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蛇的第二十六天~
白貞貞發現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她在部落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有人在她身旁,只有那個時候她回到洞府煉化修蛇妖丹的時候才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現在她又回到了洞府,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了,和系統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系統?系統?」
她嘗試喚了幾聲,以為系統下線了。可喚了幾聲之後系統依舊沒有反應。
這就很奇怪……
系統之前說他說話的時候別人也聽得見,所以他只能在白貞貞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出聲。
之後但凡白貞貞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系統怎麼樣都會出聲證明自己還在。
現在白貞貞好不容易有個自己獨處的時光,系統卻跟掉線了一樣完全失聯了。
一時之間白貞貞都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說是好事吧,她可以不用在系統的監視下行事,不用欺騙系統去說一些違心的話。
說是壞事吧,萬一……她是說萬一……六師叔最後沒有教她劃破虛空,或者她學不會的話,她最起碼還有系統這個後路能夠帶自己回去。
對於系統,白貞貞起初還是半信半疑。
可在他發誓之後,白貞貞就對他多了幾分信任。
畢竟他在發誓之後安然無恙,就證明他應該沒有撒謊。
有句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雖然對系統有了點信任,但心中還是對他有那麼點防備。
最起碼,她想透過劃破虛空回家這件事,她死都不會承認的。
如果真的到需要用到系統的一天,她只能夠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變動。
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如果要在完成白素貞劇情和回去做衡量的話,她相信她最終還是會因為想回家而屈服於系統的任務。
那個最終被關在雷峰塔下,暗無天日的任務。
想到了她白素貞的劇情,白貞貞頓時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在想什麼呢?現在都還不能確定系統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怎麼就想到那麼遠去了?
現在還是先想想怎麼和六師叔交代吧……
她要怎麼在鏡子都沒有的情況下把自己打理好呢?
第二天清晨,白貞貞準備好了后就把自己的素靈劍給喚了出來握在手中,緩緩走到六金烏的門前敲門。
成了妖后她知道妖睡不睡都沒什麼影響,可她不知道身為神族的六師叔會不會睡。她不想擾了六師叔的清凈所以只是輕輕地在門上敲了敲。
在敲了兩下門后,洞府的門就開了。
門雖開了,但門后不見六金烏的身影。只見那大門敞開后,從裡頭傳來了一陣聲音,「進來吧。」
許是六師叔的洞府太大,那聲音出來的時候聽著都有些回聲。
白貞貞這才剛走進洞府內,大門就自己關了起來。
幸好她現在已經適應了這個世界,否則她以前若是碰到這種情況還指不定會尖叫一聲。
畢竟這種大門自己關上的情景,一般只會出現在恐怖片里不是?
雖然是洞府,可六金烏的洞府和白貞貞想想的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洞府很多時候都是山洞,所以大部分的洞府其實都有點昏暗,白貞貞的也不例外。
