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貶下凡的天蓬(番外)
她的六哥和小白蛇離開了,並且沒有想和她道別的意思。
對於這件事姮娥似乎也不怎麼在乎。她與小白蛇只是萍水相逢,回到天界后想要見她六哥也不是什麼難事。
祭祀當晚和大羿聊完后,她就離開了。
最終她還是沒將那個手繩還給大羿。
那綁著狼牙的手繩還戴在她的手腕上,在飛往天界的途中她不敢貿然將這東西摘下。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大羿確實很有本事。
能將她的氣息隱藏得如此之好,至今都沒讓人發覺還能讓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天界,能做到這地步的凡人估計也只有他一個。
她並沒有直奔天界。怕自己的出現會令人起疑,她就想前往月宮先去找十二妹把身份給換回來。
可越往著月宮的方向去,她卻越見不著光。
現在是人界的夜晚,明月高掛不可能一點光都沒有。
她抬頭看了看只見烏雲散去,後頭卻毫無月亮的蹤跡。
見此,姮娥心中不禁起疑。等她到了月宮后,果真如她猜想的一般——裡頭空無一人。
因為月宮無人,所以才遲遲沒見月亮。
在凡界的時候她明明就見到了月亮,月宮怎麼可能會沒人?
除非十二妹中途離開了,不然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身為天神不得擅離職守,可這本就是她的職分,若真出事了她也怪不得十二妹。
剛踏入月宮的時候,姮娥就聽到了外頭有些聲響。
「元帥,我十姐正在守職,你不能進去。」
那說話的人聲若蚊蠅,聲音小得可謂是一點底氣都沒有。若不是了解她的性子,姮娥都覺得她可以把心虛兩個大字刻在臉上了。
這輕聲細語的,是她的十二妹沒錯了。
平日里十二妹說話雖然聲量也小,可聲音也沒抖成這樣。能讓她怕成這樣有被她稱為「元帥」的人,只能是天蓬了。
「方才有人在凡界察覺到十公主的氣息。如今人界不見月亮,末將必須進去看一眼,還請公主讓開。」
人界沒了月亮乃是異象,算得上是件大事。
如今月亮消失的時間不長,人族應該還沒發現。若是發現,只怕會引起恐慌。
到凡界走一趟的姮娥自然明白人族的思維邏輯。
天蓬如今就在門外,她斷不敢施法引起他的注意。
知道自己的十二妹撐不了多長時間,姮娥微微一瞥餘光就看到了一旁放著的衣服。
一件能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披風。
月宮外,玄兔站在門前雖然雙眸低垂不敢直視他,可那雙腳站得倒是挺穩,沒有退讓的意思。
天蓬過來只是為了查明異象,不想多生事端,自然不會和她來硬的。
可如果他們繼續僵持不下的話,他恐怕也沒有別的選擇……
就在這時,月宮內傳來了聲音,「十二,讓元帥進來。」
聲音清冷優雅,卻讓天蓬在聽見的時候忍不住眉頭緊鎖。
聽到了那聲音,眼前的玄兔終於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那對視也不過一瞬就令玄兔再次低下頭,「既然十姐都這麼說了,那元帥就進去吧。」
聲音還是和之前一樣小,只不過這次倒是不抖了,聲音平穩得多。
見到玄兔主動讓路,天蓬就獨自往前。他只是為了查明異象,沒別的意思所以僅是上了幾步台階將門推開確保姮娥人在月宮便可。
推開門后,他就見到了姮娥莊重地坐在了宮內。
沒有什麼異常。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她頭上沒有任何髮飾,身上裹著一件長至腳踝的白色披風。
這素得不能再素的樣子,和他對姮娥的印象有些不符。
「不知元帥為何事來此?」
哪怕是和他印象不符,姮娥這一開口底氣十足的模樣也令他覺得她沒問題。
「方才人界不見月亮,不知可是月宮出了事?」
姮娥看著天蓬,眼中有些疑惑像是不知道月亮消失了一般。
她往外看了一眼便說道:「許是被雲遮住了吧。我見今日烏雲密布,月亮被擋著也實屬正常,元帥且再看看如今人界是否有月亮。」
從姮娥踏進月宮后,人界的月亮就再次出現了。因為她就是月亮,月亮就是她。
天蓬隨著姮娥的目光看去,確實見到了外頭的一些烏雲。至於月亮,是在的。
「末將還有一事想問。」
聽到天蓬還不打算離開,姮娥不慌亂。她平靜問道:「元帥還有何事?」
「方才有人在人界察覺到十公主的氣息,不知公主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知。」姮娥說了一句后便看著天蓬,「人界入夜後我便沒離開過月宮。元帥不信?」
被姮娥反問一句,天蓬這才回道:「末將不敢。」
姮娥語氣堅定,他也確實不敢懷疑。既然她說自己沒離開過,那就當她從未離開吧。
如果他沒看錯,剛剛那披風露出了一絲縫隙,裡頭應該是一身布衣。
「既然月宮無事,那末將就先告退,不打擾公主了。」
看著天蓬離去,姮娥莞爾說道:「元帥慢走。」
