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霖說的那個地方離他們部落有些遠，走過去，最快也得大半天，這還算的他自己的速度。

安輕夏體力沒這麼好，而且最近天氣炎熱，就他那個小身板，別說走大半天，走上一小段時間就可能中暑。

但他得找到石頭，要完成任務。

「要不，首領你坐在那輛推車上，我推著你去？」霖在聽過安輕夏的困擾后建議。

安輕夏想象一下那個場景，莫名很想在胸前掛個賣身葬XX的牌子。

好怪，太怪了。

就算他有膽子和臉皮坐車，就這車的防護性，遇到下坡，他害怕分分鐘就摔了，那到時候可就是飛來橫禍。

「實在不行，就頂著大太陽去，快去快回。」

霖想了想，說，「那首領挑個日子，屆時我來領路。」

安輕夏道謝，吃完早飯，回棚里睡回籠覺。

心裡有事，這覺睡得也不怎麼安生，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做夢，夢的什麼東西，他自己也不知道。

醒來之後，小斑正趴在圓木凳上曬太陽，眼睛眯成縫，懶洋洋的。

安輕夏支著臉，看它舒展身子，換了個姿勢繼續曬。

「貓咪都這麼喜歡曬太陽嗎？」

他聲音不大，可棚子里的空間小，聽得很清楚，更不提小斑這靈敏耳朵。

小斑耳朵動動，抬頭看看他，然後又垂回去繼續曬。

安輕夏：……

等太陽光芒弱了些，小斑從凳上跳下來，躍到床上，挨著安輕夏，又團成一團。

安輕夏伸手摸它的頭，摸著摸著，心頭的煩悶散去大半。

隨後，他兩手架起小斑兩隻前爪，讓那張小白圓臉跟自己面對面。

「小斑，你說，有沒有什麼便捷的辦法到達霖說的那個地方呢？」

小斑的藍眼睛對著他轉悠悠，默默打了個哈欠。

它現在這小身板子可沒法給他當坐騎用，想都別想。

「你不是大妖怪嘛？肯定很聰明的，對吧？」

小斑啪地一下把爪子拍到他臉上。

好不容易忘記了，又提這茬！

「鴻蒙，有沒有能讓寵物開口說話的葯？」

【親愛的夏夏，有，但是目前還無法提供。至於你出門的問題，為什麼不來問我呢，親愛的夏夏。】

「你能出手幫忙嗎？」

【親愛的夏夏，不能幫助。】

那問什麼。

【但可以滿足合理的請求。】

安輕夏一聽來勁了，連著給它提了好幾個想法，結果都被鴻蒙拒絕。

【親愛的夏夏，請記住，是合理的請求。在這樣的時代，給你一輛小汽車，你真的敢開嗎？】

「自行車總行了吧？拜託，我可是他們眼中的神耶，有翅膀都不算什麼了，騎個自行車更不成問題。」

鴻蒙沉默。

安輕夏吹了會兒口哨，接著開始逗小斑玩，小斑那小粉肉墊抬起不住晃來晃去，要搶他手裡的草蟋蟀玩。

不知過去多久，傳來鴻蒙的聲音。

【親愛的夏夏，最多只能給一輛。】

「那要兩座的。反正你說一輛，又沒說是幾座的一輛，對不對？」

【親愛的夏夏，討價還價你真是第一名。】

安輕夏嘻嘻笑，等著鴻蒙把車送來。等到傍晚，心心念念的車子終於落到棚里。

車子是景區里常見的那種雙人座自行車款式，銀白色，看上去還挺新。

安輕夏高高興興檢查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只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個更為尷尬的情況——

霖不會騎車。

不知道是不是安輕夏的錯覺，在聽到霖說出這件事的時候，一旁的小斑似乎偷笑了一聲。

安輕夏輕拍了下它的頭，把它放進車頭的籃子里，給霖做示範。

要雙人座自行車的好處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安輕夏會騎車，他到時候可以坐在前座把控方向，霖坐在後面跟著他踩就行。

如果真要學車，等回來之後找個涼爽天氣學也行。

＊＊

兩天後，兩人一貓出門。

安輕夏預估得不太好，這兒的路算不上平，騎得有些艱難。小斑倒是很興奮，整個身體貼在籃子前，迎著風吹。

安輕夏轉頭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雖說這路況很差，差得他只想罵娘。

但遠古時代的天沒受過工業污染，藍得澄澈，像寶石，雲白得像棉花糖，緩緩飄蕩。河水清澈，能看得清其中的水草和四處遊玩的魚。

這樣的景色，在他落入這兒之前，只在鄉下外婆家見過，而且還是小時候的外婆家。

「首領！小心！」

安輕夏猛地回神，前頭是個下坡，他緊急開始減速，但車子俯衝速度極快，直往下沖，最後哐地撞上一棵樹，連人帶車翻倒。

小斑在車子傾倒時當機立斷跳出來，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帥氣落地，然後跑去查看安輕夏。

