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只有零個和無數個
「我認為你可以不用在意這種東西。」
紀德放下了筆,用手抵住自己的頭,無奈地闡述著自己的想法:「失憶就失憶唄,重要的本來就是現在。」
安德烈·紀德一直覺得:未來飄忽不定,過去已成定局,而只有現在才值得銘記。
雖然可以做到的人,他也沒有遇到過。
他道出自己的認知后,又聯想到北斗的情況:「當然,如果你打從內心覺得過去比現在重要的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
海源北斗對紀德會對自己說的早有預想,他知道自己也從別人口裡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建議。但深想紀德的話,北斗皺了皺眉。
「紀德你是說你覺得遺忘過去遇到的人,沒有什麼好在意的嗎?」
盯著北斗帶著霧氣的黑瞳,紀德沒有任何猶豫地、斬釘截鐵地回復:「不可能。和他們的相遇才造就今天的我。我絕對不會原諒逃避的自己的。」
「……」
海源北斗頓時無奈,連自己都沒有說服的人現在在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太在意。紀德他真的覺得能說服得了我嗎?
「拜託,自己走不出去,還要讓別人也走不出去,你覺得這行為好嗎?」
紀德毫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和話對不上有什麼問題,一臉認真地用筆頭碰了碰黑髮少年的鼻樑,讓他別對此無語。
做完這個舉動后,他長嘆了一口氣,看著被煤油燈照亮的小小紙張上的字。
【
托爾斯泰和果戈里都確定他失憶,可信度高
沒有可缺少記憶的地方,存疑
莫名其妙的記憶在和果戈里相遇后出現,已發生
記憶確定是自己的,可信度一般
槍和金髮碧瞳的少年,已發生
異能不了解,確定
現在是異能者,確定
無異能世界的異世界人,確定
】
白髮少年斜著頭思考著這個問題,黑筆在『槍和少年』那一行圈了又圈。他略微思考,道出自己的猜測:「北斗,這異能是你前不久從別人那邊繼承過來的吧?感覺類似我接觸過的異能繼承時發生的記憶混淆。」
「不過你作為無異能世界的人,按道理來說,不可能繼承到我世界的異能……」安德烈·紀德頓時覺得頭疼,「而且更不可能達到這個級別的記憶混淆條件……嘶,怎麼回事……」
海源北斗歪了歪頭,本能地問道:「什麼什麼?」
「我是說異能繼承的條件太苛刻了,你達不到。」紀德抓住自己本就看起來亂糟糟的頭髮,試圖理清原因。
「異能繼承……」海源北鬥嘴里喃喃紀德剛剛透露出來的信息,再一聯繫到果戈里的經歷,頓時寒毛豎立。
「異能原來可以繼承的啊?!」
「哈?」紀德被問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北斗:「果戈里那邊沒有說過嗎?感覺挺明顯的……」
說著說著,紀德想到了某些顯而易見的問題,他聳拉著肩膀,再度認知到果戈里的不可靠程度。
行吧,果戈里什麼都沒有說,海源北斗什麼都不清楚。
海源北斗現在思緒很紛亂,他有很多很多想要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想要詢問的問題。果戈里的話,和紀德的話混雜在一起在他腦海里打轉,就好像是兩個小人在不斷對著他說話。
一個坐著輪椅的小小果戈里在用歡快的語氣,趣味滿滿地告訴北斗:「異能就代表了這個異能者。可能有同名的異能,但是超越者級別異能的作用卻永遠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可能……」
而另外一個小人自然是紀德,小小的他板著一張臉,彷彿言之有據地說道:「異能可以繼承,正因為可以繼承……」
北斗頓時眼瞳的高光都要沒了。這什麼回事啊!!!
「你可千萬別多想!」紀德艱難地理解到目前的情況,直接在北鬥眼瞳失去高光前彈了他的額頭。當紀德做完這個舉動,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空白狀態,很受打擊。
「疼!」海源北斗連忙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當北斗抬起頭來,安德烈·紀德已經從空白狀態恢復回來了,他看著手裡的信息,再看著眼前一臉迷茫的黑髮少年,眼瞳失去高光地喃喃:「這已經不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了,這是我能不能的問題了……」
「我得給你科普下我這邊的異能情況。你這麼下去,異能認知體系搭建不起,你還怎麼當超越者啊?別說和別人戰鬥了,不把自己誤傷了,就算你厲害的了……說你是三流異能者,我看,都是在抬舉你的。」紀德邊喃喃邊搖頭,隨即想到為什麼是自己,而不是其他異能者。
作為異能效果就是專門針對異能的干涉系超越者,作為國際本就很少的干涉系超越者中,定位也是極為符合『指導者』這一形象的人來說,紀德猛然抬起頭望著一無所知的北斗,爆出了一句粗口:
「好傢夥,我真TM合適!」
這任務就是為我專門設計的吧?!這還需要什麼推薦嗎?都可以直接指名道姓讓我來了!