她到現在都沒有給自己的洞府添置一扇門,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想要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能夠明亮一點。
而六金烏的洞府卻是不同,哪怕一開始踏進來的時候瞧著是有那麼點暗,可越往深處走去就越明亮。
明明周圍沒有火,也沒有類似夜明珠這種照亮的擺設,可這洞府就真的一點也不暗。
石壁雖然和白貞貞的洞府一樣有些凹凸不平,但仔細一看就能看到石壁上透著一點亮光像是經過了打磨一般。
不僅如此,那石壁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還會發亮。
如果白貞貞沒有推測錯的話,洞府中的光就是來自這周圍的石壁。
這裡的光倒也不似外頭日光那般強烈,而是被一層暖光包裹。
暖光微黃,將環境變得舒適溫馨。
石壁上有些藤蔓,綠色的根莖連同嫩綠的葉子纏繞在石壁上,瞧著不僅不亂反而另洞內添增了幾分綠意。
不得不說,六師叔是個有品位的人,對自己洞府的要求極高。
她連擺設都沒添置,更不要說是製造這樣溫馨的氛圍了。
一張屏風將這裡的空間分為兩半,屏風極大將後面的空間遮擋得嚴實,白貞貞完全看不見後頭的景象。
眼前有一張矮几,邊上擺放著一個香爐,小而精緻。
一縷縷煙如同雪白的絲線從香爐中緩緩升起,空氣中隱約能聞到一股木質香氣,淡且安神。
白貞貞從門口進來並沒有見到其他的路,她是再聽到了六師叔的聲音後進來的。可如今這裡卻是沒有見到六師叔的身影。
她在四周看了看,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眼前那張大屏風上。
屏風已木所制,看著華貴,中間刻著一隻金色的大鳥。
大鳥的模樣看著微風而霸氣,尾巴很是漂亮。於其他鳥類不同,這隻大鳥的尾巴有著許多翎羽,羽上的毛濃密而光亮更顯這鳥的華貴。
那大鳥尾巴上的羽毛和六師叔頭繩上的可真像。
心中這麼一想后,白貞貞才不免再次打量起眼前的浮雕。
第一眼見到這屏風的時候,從那浮雕上的氣勢,白貞貞以為上頭刻著的是百鳥之王——鳳凰。
可如今仔細一看就能看出,浮雕上的鳥有著三隻腳。
顯然,這就是她六師叔的原型,鳥類的祖宗,上古的神鳥,太陽——三足金烏。
白貞貞撿到六金烏的時候,六金烏剛被大羿射下,來不及將控制便不慎被自己所灼傷成了那副燒焦的模樣。
那時他的毛髮還未重新長出,整個就是個燒焦的模樣瞧著就和烏鴉真的沒什麼兩樣。
哦,不對。他比烏鴉多了一隻腳。
這還是白貞貞第一次見到六師叔的原型。雖然僅是浮雕,但這浮雕刻得栩栩如生足以讓她震撼許久。
她曾經以為,神話鳥類中居於首位的就是有著百鳥之王之稱的鳳凰。
可在見到了這三足金烏的浮雕后,白貞貞心中便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鳳凰雖是百鳥之王,卻因涅槃重生而少了一種號令百鳥的王者之氣。而三足金烏,這個全身散發著金光的神鳥卻是有種與生俱來的氣勢。
她從浮雕上那三足金烏的眼中看出了一種骨子裡的傲氣,一種將天下居於腳下,傲視群雄的神情。
哪怕是這種眼神令人不喜,可那三足金烏的姿態偏偏又是那般張狂,令人覺得它確實有那個傲視群雄的資本。
正當白貞貞看著浮雕出神時,屏風後傳來了一點聲響,似乎是腳步聲。
屏風後走出了一個人,正是六金烏。
白貞貞聽到了那一點聲響就轉頭,恰好與六金烏對視。
在對視的那一刻,白貞貞心中頓時出現了兩個字:不是。
那屏風上的浮雕雖然是三足金烏,但一定不是她眼前的這位。
她的六師叔,哪怕一開始她覺得這人長得不太好親近,但在那一次見到了他眼中對於人族的仁慈與大愛后她就有了不同的想法。
師父之前說,讓她下山為的是要學習情這一字。她相信,六師叔也有情,所以並非她初次見面時想象中的那麼冷漠。
那浮雕上的金烏輕視一切眾生的眼神,和她如今對上的這雙眸子決然不同。
不知為什麼,現在她看著六師叔的這雙眸子倒也不覺得他冷。在那看似冷漠的眼神下,蘊含了許多的情感。
可能見到這雙眼睛的第一眼都會覺得這肯定是個冷情的人。可再見到這雙眼睛無數次后,白貞貞只覺得之前她所看到的冷漠似乎是種錯覺。
這眼中所包含的,是芸芸眾生,是天下,是人族,是一種她說不出的一種來自天神該有的目光。