安輕夏被霖護在身下，沒受太大損傷，就是摔得有點懵。

「首領，你沒事吧？」

安輕夏眨眨眼，不知怎麼的，突然從霖的臉上看到那個廢墟里男人的影子。

「你……」

影子漸漸散去，只剩霖著急又疑惑的臉。

他又喚了幾聲，安輕夏才回過神，搖頭說自己沒事。

「真的沒事嗎？」

他還是搖頭。

「就是產生了幻覺。」

「這還叫沒事？」

安輕夏垂垂眼，繼續道，「我看到了一個人。」

「是你死去的哪個親人或朋友嗎？」

「那個人……」安輕夏坐起身，「應該沒死吧？」

他來到這兒之後，思考過那個男人存活的概率。那個男人感覺是會法術的，而且那個時間點，吃完飯回來的工人們也會發現廢墟，把他救出來。

「他會沒事的吧？」

「首領？」

安輕夏轉頭，回給霖一個放心的微笑。

如果還有機會見到那個男人，他一定要先這樣，再那樣，然後問清楚這人到底為什麼要把自己送到這種荒蕪的地方。

問完了，再把這個男人五花大綁，用布塞住他的嘴，讓他只能聽自己罵。

想想都覺得很爽。

霖看著身邊的首領一會兒有些悲傷，一會兒又奸笑的樣子，半天摸不著頭腦。

又坐了一會兒，安輕夏撐著地站起來，去檢查車子。

車子除了掉了點漆和需要調整一下鏈條之外，別的倒是沒什麼。

重新調整好呼吸，安輕夏把小斑抱上籃子，帶著霖再度上路。

他們清晨出門，快午飯點才到霖口中說的那個有怪石頭的地方。

安輕夏找了棵大樹把車子停好，抱貓過去，邊走邊在心裡喚起地圖。

根據地圖標識，這個地方倒還真在鴻蒙劃出來的範圍內。看地圖沒感覺，實際還挺大一片，全是石子地。

霖說他時不時會來這兒撿一些石頭回去做工具，有些石頭用火燒過之後還有很奇特的味道，用來烤肉吃很像。

「烤肉！」

安輕夏頓時就饞了，「等等，烤誰的肉？」

「刺豬，山雞，野兔。只要是能吃的肉，都能烤。對了，首領似乎還沒吃過？」

因為要種田，大家有些日子沒進山打獵，山雞、野兔這些自然是沒再在部落里見著。

安輕夏聽完，直呼錯過太多。

「找到了。」

他急忙跑過去，就見霖手裡拿著一顆兩隻手指寬兩節指骨長的石頭，石頭上還真畫了東西。

安輕夏盯著上頭那個長得有點像火柴人的怪異小人，神情複雜。

先不說它根本沒有發光，假設真的發光了，就上頭這圖樣，安輕夏真的會很好奇是不是任務發布者在回收自己的黑歷史。

霖又找到幾顆，小斑也是，安輕夏把石頭排成一排，看上頭的塗畫。

一開始覺得像火柴人，現在則是越看越像『跳舞的小人』。

他試著能不能解開上頭的密碼，也當一回神探，結果解了大半天，除了想笑，什麼都沒有。

不過，這怎麼說都是遠古時代的東西，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和經濟價值。要是收上這麼一批，等回去之後這麼一上交，能賺一筆挺可觀的獎金吧？

這麼想著，安輕夏把石頭都給收進背包里。

「先前我就想問，首領你這個背包上掛的是什麼？」霖指著包側的掛件問。

「你說這個？」安輕夏搖了搖，「皮卡丘。可愛吧？」

「皮什麼？誰的皮卡在山裡了？」

安輕夏忍了半天，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

笑夠了，他說道，「就是一隻會放電的黃皮老鼠，很喜歡喊『皮卡，皮卡，皮卡丘』。」

丘字剛落地，他就看霖的臉上露出非常奇怪的表情，不是嘲笑，不是鄙夷，不是驚訝，就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神情。

沉寂一陣，霖慢慢回答，「還……」

「還？」

「還蠻可愛的。」

「對吧？我就說沒人拒絕得了皮卡丘。」

「不，我說的是首領你。」

霖說得很慢，但眼神和語氣都十分真誠，聽得安輕夏瞬間僵住。

要不是小斑用兩隻前爪刨土一樣地撓安輕夏，天知道他要發獃到什麼時候。

安輕夏低頭看它，就見它在邊上鋪了一排新找到的小人畫石，然後從左到右，挨個比劃上頭的動作。

如果說剛才那些畫給安輕夏的衝擊是□□，那麼小斑現在就是機關槍，不給半點喘息機會，笑得安輕夏整個人都翻倒在地。

「小斑，新一代喜劇之王。」

安輕夏說完又開始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把石頭收起來。

「所以，這些石頭數量夠了嗎？」霖問。

「雖說不是我需要的那種，不過應該夠了。實在不行，下次再找個時間來一趟，反正我記著路。時候不早了，估計現在開始騎車，還能趕上晚飯。」

說著，安輕夏抱起小斑，轉身去取車。而當他走到那棵大樹下時，哪裡還有自行車的身影？

「不是說這個時代的人都很淳樸善良嗎？居然還有偷車賊？」

霖道，「這附近有獸人的巢穴，恐怕是他們所為。」

「獸人？是豹子還是狼？」

「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