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你是不是小時候在圖書館和我講過話?
——你是不是從小就看金融相關的書了?
上野山愛子從沙發上睡醒時看到了上司九井一半夜給她發的消息,這兩條之間隔了三個小時。
剛剛清醒的上野山愛子沒回,她向來不愛搭理這種一看就是搭話的廢話。
她只覺得這人真的有毛病,前面還在為自己同伴擔憂到一槍指著她腦袋,現在就半夜不關心自己還在高燒的同伴,反來問她這些有的沒的。
這一覺在沙發上將就沒睡好的愛子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腰,爬起來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如果不是昨天去敲鄰居影山的門,她都沒被子睡覺。
可惡的黑O會人渣。
被遷怒的乾青宗聽到上野山愛子的動靜也醒了,隔著門板他盯著這間屋子思索自己接下來可以做什麼。
至少要恢復到傷口不會影響逃命的狀態才行。
那該怎麼報答這個女人呢?乾青宗又想起她昨天質問自己到底值多少價值的時候,他稍微有些困擾,這無異於女人在暗示他他應該付出很高至少與他命等價的報酬。
可她真是大錯特錯了,對他們這種刀口舔血的傢伙們來說,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哪怕是自己的命也一樣,只要組織需要他們就會,也只能將自己的命交出去。
看來她真的是個普通人。
乾青宗想,她不該跟著明司武臣的。雖然他只是梵天的顧問負責的從來只有梵天生意上這部分,看起來好像沒有他們這些殺人倒貨的武鬥派作惡多端,但明司武臣也是個十足的黑心商人,屬於九井一都要評價他一句是個剝削的資本家的地步。
像她這樣的姿色,完全可以去找個心甘情願為她花錢,而不是這個轉頭就會為了組織利益和發展將她轉身送給另一些合作夥伴的無心之人——明司武臣就有過這樣的例子,除了那輛他十分喜愛的瑪莎拉蒂,乾青宗從未見過有什麼是他不捨得割捨的。
估計那輛車也是一樣。
門鈴響了。
客廳里的動靜停了下來。
乾青宗聽到上野山愛子問道,「誰啊?」
門鈴傳聲器發出了一段失真的聲音,「你好上野山女士是么?我是警察,想和你了解一些事情。」
乾青宗摸上了他放在枕頭底下的槍,估算著在這裡現場將這個警察擊斃能跑掉的概率有多大。
這裡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地帶,能讓他逃命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對方有超出三個以上的人,那他只能考慮挾持屋內最柔弱的人質上野山愛子了……只是這樣他不能確保這些人會顧及疑似同犯的上野山愛子。
他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便再無剛剛的憐憫之心,還會去思考這個可能會威脅到九井一的女人的人生了。
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
哪怕機會微乎其微。
上野山愛子從衛生間洗漱出來開門的時候還在想所謂的梵天會拿走該拿走的東西就這個效率嗎?
她現在還沒打算將乾青宗交出去。
她只將門開了一條縫,隔著門縫打量著來人,那是一個黑髮娃娃臉一本正經的男人,他對上野山愛子點點頭,「我叫橘直人,是想就花垣武道失憶事件與上野山小姐你細聊一下的。」
他給上野山愛子看了他的警察證。
上野山愛子這才知道了武道的全名。
面前男人想了解的事情反倒讓上野山愛子更警覺了,她依舊沒有打開防盜鏈,只是淡淡道,「我不知道,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憶了。」
「那他失憶前做了什麼呢?」
「握手,他就要我與他握手,握完手他就說自己失憶了。」
這些事她在警局就已經對警察說過了。
橘直人不死心追問,「真的沒有別的細節了嗎?請務必仔細回想一下,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上野山愛子皺眉,反問道,「為什麼對你很重要?」
橘直人這才道,「他失蹤的未婚妻是我的姐姐,這是我唯一的線索了,現在武道失去了記憶我……」
「抱歉,」上野山愛子避開他的視線,有些生硬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傢伙是怎麼回事,我幫不上忙。」
「……好吧。」橘直人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上野山愛子這時有了別的想法。
既然如此。她試探問道,「你知道花垣武道現在在哪嗎?」
「他被送到了療養院。」
橘直人告訴了上野山愛子花垣武道現在的所在處。
關上門後上野山愛子決定趁今天不需要上班,她要去花垣武道那看看,說不定她能問出什麼之前沒有問出來的信息呢。
省得她現在像個無頭蒼蠅亂撞,壓根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麼繼續調查。
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敵是友。
於是她推開了房門,與站在門後面的乾青宗撞了個正著。
「你在幹嘛?」上野山愛子檢查他腰腹的繃帶,沒有滲血。
乾青宗面無表情道,「聽到動靜準備找個地方躲起來。」
「那你耳朵還挺好使的。」上野山愛子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槍,「我要出去買東西,你自己照顧自己,別我回來九井一就要我陪葬……」
乾青宗點了點頭。
上野山愛子看他都能下地了,便十分心安理得的將這個傷患趕到房間外面,「我要換衣服,廚房柜子里有泡麵和速食粥,你自己選一個燒水泡了。」
當上野山愛子換完衣服出來聞到味時又改變主意了,「幫我也泡一碗粥。」
她對著鏡子開始打理自己的頭髮,化了一個簡單的妝容,準備吃完這份簡單早餐再化口紅。
乾青宗等著泡麵,等上野山愛子在他面前入座時才開口問道,「你認識花垣武道?」
因水蒸氣摘下眼鏡的上野山愛子眯起眼睛,「之前走路撞到他,他莫名其妙就失憶了……他該不會是你們的人吧?」
這要也是,她這是命犯梵天嗎?出門必定會遇到這組織的傢伙?