如今再看這一雙眸子,她已不再見到冷漠。相反,她再也不能從這雙眼裡見到冷漠了。
今日的六金烏穿著一身普通的玄色衣袍,褪去了那一身紅衣瞧著倒也少了幾分活力但多了幾分沉穩。
他看著眼前的白貞貞,只見她穿著他初次見她的一身素衣白紗,那白紗原是廣袖,如今被白貞貞用護腕給綁了起來。
她的頭髮用白色的白紗布條紮起,三千髮絲被她收拾得乾淨,只留下一些碎發在額頭的雙側。
這般模樣和之前六金烏所變化出來的那一身裝束沒有多大區別。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這個頭繩打的結很精緻。
結的兩側打得很是對稱,形似蝴蝶,增添了幾分活潑俏皮之色。
結的下方白紗半透,那垂下來的兩條白紗搭在了偏黃的頭髮上沒有一絲凌亂。
看來確實是下了點功夫的。
白貞貞的面貌本就不錯,如今稍微收拾六金烏突然覺得她似乎也不需要多餘的打扮。
那些金釵銀飾加在她身上,倒顯俗氣了。
六金烏正要開口誇獎的時候,白貞貞就已經手提著劍單膝跪下低頭道:「弟子白素貞見過師父。」
那恭敬的語氣和她見須菩提祖師的樣子如出一轍。
聽到那一聲「師父」,六金烏也說不上怎麼了就是聽著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因為白貞貞的這般舉動讓他頓時覺得自己和須菩提一樣吧……
那一聲「師父」叫得六金烏莫名頭疼,他將白貞貞扶起后才緩緩解釋,「師父不可亂拜。我只教你習劍,其餘的一概不教,倒也不必拜師。」
他自知道白貞貞是來自異界的魂魄,可能對這裡拜師的規矩並不了解。
但凡兩方有意,便可成為師徒。
一旦拜師禮成,為師者必須對自己的徒弟負責,用一生去細心教導。
除非兩人斷絕師徒關係,否則一個人只能拜一人為師。
修道不容易,所以有一個能引導自己修道的師父很重要。
若一個人師父太多,那他便接觸到了不同的修道方法,這對於剛開始修道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只拜一人為師,目的就是為了能讓修道者好好修鍊,不被其他的方法亂了心神,專心打好修道基礎。
其中自然有些例外,可六金烏卻不想成為白貞貞的例外。
就像他說的,他僅是教白貞貞劍法,其餘的他也能提供一些指點,可他和須菩提終究是不同的。
他生來便是天神,無需修道,在教導上自然不如有許多弟子的須菩提。
更重要的是白貞貞的態度……對他太恭敬了。
六金烏自認為從皮相看來,他和白貞貞看起來差不了多少。可白貞貞對他的那種恭敬倒令他覺得自己真像她的前輩。
好笑的是,在白貞貞心裡,他和大羿居然和須菩提那個老頭一樣是平輩……
雖然他和須菩提的確有機會成為平輩,可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須菩提那個老頭形象對他出現了影響。
這自然沒有覺得須菩提不好的意思,他就只是覺得他不介意當須菩提的晚輩。
只為了能讓白貞貞不對他擺出一副敬老尊賢的模樣。
白貞貞聽懂了六金烏的話,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想收自己為徒,但該給他的禮數她是絕對不怠慢的。
她依舊單跪在地,六師叔的洞府中鋪上了一層地毯,所以她的膝蓋也沒什麼感受。
只見她將一掌攤平,手上便多出了一杯茶。
這茶是她一早去斜月三星洞找廣靜要來的,她洞府中可沒有這種稀罕的玩意兒。
「請六師叔喝茶。」
聽白貞貞還是稱呼自己六師叔,六金烏就知道她並沒有堅持讓自己受他為徒。
對於她給的恭敬,他暫時也只能接受。畢竟作為前輩,被晚輩敬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他將茶杯接過,剛將杯蓋拿起,一股茶香就撲鼻而來。
知道這茶名貴,他看了白貞貞一眼倒是沒想到她如此用心。
喝了茶后,他才開始給白貞貞上了習劍的第一課。
在教導她之前,他必須知道現在白貞貞的水平。
他將掌心一握,一把劍便緩緩在他的手中出現。
她還未反應,就見六金烏就揮劍朝她襲來。
六金烏的動作很快,她沒有時間施咒就感受到了那凌厲的劍氣。
出於本能反應,她下意識地閉眼。可就在她閉眼的時候,掌心傳來了一股熱流,似有種力量正在帶領著她。
鏘!
