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屋

雲霄離開后不久。

冰城內部一棟高塔前，費無炳拿出鑰匙打開鎖住高塔的大門，他讓灰狼在門外看守，走入高塔。

灰狼趴伏在地上，視線掃過高塔旁小樹林停頓了一下，它立即起身，片刻，又疑惑坐下。

高塔內的費無炳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高塔第二層有著能夠和東大陸以外區域通訊的煉金電話機。

換了城主后，冰城在與外界通訊這方面管制格外嚴格，以往還有世界之樹區域的人能來借電話，現在卻是完全不行。

費無炳拿起火蠑螈外形的電話，對著火蠑螈嘴部說：「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

最後一個「瑰」字尾音落下，火蠑螈綳直整個身體，電話撥通。

那頭響起一個低沉的男聲——

「如何，打消雲霄的念頭了嗎？」

費無炳低聲說：「我用了儘可能最惡劣的態度告訴她協議沒法生效，她購買的地皮給不了她……她應當沒有起疑。但是那是整整三十五萬黃金幣，我注意到她似乎很氣憤，離開的時候一直捏著拳頭，她真的會放棄嗎？」

低沉男聲：「以她的性格來看，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也許已經在冰城裡留下了後手。可惜她沒有辦法在冰城裡調查出些什麼。哈哈，她這樣的天才不該在星洲那樣的地方浪費天賦。」

費無炳眼裡劃過厭惡，東大陸以外的傢伙都看不起星洲。

他語氣中沒有顯現任何不滿：「杜蘭基大人欣賞且重視所有的鍊金術士，如果他知道我趕走了這樣一位貴客……」

低沉男聲說：「你做的很好，我不會少了你該有的報酬。」

費無炳說：「除了我本來的報酬外，雲霄還從我這裡要走了600枚白銀幣和10枚黃金幣，我希望這些可以和酬勞一起給我。」

低沉男聲：「……」

電話掛斷，火蠑螈蜷縮成一個球體。

費無炳嘆氣，把球體放回原位。

他其實是冰城裡最不得器重的一個管事。

冰城換了城主之後，他在新城主杜蘭基跟前說不上話，杜蘭基又只用心腹，他沒有以前撈油水的機會。

費無炳從可靠的人那裡聽說，有一個能夠提升普通人成為鍊金術士幾率的辦法，但這個辦法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他想讓女兒成為鍊金術士，只有那樣才能擺脫這個該死的、被詛咒的地方……

因此接到那個人的電話之後，他對著那高額的委託費和得罪一個極有潛力的鍊金術士的風險，猶豫許久選擇接下這個委託。

冰城這裡的人不會知曉雲霄真正身份，僅憑一個名字沒人會將她與那個鍊金術天才聯繫在一起。

聽見守衛來彙報認領地皮的人，他當即花了點小錢和那個被報告的管事調換職位，借了對方的灰狼和手下，出去迎接雲霄且在她面前做了一場半真半假的戲。

真的是土地轉讓協議的確不會生效，雲霄購買地皮的錢現任城主杜蘭基沒收到。

假的是如果是雲霄想要這塊地，杜蘭基必然會給她，他喜歡用各種方法拉攏鍊金術士。

假如雲霄留在星洲，他還要繼續找對方的麻煩。

幸好他知道對方沒法使用鍊金術，否則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刁難一個鍊金術士。

費無炳走出高塔的一瞬間，忽地覺得身上被抽走了些什麼，整個人一下子好像沒有那麼憂慮、恐懼和心驚了。

他帶上灰狼離去，沒有注意到樹林中一人隱藏的身影。

是猴子臉。

**

陽光照射下白得近乎刺眼的雪地上，袋鼠雪橇滑板犬以飛一般的速度快速躍進。

天色瀕臨全黑前，雲霄抵達世界之樹區域。

一下車，烏洛波洛斯的遺骨赫然挺立，在它周圍有一些不顯眼的光點飛行。

光點裡是一個個宛若精靈的類人煉金生物，那是鍊金術士協會專門用於保護烏洛波洛斯遺骨的煉金守衛，有人進入警戒範圍便會發出警告，不聽警告就會發動攻擊。

——總有些不知死活的鍊金術士一見到烏洛波洛斯就想要偷走它的遺骨。

雲霄以往聽過這種說法。

說實話，她近距離見到那具骨頭也冒出了一些想要盜竊的想法。

雲霄失笑搖頭甩去不切實際的想法，跟著指示走向世界之樹區域的指引樹屋。

指引樹屋就在世界之樹樹榦其中一扇紅色木門的後方。近三年星洲航線安全之後，哪怕只有每年一次來回，世界之樹區域的旅客也比往年多上很多。指引樹屋就是向不熟悉世界之樹區域的人簡單介紹這裡情況的地點。

空氣中瀰漫著草木的清新香氣。

指引樹屋裡有兩個穿著弔帶綠色長裙的雙胞胎姐妹，黑色及地長發，見到雲霄她們揚起熱情的笑容，異口同聲道：「你好，我是姐姐石耀。」

「我是妹妹耀石。」

「請問你來世界之樹是——隨便玩玩的旅遊，深思熟慮后的定居還是想要加入傭兵協會的打工？」

「我們將會根據你的要求為你提供不同的且絕對是最好最合適你的引導！」

雲霄打量了一眼屋裡完全原生態的房屋風格，注意到屋裡唯一的傢具木桌上擺放著一顆水晶球，水晶球宛如星空般美麗。她視線回到兩姐妹身上說：「我想在這裡開店。」

左臂有一粒紅痣的石耀說：「開店嗎？當然可以！根據你想要開店的店鋪種類不同，你需要向世界之樹上層管理者繳納金額不等的保證金。如果後續你的店鋪關閉，這份保證金會全部歸還。」