「不是,」乾青宗回憶了一下,「之前還是不良的時候碰見過兩三次。」
上野山愛子試探問道,「聽起來挺久遠的,你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乾青宗面無表情答道,「每次見他他都在挨揍,我第一次知道有人這麼抗揍。」
想不印象深刻也難。
「……」
你可真是若無其事說了一句爛話啊,他要被揍你就這麼看著嗎?
上野山愛子咽下了這句話,她覺得對這種小混混出身的傢伙說這種話完全是白費口舌,他們這種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濫用暴力是錯誤的。
因為過往上野山愛子不喜歡疼痛,因此她也十分厭惡暴力。
她失去了與這種傢伙溝通的想法,興趣缺缺的吃完早飯,完成最後一步妝容出門了。
花垣武道所在的療養院十分的偏僻,上野山愛子從市區打了一個半小時的的士才抵達這個坐落在郊區的郊區的療養院。
這個時間點療養院並沒有什麼人,綠茵的操場上能看到護士陪著走路跌跌撞撞的人復健,還有坐在輪椅上在仰頭曬太陽的,這些人讓人感覺都十分的悠閑。
但上野山愛子注意到操場上站著一個身形直挺緊繃著的男人,他一頭粉色的頭髮被高高豎起,帶著口罩遠遠的盯著上野山愛子。
或者說他在盯著療養院的入口,盯著每一個到來的人。
像是在警戒什麼。
上野山愛子想著,邁著步子從這個看起來就有些危險氣息的男人身邊路過,她現在身旁圍繞的謎團太多,她沒有精力去關心過多的事情了。
現在她只想早點解決花垣武道帶來的謎題。
身後似乎還有灼灼的視線。
上野山愛子詢問護士花垣武道所在的房間,尋過去時卻發現房內已經坐著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
那是頂路邊攤隨處可見的漁夫帽,男人將帽檐壓得極低,但遮不住他過長的黑色頭髮。
上野山愛子注意到,他剛剛收回與花垣武道握著的手。
「……」
房內氣氛好像有些凝重。
她頓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花垣武道看到她有些開心,「愛子姐,你來看我啦!」
上野山愛子看到背對她的男人似乎僵住了,這讓她升起了警惕,這人有可能知道自己的事情。
「嗯,今天不上班便來一下,」她若無其事的走上前準備拉開椅子坐下,墨鏡下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著面前這個沉默的男人,「你還沒有恢復記憶嗎?」
花垣武道十分苦惱,「沒有。」
「這位是?」上野山愛子順理成章在男人身邊坐下,她對上了一雙死寂的黑色眼睛。
「他說他是我朋友……」花垣武道有些遲疑,雖然剛剛聊了一下關於他失憶的經過,但他也不知道面前男人是誰。
男人靜靜盯著上野山愛子,即使是面無表情,上野山愛子似乎能感到他身上傳過來的洶湧澎湃卻又不動如山的情緒。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非常奇怪。
上野山愛子試圖與這個沉默的男人交流,「你好,我叫上野山愛子,曾經和花垣武道有一面之緣。」
「……」男人像是有延遲一樣沉默著,忽然他勾起了嘴角,似乎是露出了個笑容,「你可以叫我mikey。」
他黝黑的瞳眸里映出了上野山愛子如火一樣的紅髮。
她真的出現在他的人生了。
出現了,另一個關鍵人物。
上野山愛子保持著面上的平靜,是那個失憶前花垣武道向她祈求著要握手回去拯救的mik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