耳邊傳來了金屬碰撞而發出的聲音。
白貞貞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自己右手握著的素靈將六師叔的一劍擋下,素靈周身發出了淡淡的光芒。
在擋下了六金烏的一劍后,白素貞感到手中的劍又嗡嗡嗡地響了起來。
這次和上次滅九嬰的時候不同,她能夠感受到雖然素靈在生氣,但這生氣似乎帶著那麼一點撒嬌的意思。
耳邊傳來了一陣輕笑,「我只是稍微試探,沒有別的意思。」
說完就把自己的劍收了起來。
而在他說出了那番話后,白貞貞手上的素靈也不抖了,似歸回平靜一般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這是……被安撫了?
「你也看到了,在碰到危險的時候素靈會保護你。」
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剛剛她感受到的那股熱流就是從素靈傳來的。當時她一點防備都沒有,能夠擋下六師叔的那一劍完全都是靠著素靈。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感受它。」
感受它嗎?
白貞貞慢慢閉眼,感受著自己握著素靈的那隻手,和上次一般在心中嘗試著去感受素靈。
很誠懇地問素靈能否讓她感受到自己。
手中的劍柄似乎是熱了一下,那溫熱的感覺消失得很快,但白貞貞卻能明確感覺到這是素靈給她的回應。
它同意讓白貞貞感受自己的情緒。
「準備好了嗎?」六師叔的聲音進入了她的耳中,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六師叔手中已經多了一根粗長的枯枝。
似乎是害怕傷了她,這次六師叔沒有用劍。
這次他以一樣的速度向自己襲來,有了上次的經驗,白貞貞並沒有閉眼,她感受著手中素靈的變化將自己的手交給它來控制。
與其說是她和六師叔在過招,不如說是素靈和六師叔在過招。
她見過六師叔的實力,雖然不知道六師叔的劍術究竟有多好,但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哪怕是有素靈帶著她,她也可以察覺到六師叔僅僅是要試探她和素靈是否心意相通,沒有要盡全力的意思。
這場切磋從最初開始是素靈帶著白貞貞,可在一招一招接下了六金烏的招式后,白貞貞就感覺素靈似乎是在慢慢放權讓她自己去應付。
漸漸地不再是素靈控制著她的手,而是她用著素靈在與六金烏交鋒。
白貞貞慢慢開始掌握素靈,六金烏能感受得出來。
由素靈帶著她的情況下,她出招的速度快,反應能力也比此時快了不少。
如今她隨用著素靈與他過招,可素靈的光芒未退,招數依舊令人琢磨不透不照套路出牌。
這見招拆招,另闢新路的做法,和先前素靈的做法毫無區別。在素靈沒有控制白貞貞的時候,她還能如此應對自如,只能說明素靈在教他如何對付自己。
六金烏並沒有猜錯,如今白貞貞握著素靈已經不受素靈的掌控,完全就是靠著感受素靈去做出應對之策。
雖然她聽不到素靈的聲音,但她心中卻能感受到素靈的想法。
用素靈的方式去應對六金烏的進攻。
這或許就是與素靈心意相通的感覺吧。
試探得差不多了,六金烏就將自己手上的樹枝放到了矮几上,給白貞貞遞了一條幹凈的帕子。
「擦擦吧,稍微休息一會兒后就得走了。」
接過帕子的白貞貞頓時一愣,「走?去哪兒?」
「天界,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