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人能眠

今夜無人能眠

深夜,明月高懸。

本應沉浸在睡眠中的五人卻在此刻相會。

同樣都一臉茫然的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是夢嗎?」伊達航有些不確定的問到。

另外四人對視幾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從遠處傳來的電子音便搶先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可不是夢哦]

隨著這聲音的響起,周圍本是一片虛無的空間突然變作了觀影廳式的房間。

而他們五人則正座位相連的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喂喂,真的假的……?」看著眼前這不科學的一幕,萩原研二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這裡是你們意識空間的連接點,總之反正說了你們也不懂,那麼先讓我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是意難平拯救系統,只為拯救意難平而來]

冰冷的電子音,不知為何幾人就是能從其中聽出幾分笑意。

[好了好了,我完全理解你們現在的想法和心情,但是別著急……]

[先來看看屬於他的故事吧]

[提前說明,你們接下來看到的,可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這可是我精心設計的觀看方式,還請務必,好好欣賞哦]

輕笑著的電子音剛落,五人眼前的屏幕就自動開始放映起來。

正在播放的是一個影片。

影片一開始,是一段唯美悠揚的旋律,同時出現在畫面上的是一顆開得爛漫的櫻花樹,正是警校門口的那顆。

影片中熟悉的櫻花正開得爛漫,略微舒緩了一下幾人複雜的情緒。

隨後,鏡頭下移。

他們便看到了屏幕上無比熟悉的那個身影。

那個屬於唯獨沒有在這裡的那個,名為「堪解由小路冰木原」的青年的人影。

所謂「他的故事」是指hara的嗎?

五人不由得這麼想到。

那影片似乎與他們的設想相同,是以那位青年作為主角,鏡頭也正隨著他移動。

而影片開始的時間也很熟悉,正是警校剛剛開學的時候。

不安分的幾人試著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他們都無法從椅子上起身。

「…既然無法反抗,還是先看看這傢伙要讓我們看什麼吧。」降谷零努力保持冷靜的對著其他幾人開口。

……

但片刻之後,幾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因為他們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個,和他們所認識的完全不同的「堪解由小路冰木原」。

同樣的外貌,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身材,不同的只有性格。

屏幕上的那位青年活潑開朗,臉上總帶著笑容,無論陌生與否逢人就笑著打招呼,總是熱情的問著「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行動也格外的跳脫,活力四射。

和他們認識的那個冷漠孤獨,除必要外絕不和任何人說話,面部表情不受控制,總是有著冰冷眼神的青年似乎完全是兩個人。

「突然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這張熟悉的臉上,果然好奇怪……」松田陣平沒忍住吐槽。

能看出影片中的畫面進行過水平高超的剪輯,剪的十分流暢自然,同時劇情也十分優秀。

他們看著那青年與明顯是一周目的他們飛速從認識到打成一片,一起解決了眾多事件,成為摯友。

直到從警校畢業,他們各奔東西。

那個活潑的青年畢業后在搜查一課斷案如神,很快就闖出了名號。

而影片中的他們也和一周目的他們所經歷的一樣。

七年之間,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死於爆炸,伊達航死於車禍,諸伏景光和降谷零死於與黑衣組織的戰鬥。

直到最終只留下那青年一個人。

「啊,和當初的我們一樣啊……」伊達航喃喃說到。

影片仍在繼續。

粉眸青年在接連得知他們的死訊后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悲傷或憤怒,只是繼續像之前一樣繼續生活著。

直到畢業的第八年。

總是充滿陽光的青年像往常一樣,笑著花了一點點時間將事情收尾或交付他人。

然後沒有絲毫前兆和鋪墊的,於家中開槍自殺。

甚至就連開槍的時候,他的表情都平靜到彷彿只是因為今天天氣很好,所以心血來潮扣動了扳機。

那影片還惡趣味的給了一個死亡的特寫。

響亮的一聲槍響。

一束妖艷而危險的血花從那粉眸青年的太陽穴綻放而出,開在了地板上,牆壁上,書桌上。

還有他的身上。

不斷擴大的暗紅色血泊中,那青年正沒有什麼表情的躺著,雙眼緊閉,蒼白的面頰被血漬污染,在此刻卻詭異的與他們印象中冷漠的那人重疊。

最後,一個意義不明的「1」出現在屏幕上。

「……」

影廳中一片寂靜,但不管觀眾懷揣著怎樣的心情,影片仍在繼續。

一片漆黑過後,再次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警校門口的櫻花樹。

當影片中的主人公死亡后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似乎一切都從他入學那天重新開始了。

他們看著他像是剛剛重生的他們一般懷疑著,然後堅定的想要從原本的死亡中拯救他們所有人。

那青年的眉眼裡依舊帶著笑,重新和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的所有的他們認識,重新和他們成為摯友。

可命運彷彿是無法避免的。

哪怕畢業后的那青年記得所有導致他們死亡的事件,帶著他們一一迴避,但永遠還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新的事件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第二次,哪怕他記得一切,但是依舊誰都沒能救下來。

在降谷零的死訊傳來的當天晚上,他於浴缸中割/腕自殺。

從那被鮮血逐漸染紅的溫水水面向下看,還能清晰的看見那青年安靜的沉睡著的面容。

那鏡頭持續了許久。

直到那水變得冰涼,直到擴散開的殷紅徹底掩蓋了那青年的身影。

黑底白字的「2」掛在熒幕上,似乎在諷刺著他與命運抗爭的自不量力。

「那傢伙……在搞什麼啊?!」松田陣平幾乎忍耐不住胸腔中翻湧的怒火。

他的生命是那麼輕賤的東西嗎?!