*
兩個人都一夜無眠。
雖然海源北斗覺得交流中途,把問題留到明天是個很糟糕的選擇,但擋不住他沒有什麼抗議權力。
所以被『殘酷』現實衝擊得接近搖搖欲墜的紀德眼神無光地抬手說:「讓我冷靜下,明天聊」的時候——
北斗也只能表示同意。
不過當晚的情況並不樂觀。這邊海源北斗在床上閉眼等天亮,那邊安德烈·紀德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斷調整枕頭的位置,試圖讓自己睡著。
最後,紀德像個沉思者雕塑般長坐在床上思考完一些事情后,嘆了一口氣,直接給自己腦門來了一錘,成功昏過去了。
一直在隔壁床偷偷摸摸瞄他的海源北斗嚇得趕緊從床上爬起來看他情況。
沒有出血,沒有淤青,力道把握得很好。
只是,後半夜還是睡不著,幽幽盯著恬然入睡的白髮少年臉的北斗很想搖醒他,讓他也給自己一錘……
「你昨天沒有睡好嗎?」成功和藥品的交易人交接后,紀德看著不斷在打哈氣的北斗,奇怪地問了句。
海源北斗很是無奈。這哪是能睡好的情況……
他們此時在距離港口不遠處的城市,自海洋而來的海風帶著些許鹹味,一路上遇到的人的皮膚都被曬得紫紅。
近海的石砌房屋牆上爬滿了綠植,牆角則是因為衝擊過來的海浪帶來的苔蘚。他們在這樣子的石屋和局促的交易人匯合,又在交易人的催促下,換上當地的衣服,跟著他走到遠離海的小鎮。
特地喬裝打扮后的兩個人輕手輕腳跟隨著交易人移步到乾燥的地下倉庫。望著倉庫里的三個有自己身高那麼高的木箱,北斗陷入了謎之瞳孔地震。
這真的是兩個人能搬得動的量嗎?
回憶起安德烈·紀德特地跑去和史瑞夫醫生交流后,醫生欲言又止的表情,海源北斗:……
是我,我也懷疑……
「好了,差不多就這些了。」黝黑皮膚的中年男子撬開其中的一隻木箱,用手勢示意北斗去看。他顯然把北斗當成兩個人里起主導的人了。
海源北斗本能地看向白髮少年。紀德注意到他的目光,平靜地暗示北斗去看。
看起來已經習慣到沒有意見了。
海源北斗背過身的時候,差點掩飾不住自己臉上的無奈。他彎下身邊隨手拿起木箱里堆積的抗生素,低頭查看。
雖然看上去有模有樣,但北斗實際上更想發獃。
[喂,你是不是發獃了?]
北斗快要神遊天外的時候,紀德剛剛好輕飄飄來了句念話。黑髮少年差點被嚇得一哆嗦,他怎麼就看人那麼准?!
海源北斗佯裝鎮定地回復:[才沒有,你別亂想。]
[這些藥品沒有問題,你不用這麼看。]紀德聽到北斗的回復,態度依舊冷淡,但卻解釋起來:[這個人是醫院一直以來的藥品中轉人,他的態度也沒有問題。而且目前,中東局勢穩定,藥品更是從美國那邊海運過來的。]
說完這句話,紀德內心冷笑:[除非美國那邊戰爭開始或者天災爆發,你才需要好好掂量下這些藥品。]
海源北斗頓時眨了眨眼睛,聽到紀德不加掩飾的嫌棄,有著意料之中又在預想之外的感覺。
在自己世界言語針對完列夫,現在這邊是又要針對美國了嗎?
他弱弱地來了句:[美國又咋地了?]
[哼。]紀德表情依舊沒有啥改變,但是念話進一步暴露他此時的情緒:[是啊,天選之國。他是上帝最小的孩子,所以上帝把什麼都給他了。]
海源北斗:???
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沒事,]意識到自己諷刺得太高端了,紀德內心冷哼一聲:[只是他早晚掙脫宗主國的約束,割裂獨立戰爭幫助過他的我們的關係,擊敗同為新生異能大國的俄羅斯,踏著所有自願或者被迫為他鋪路的層層堆積的屍體,登臨世界第一的王座。]
[可笑英法爭鬥那麼多年,在戰爭上面消耗的人力物力無數,最後全部為他作了嫁衣。]
這內容好有美國的風格,這話好有紀德的風格……不知道為什麼,海源北斗現在比起不知所措,更覺得無奈。
「沒問題了。」海源北斗佯裝鎮定地和等待著他的中年男子說道。
中年男子一邊好奇他們怎麼搬動,一邊又明白自己不能知道太多,會出事。最終他語氣中帶著些許掙扎地問道:「晚上就結束了嗎?聽那邊說你們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海源北斗內心頓感驚悚,為啥子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怎麼搬啊?什麼時候的事啊?
[告訴他可以的。]
海源北斗猛然一回頭,看著『乖巧聽話』的安德烈·紀德因為自己這樣子的舉動疑惑地歪了歪頭,在自己耳邊小聲且無辜地問道:「北斗,是有什麼事情嗎?」
你這小聲真的是說給我聽的嗎?!
[你別大驚小怪啊,會被他察覺是我主導的。]
「……」海源北斗剛剛想看下中年男子的表情,又瞬間意識到自己這行為不恰當。他緩慢地抬起頭,平視著交易人,說道:「可以的,但是請不要好奇。」
意識到自己的好奇心的確太重了,交易人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后發,乾笑:「主要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哈哈哈……」
海源北斗內心無奈。要不是交易對象是他自己,黑髮少年也想來句『我也想不通啊!這到底是要我怎麼做啊』,但現實里他還是維持著一副神色淡然,對人溫和的樣子。
紀德還想把主導權給他,他現在直接一臉懵了。
北斗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太可靠。我們有什麼異能可以移動這些東西,不被人發現的嗎?
[復活]和[死魂靈]好像都是攻擊性為主,[窄門]則是輔助性……
這麼想想,北斗越來越迷茫了。我是不是又忽略掉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最開始不清楚[復活]可以治癒一樣?
哪個綠茶異能可以做到這效果?
紀德的話馬上解答了北斗的困惑。他帶著讚許的態度說道:[補充的話說的不錯。好了,等下我教你怎麼用[死魂靈]儲存物資。]
海源北斗:……
哦,原來是[死魂靈]你這個綠茶……
不是吧,果戈里?你說你異能簡單粗暴,這算哪門子簡單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