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蛇的第二十天～

在林中走到半路，大羿脖子上的幾顆狼牙突然抖動，狼牙淡淡地發著光之後傳來了阿文的聲音。

「大羿，出事了，你快回來！」

一聲嬰孩的哭聲從狼牙中傳了出來，那尖銳的聲音他們幾個人不會認錯。

是九嬰。

聽到了九嬰的叫聲后，幾人頓時面面相覷、神色嚴肅。

「走，快回去！」

大羿一聲令下，六金烏和白貞貞就快速地往部落的方向趕回去。

他們都非普通人，跑回去的速度自然不慢。

只希望阿文能夠撐一陣子，只要一陣子就好……

「阿文！！」

聽到了姮娥的聲音，阿文就知道她那裡準備好了。他雙手將結界解開，就大喝一聲：「快帶人離開！」

結界一撤，小青蛇和姮娥就一前一後領著人往另一頭的山上去。

九嬰見此九雙眼睛一眯就噴火往那些逃跑的人而去。

其中有幾名部落的人轉頭見到了有火向自己襲來，頓時摔倒用手護著自己雙眼緊閉。

阿文雙手開啟一個小結界，形似盾牌將火給擋住，「快跑，別回頭！」

這幾名族人有個孩子迅速地起身，看了阿文一眼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就連忙扶起其他人帶著他們離開。

在送走了所有人族后，姮娥伸手喚出了自己的鞭子神色凌厲，「需要我幫你嗎？」

她那副作態，擺明了已經打算一鞭子往九嬰的身上抽去。

正當她握緊手柄準備抽鞭子的時候，就聽到了阿文說了句，「不用。小青蛇能力不夠，你得過去保護他們。」

這……

姮娥自然知道小青蛇設的結界在他們眼裡脆弱不堪，可如果這裡只是阿文的話，她怕他會……

「姮娥，我比他們重要。」

「一個巫祝，比整個人族重要。你要保護的不是我，是那些半點靈力都沒有的人族！」

那麼溫和的阿文在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竟讓姮娥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上次大羿指責自己的時候。

明白了阿文的決定，她將鞭子收回往山的方向飛去。「我回來的時候，你可以一定要在。」

阿文看不到姮娥的表情，可也聽到了她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哼，區區凡人之軀還想保護人族？你兄弟斷我一尾，不把人族都吞了難平我心頭之恨。」

伴隨著九嬰刺耳的吼聲，打鬥聲也隨之傳來。姮娥不敢回頭看，只是接著往山的方向飛去。

這是第一次，她為一個人族的死感受到了悲哀的情緒。

如果有可能，哪怕是萬分之一，她都希望阿文可以撐下去。

白貞貞跑得迅速，怕是她這輩子和上輩子都沒有跑那麼快過。

等到她感到的時候就見到九嬰的身上出現了一條用靈力形成的繩子，阿文則是用盡全力拉緊繩子讓九嬰別往山上追去。

他的實力在大羿之下，也沒有超群的箭術，沒有能力能將九嬰的九個頭同時砍下，所以就用了個最笨的方法。

如果要說這個方法不好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他躲不開九嬰的攻擊。

從白貞貞的角度看去，阿文的下巴已滿是鮮血，周圍血腥味瀰漫。

他穿著黑袍，否則身上的衣裳應該會被他的血染紅。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願鬆開雙手。