「再看看吧…這影片應該不會就這麼簡單的結束。」看著那彷彿計數的數字,不好的預感在降谷零的心頭瘋狂叫囂。

果然,又是一片漆黑,然後便是熟悉的櫻花樹,熟悉的警校。

他依然堅定的笑著和毫不知情的他們成為摯友,依舊一次一次的從上次記住的事件里將他們救了回來。

但是可惜的是,和上次一樣,即使他將他記住的事件都解決了,依舊會有新的,突然的事件不斷發生。

直到他孑然一身為止。

直到他,孑然一身,為止。

這是第三次,他依舊誰都沒能救下來。

哪怕這樣,那青年也只是冷靜的將這次發生的全部事件以及解決方案記下背好。

然後依舊從容的走向死亡。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們看著他一次一次的試圖拯救他們,然後一次一次的失敗。

然後一次一次的重複。

他們看著他為了救下他們,精準的記下每次他們死亡的時間,原因,尋找、實踐解決的辦法。

儘可能多的用每一次生命獲取信息,然後果斷結束自己的生命,又一次從頭開始。

彷彿對他來說,自己的生命不過是一個按鈕,按下就可以讓一切再一次重來。

儘管如此,可在他每一次面對一無所知的他們時,卻都帶著笑容,保持著樂觀開朗。

即使他們沒有記憶,他也如同飛蛾撲火般的一次又一次的繼續接近他們,像第一次一樣與他們成為摯友。

最開始,那青年彷彿察覺不到他已經為了救下他們重複了多少次,只有他們能看見在他死亡后影片中的數字冷漠的嘲笑。

直到某次,就連它拿來記事件的那個本子的紙都不夠用了,那青年彷彿才恍然發現,他已經經歷了這麼多次的重啟了。

但他依舊恍如未覺的努力堅持,嘗試,直到能救下他們為止。

終於,在第19次的時候,在一切結束之後,他成功的救下了降谷零。

已經許久沒見過的那般開朗的笑容終於又一次出現在了那粉眸青年的臉上。

「太好了……太好了…!」喃喃的自語帶著無比的欣喜。

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降谷零也只能任由堪解由小路冰木原將他抱個滿懷,然後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我一直在,別擔心。」

「……」

騙子。

堪解由小路冰木原這麼想著。

但是他心甘情願被他們騙。

所以,他堪稱欣喜的走向又一次的死亡。

————

堪解由小路冰木原不知道這所謂命運的饋贈能持續多少次。

但是他無暇停下來思考,他只能努力在它結束之前,救下最多的人。

————

與在警察這邊相對來說好辦的那三個人比起來,想要救下卧底的另外兩人,尤其是諸伏景光,就顯得困難的多。

為了能救下前往黑衣組織卧底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他試過卧底,試過叛逃,試過被組織拉攏。

哪怕逐漸滿身泥濘血污,但他的目標依舊堅定。

只是可惜,命運的女神似乎未曾垂青過他們。

於是,他們只能看著他因為曾在他入眠時在天台開槍自殺的諸伏景光,從此再也沒有在夜晚熟睡,哪怕只是淺眠也很快就會從夢中驚醒。

他們看著他在拉起的警戒線外,望著又一次轟然爆炸的大樓,站在混亂的人群中,漠然的舉起手/槍,然後又一次於警校的櫻花中睜開雙眼。

他們看著他深夜在警校的天台孤獨的遙望那天邊蒼白的殘月,回憶著只有他記得,只有他知曉的苦痛與記憶。

看著他在數次因為自己貿然的行動導致他們的死亡后,他緊緊握起的拳頭與指尖滴落的血液。

他們看著他從最開始的陽光開朗逐漸變得陰鬱冰冷,滿身疲憊。

看著他逐漸在這場彷彿沒有盡頭的拉鋸戰中逐漸向著深淵邁步,走向瘋狂。

看著他奔赴死亡的動作逐漸從利落果斷,只是為了再一次重啟,到為了宣洩痛苦,幾乎自虐般的換著花樣折磨自己。

看著他用自己的鮮血在房間里畫出各種抽象扭曲的藝術畫,發瘋般癲狂大笑,眼淚卻止不住的從那雙粉色的眼眸中流出。

看著他在烈火與爆炸中哼著不知名的古典小調,跳著優雅的舞步,帶著肆意的笑容投身火焰,走向虛假的終焉。

對於他來說,死亡已經不再是什麼讓人望而生畏的事情。

相反,他與死亡真切的深情相擁纏綿,輪舞直至落幕。

————

這是第幾次了呢?堪解由小路冰木原不知道。

他救下了幾個人了呢?堪解由小路冰木原不想知道。

但是只有一點,他一直,一直都銘記著。

無論怎樣的傷痛,在見到那幾個人的笑容時都能奇迹般被覆蓋。

可他現在只能感覺到痛苦。

真的好痛啊……所以,再來一次,再讓他看一看他們,再讓他聽聽他們關心的話語也沒關係的吧?