紅痣在右臂的耀石說：「就是姐姐說的那樣，請問你想要開什麼店呢？鐵匠鋪、樹葉編織鋪、成衣店、飾品店……」

雲霄說：「私人餐館。」

兩姐妹一愣，她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顯然在思索私人餐館是什麼。

雲霄說：「提供可定製菜單製作食物的店鋪。」

石耀恍然大悟道：「你是打算售賣營養液嗎？還是煉金生物假肉？」

耀石說：「這種屬於煉金店鋪，統一開在上層呢，我們不能受理哦。」

聖靈大陸對食物的概念只有營養液和煉金生物假肉，雲霄蹲下，在兩姐妹不解的目光里打開皮箱，先前給了王宜修一袋軟糖之後，她這裡還剩下最後一點。

與其說明，倒不如直接拿出例子。

石耀好奇地盯著雲霄手裡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雲霄說：「餐館里一種免費提供的小點心，水果軟糖。你們可以嘗一下。」

石耀連忙搖頭說：「我們不能吃別人遞來的食物。上次我喝了一口客人新口味的營養液，結果那東西是春.葯，可讓我受了不少苦，費了好大勁才把人殺掉。」

雲霄一愣，她正要收回糖果，妹妹耀石一把拿過糖果。

耀石說：「沒關係。反正他長得很帥，真敢下藥我們就先把他上了再把他殺掉也不虧，很久沒有見到這麼清秀的男人了，不好好享受一下多浪費這張漂亮的臉蛋。」

聽到彪悍之語的雲霄：「……我是女的。」

東大陸相比其他地方管制更加混亂，每一個區域便是新的規則，世界之樹區域定義「有罪」的人可以被隨意殺死。

聽到雲霄是女人妹妹顯然很失落，她撥開糖紙，將粉紅色的軟糖放入口中。

一瞬間，她張大眼睛，「姐姐這個好好吃！外硬內軟，一口咬下去好像被人溫暖地抱在了懷裡一樣。」

石耀躊躇了一下，也吃下一粒。她反應沒有妹妹那麼誇張，不過顯然也覺得軟糖很好吃。

姐妹倆對餐館有了個大致的概念，石耀問：「你這店會用到火焰嗎？」

雲霄點頭。

「同類型的店鋪都需要開在一個地方，方便顧客的選擇。你店鋪用火的話，需要和這些店鋪安排在一起。」石耀翻開一本手掌厚的書籍，若有所思地翻找，「找到了。森里樹奶奶孫子去當了傭兵沒有繼承她癱瘓老伴開店的手藝，手上正好有一間閑置的店面，…租金1月12枚黑鐵幣可以接受嗎？」

見雲霄可以接受，石耀索向她要了60枚白銀幣的保證金，給了她一盞煤油燈，煤油燈里不是火光，而是螢火蟲群。

石耀說：「跟著螢火蟲群指引的方向，你會找到森里樹奶奶的屋子。路上盡量走快些，森里樹奶奶休息的時間一向很早。螢火蟲群燈掛在樹屋外的架子上就行，會有人統一收取。」

雲霄接過螢火蟲群燈，準備離開。

耀石朝她揮手：「你開店了我們會去光顧的！對了，不要往北走，那裡是異獸集聚地，很危險。」

雲霄謝過二人的善意，兩姐妹掌心按在胸前，笑容柔美。

「願世界之樹保佑你。」

玻璃燈罩里的螢火蟲群時而組成指向左右的箭頭，時而變成一個大寫醒目的「×」，盡忠職守地引導雲霄至一間樹屋下方。

這間樹屋小而破舊，雲霄敲門。

許久，裡面響起一個銀鈴少女般的聲音，說話韻律好似在唱歌，「找誰呀？」

雲霄說明自己敲門的緣由。

木門打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奶奶身著碎花短裙，和藹地望著雲霄，「先進來吧，星洲的夜晚很冷，不要在外面凍著了。」

她聲音卻是與年紀完全不符的年輕，是剛才那個銀鈴少女聲。

雲霄進屋，對方便是森里樹。

木屋裡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破舊，靠牆的床上躺著一位面黃肌瘦的老人，昏昏沉沉，身上蓋著的被子縫了許多補丁，這家條件應該不太好。

森里樹說：「我身子有點不太好，今天走不動了。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在這裡住一晚，我明天帶你去店鋪那。」

雲霄：「好，叨擾了。」

……

翌日清晨，森里樹領著雲霄來到她家店面所在的地點。

樹冠里隱藏的一條街上，陽光尚未落下，叮叮噹噹打鐵聲卻已經不斷。

森里樹說：「瞧你瘦瘦弱弱的模樣，沒想到也是個要開鐵匠鋪的孩子。」

雲霄：「……差不多的店鋪吧。」

餐館的同類店鋪……原來是鐵匠鋪。

除了都要用火之外，它們還有什麼共通點嗎？

她看了眼邊上一頓四五盒營養液的鐵匠，又滿意點頭。

沒有同類競爭店鋪，客源充足，離世界之樹區域不遠的地方，還有個異獸集聚地，也就是免費食材供應點。

綜合來看是個很不錯的餐館選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