那一雙手已經被九嬰的火燒得不成樣子，沒有一處完好。

見到平日里文雅的阿文前輩成了這副模樣，白貞貞就感到眼睛一酸。

她握著手中的劍，在九嬰再度朝著阿文噴火的時候往阿文的方向衝去。

「阿文前輩！」

這次火焰的灼熱感並沒有來襲，一個白色的身影擋在了他身前，將九嬰的火焰用劍給擋下。

在火光中，阿文看得清楚。這個背影是白貞貞。

「小白蛇……你可算是回來了。」

他語氣依舊溫柔，哪怕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因為他們來遲了而發脾氣。

想到這裡，白貞貞吸了下鼻子。

這溫柔的語氣，如今氣息微弱聲音小得白貞貞都快聽不見了。

另一頭大羿早已將箭從箭囊抽出，隨時準備射中九嬰。

雖然早已做好準備，可他真正看見阿文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手微微顫抖。

發現了大羿情緒不對，六金烏連忙出聲：「別！」

時間已晚，大羿將九支箭同時射出，可方向有了偏差。

這次是因為阿文……

六金烏身形一閃，如風一般往前衝去，速度比大羿射出的箭還要快。

他眼疾手快地將手伸去，順利抓住了八支箭。

還有一支他來不及抓住，而那支箭往的方向是……

「貞貞，快躲開！」

白貞貞的反應很快，在聽到了六師叔的聲音后她就感到了身後有東西朝著自己而來。

她手中的劍還在擋著九嬰的火，她保持著手的姿勢往側邊彎去，那從她身後而來的東西就射中了九嬰的身體。

雖然那東西的速度很快，但白貞貞還是看到了。

那是天帝所賜給大羿的箭。

之前大羿說一共只剩下九支箭，如今少了一支可如何是好。

她來不及多想就強行將阿文抓著繩子的手拽下，將人抱起飛往安全的地方。

在抱起阿文的時候，阿文身上的血沾上了白貞貞的素白勁衣，將她的衣衫染紅。

可白貞貞卻絲毫不在意，哪怕聞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還是將阿文抱的非常穩當。

「大羿前輩，六師叔！」

她什麼話都沒說，二人卻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抱阿文離開的時候往前拖住九嬰。

早在鬆開箭的那一刻大羿就平復了過來，只是他的反應沒有六金烏快，就沒能將箭抓住。

還好還有八支箭在，否則……

「多謝。」

聽到了大羿的道謝后，六金烏倒是坦然，「多年相識，謝什麼？」

「人族神射手，瞄準一點。別讓我看不起你。」

這下大羿心情徹底平靜下來，「放心，不會讓你失望。」

說著就從六金烏的手中拿過了四支箭，先行一步控制住九嬰。

白貞貞剛把阿文放下就聽到了大羿的呼喚，「小白蛇，來幫忙！」

看了一眼手中的劍，白貞貞就往大羿的方向飛奔而去。

剛才到現在，哪怕她拿素靈來擋火，這劍全程都沒有再閃一下。

你聽得到我的心聲吧？她心中問素靈。

素靈，我知道你聽得到。請幫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誠心起了作用，素靈居然真的發起了光來。

那一刻白貞貞感到握在手中的劍逐漸變熱，而在劍亮的那一刻起，已經不是她在持劍，而是素靈在帶著她。

素靈拖著她，劍尖朝著九嬰而去。

白貞貞什麼都沒想，素靈就主動對著九嬰來一劍。

僅是一劍，劍氣就將九嬰震得往後退。

「神器？」九嬰笑出了聲，「小小蛇妖也敢用神器？以你這千年修為，這劍在你手中就和廢鐵一樣沒用。」

聽到這話，白貞貞感覺到自己握著素靈的手正在發抖。

她感受到，素靈在生氣。

它氣這個妖獸居然敢說自己是廢鐵。

一股力量拖著白貞貞，她跟著素靈而去就看著素靈正帶著她對抗九嬰。

這劍氣可是一劍比一劍強，不能讓這個妖獸小看它選的人。

見白貞貞拖住了九嬰，大羿連忙將自己手中的四支箭搭在了弦上。

他將手拉緊，弓拉了個滿月就往六金烏的方向看去。

此時白貞貞手中的素靈似乎感覺到什麼嗡嗡嗡地響起了聲來。

她回頭一看就見到了站在大羿身旁的六師叔用自身的神力凝成了一張弓。

這弓帶著他的神力，如同太陽一般金光閃閃有著少許的火焰在燃燒。

微微火光之中，她的六師叔一手將五支箭搭在弦上拉弓的時候神色淡定似乎絲毫不費力氣。

她看著六師叔就見到對方這在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看懂了六師叔的意思便將手中的素靈握緊。

這次，素靈也不再帶著她而是將控制劍的權利交在了她的手中。

她趁九嬰還沒發現就繼續和九嬰打鬥，直到感應到了身後劃破空氣的利箭她才一個翻身躲過。

就是現在！

翻身落地后，白貞貞並沒有猶豫她雙眼一眯看準了那個沒有被劍瞄準的頭顱。

在那些箭朝著九嬰飛來的時候，她借著九嬰的腳足尖輕點，同那八支箭一齊將九嬰的頭砍下。

等她落地之時，身後傳來一陣倒地之聲，她轉頭看去就見到了沒了氣息的九嬰。

很快九嬰落在地上的頭顱還有龐大的身軀就逐漸消失化為灰燼。留下來的只有一顆發著暗藍色光的珠子。

是九嬰的妖丹。

在箭從弦上離開的那一刻，大羿便向著阿文直奔而去。

聽到了九嬰倒地的聲音，阿文露出了笑容，牙齒被血跡所遮蓋已沒了之前的白凈。

等到大羿將他的身體支起來的時候，他只是笑著道：「你這次……來晚了。」

「人族沒事……都在山裡。」

「答應了回來要和你……喝酒，怕是……喝不到了。」

「把我的……佳釀……挖……出來，我……想喝。」

阿文這些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音一句比一句小可大羿卻字字聽得清楚。

白貞貞從未見過這樣的大羿，一雙眼睛黯然無光沒了神色，眼眶也紅得令人發慌不敢接近。

他安靜地聽著阿文的話，最後只是沙啞地說了一聲：「好。」

聽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阿文露出笑容一雙眼睛滿是笑意。

哪怕是快死的時候，他都沒有落過一滴淚。

在這笑意中，他就這樣徹底沒了氣息，人世間從此沒了一位叫阿文的巫祝……

大羿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周圍安靜得讓他的呼吸聲很是明顯。

他將手覆蓋在阿文的眼上，隨著幫阿文閉眼，一滴淚也從他的眼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