這麼想著,他的視野又一次陷入了熟悉的黑暗。

————

影片仍在繼續。

第八十一次。

那粉眸青年做出了與之前不同的選擇。

這一次,他沒有主動去認識他們。

他只是站在角落裡,努力維持著冷漠的表情看著歡笑打鬧著的他們的背影。

……

然而,在這一次,隨著他選擇的變化,就連發生的事件都跟著發生了改變。

堪解由小路冰木原快速的翻動著那個記錄著過往事件的筆記本,發現確實如他記憶里的一樣,相比之前他經歷過的無數次減少了不少,就連危險性也都有下降。

……

「……」

「……什麼啊。」

「原來真正不被命運眷顧的人,是我啊。」

而後陰影中傳來了那青年似是悲慟似是狂喜的笑聲。

於是,之後的他再也沒有接觸過他們。

直到,最後一次。

在殷紅的「99」出現在屏幕上時,這個漫長的影片似乎終於要迎來尾聲。

他們看到那已經和他們認識的堪解由小路冰木原別無二致的青年,冰冷沉默地避開他們所有的搭話。

彷彿之前的所有瘋狂都被嚼碎裹挾著鮮血咽下,他只是冷靜理智的按照之前無數次的記憶默默提前做好一切準備。

熟練的解決之前無數次試錯,試出來的所有可能會導致他們死亡的人和因素。

之後,他也只是安靜的站在陰影中,時時刻刻關注著他們,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變故。

……

最終,這彷彿被詛咒了的七年終於就這樣有驚無險的過去。

而那粉眸青年只是在高高的天台上遠遠的望著,望著一切塵埃落定后他們毫無所覺在黎明下歡笑著前進的背影。

久違的露出了那般溫暖的笑容。

他輕巧的從年久失修的鐵絲網中穿過,站上了天台的邊緣。

這樣就好了,這樣一切就完美了。

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威脅他們的生命了。

這樣想著,他閉上了眼睛,輕輕向後邁了一步,任由失重感籠罩了自己。

……

一個「100」出現在屏幕上。

影片到這裡就正式結束了。

……

……很奇怪啊。

明明只是如同在看電影的感覺,但他們的心臟卻彷彿被在裝滿強腐蝕性液體的罐子中浮沉,被一點一點的侵蝕直至腐爛殆盡。

複雜的情感淤積化作沉默的泥沼,即使已經看完了那所謂的影片,可他們卻依舊深深陷入那沼澤中無法自拔。

粘稠的氛圍幾乎讓人窒息。

粉眸青年那句微弱的問話似乎又一次在松田陣平的耳邊敲響。

「……你認為這一切是真實的嗎?」

…啊,現在我倒是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了啊……

松田陣平幾乎不敢閉眼。

當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一刻不停的叫囂著的那片殷紅便會立馬浮現出來。

爆炸,火焰,鮮血。

鮮血,鮮血,鮮血。

他幾乎都能看到他腳下踩著的,堆積成山的,屬於「堪解由小路冰木原」的死狀凄慘的屍體。

就連他的鼻尖彷彿都一刻不停的充斥著那青年血液的腥氣。

如果說最開始的他還想著要把這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混賬傢伙暴打一頓,但看完了這100次重啟的他卻只感覺連自己的呼吸都在顫抖。

他不能想象,為什麼能有人有著這般堅定的信念,只是為了從無盡的死亡輪迴中拯救他們。

他也不敢想象。

松田陣平現在唯一感到慶幸的事情大概就是現在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

不然他恐怕在看到那粉色的時候滿腦子裡就都是各種死狀的堪解由小路冰木原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在明天該如何面對那粉眸青年。

不知道怎麼面對那被他仔細掩埋著的,他們本無法知曉的苦痛與過往。

[剛剛的是第99次重啟,也是最後一次]

那個名為意難平拯救系統的東西這麼說著,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而現在就是第100次的進行時,也就是最後一次哦]

[也就是說,在這場故事走向終局之前,我們有且只有最後一次機會]

[系統任務:拯救「堪解由小路冰木原」]

[我是「意難平拯救系統」,只為拯救意難平而來。那麼,請問宿主是否要和我綁定?]

系統又重複了一遍一開始說過的自我介紹。

「…………」

「…啊,當然。」五人的聲音不約而同。

[綁定成功]

[請相信,從此刻起起我的立場永遠與你們相同]

[提前祝我們合作愉快,想要找我的時候只需要在心裡呼喚我的名字即可]

[那麼,也是時候該說晚安了]

隨著它話語結束,五人的意識又回到了宿舍。

今夜,註定無人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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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警校組100次終於成功的我穿進了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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