正題」，崔勝澈內心的感動平復大半，摸了摸他的頭髮解釋道，「你跟我住一間，同屋的還有你凈漢哥——還記得凈漢哥嗎？他比你早一個月多月入社。」

「記得。」權恩宙當然記得那個漂亮哥哥，此時得知和他一間房，頗有些心安。

不管怎麼說，得知室友之一自己見過，還是會多一點安心感。

「除了我和凈漢，還有個哥和你一起住。」崔勝澈也知道自家公司條件不好，把拳頭抵在下巴前面咳了一聲，「叫洪知秀，是美籍韓裔，你也可以喊他Joshua哥，我們三個都是95年生的。」

權恩宙對此有心理準備，因為那個房間里放著兩張雙層床，余給他的是其中一張的下鋪，很明顯有三個室友。

他對崔勝澈、尹凈漢都印象很好，沒什麼抗拒心理地點頭應下。

崔勝澈見小孩兒還挺好說話的，鬆了口氣，又摸了一把他軟乎乎的頭髮，笑彎了眼睛。

床鋪已經鋪好，他就帶著權恩宙熟悉了一遍宿舍，給他簡要介紹了其他房間里住著的人。

權恩宙聽了個大概，崔勝澈也沒指望他能完整記下來，反正都在一起練習、生活，熟悉起來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