終於,目送著他以及那群天兵離開,姮娥這才鬆了口氣連帶著身體放鬆,毫無形象地趴在了面前的矮几上。
別看她剛剛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實際上她身後早就不知道流了多少冷汗。
天蓬元帥沒那麼好忽悠,這次十有八九還是給了她面子。下次要是再出了什麼事,可不能再這樣矇混過關了。
「十姐。」
聽到了外頭的聲音,姮娥害怕玄兔進來連忙喊道:「哎哎哎,你可別進來。」
她是月亮,玄兔也是月亮,兩個人出現在月宮的話,人界可不得同時出現兩個月亮。
若真是如此,只怕剛剛走的那位又要折返回來了。
「我知道的,我不進去。」說完,玄兔緩了一會兒才開口:「今晚是我疏忽了,抱歉。」
那語氣中滿是自責和愧疚,聽到這樣的語氣,姮娥便柔聲回道:「無礙,你先回去,我不怪你。」
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她的錯,這點姮娥還是知道的,所以她沒有任何理由和權利去埋怨玄兔。
幸好她回來得及時,不然天蓬若是下凡去抓她恐怕還會擾了凡界的清凈。
等到玄兔離開后,姮娥才將手中的狼牙手繩拿了出來,放在了矮几上仔細觀看。
也不知道大羿究竟在上頭施了什麼法。
她本是想將這手繩上藏匿氣息的咒術給解開卻發現上頭居然是她從未見過的術法。
只能怪她知識淺薄。若是能將這手繩拿給她的哥哥姐姐,想必他們肯定知道這破解咒術之法。
不過,她自然沒傻到將手繩拿到別人跟前去。
現在她只能將這手繩好好藏在身上了。只要她不戴在手上,這手繩就無法生效。
看著手繩上的狼牙,姮娥忍不住想到了那個戴著狼牙鏈的男人。
她答應過大羿要好好地當個天神,斷不會食言。
之後,應該就沒什麼機會再見到他了吧。
等到人界到了白晝后,姮娥就從月宮出來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對玄兔昨晚跑到哪裡並不關心,也不會主動詢問。回到自己的住處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書籍都拿出來準備全讀一遍。
也才過去了不過幾個時辰,她的一群姐妹就找了過來問她可還好。
她從自己的姐妹口中得知,天蓬元帥輕薄了她,如今正在天帝哪兒接受審問。
開玩笑,她一直都沒出去,輕薄什麼?要輕薄誰也不會輕薄她啊……
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了這件事姮娥下意識地就想到了昨晚的事便朝著玄兔的方向望去。
果然,姐妹中就她離自己最遠,全程看都不敢看她一副委屈模樣。
見此,她將其他姐妹先請了出去唯獨留下玄兔。
她靠在軟榻上,將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很是自然地問了句:「十二,是你吧?」
誰知道,她這話一出玄兔立刻便雙膝跪地。
耳邊傳來的微微抽泣聲她不用看也知道,是玄兔哭了。
「十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喝了酒,我想……我想同他表明心意,我……」
玄兔斷斷續續說了許多,她還未說完就被姮娥無情打斷,「你用我的臉同他表明心意?」
「十姐,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說到這,玄兔越發哽咽,聲音卻是比平日里大了不少,算是姮娥聽過她說話最大聲的一次。
姐妹那麼多年,若不是玄兔全盤托出,她怕是都不知道原來她的十二妹對天蓬竟是生出了男女之情。
她原以為十二妹主動提出要假扮自己讓她下凡是因為姐妹情深,如今想來不過就是為了能夠見到天蓬罷了。
當時她見到九位哥哥中箭情緒激動,天蓬便時時看著她以免她有機會逃下凡界。
變成她,玄兔才有機會能夠近距離和天蓬接觸。
真是可笑,她以為十二妹勇敢的舉動到頭來全都是因為天蓬。
就連這次的勇敢也因天蓬而起。
按照玄兔自己的說辭,昨晚姮娥回來了她見自己以後可能沒有機會再見到天蓬就打算勇敢一會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玄兔說天蓬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所以她才會變成姮娥的樣子表明心意。
她以為天蓬喜歡自己。
當時玄兔沒想那麼多,她沒想到會被人撞見,沒想到天蓬會被帶去審問。
明明是她主動,為什麼卻說是天蓬輕薄她?
玄兔沒了辦法,如今只希望她能夠和自己到天帝那裡解釋。只要能夠還天蓬一個清白,玄兔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耳邊的陣陣哭聲令姮娥感到有些頭疼。對於她的十二妹,用三哥的話只能說她是個戀愛腦!
自知天蓬什麼都沒幹,姮娥自然不會讓他無故受罰。
等她帶著玄兔到天帝那兒的時候才聽天兵說,天蓬承認了。
聽到這消息,姮娥愣在原地喃喃重複了一遍天兵的話,「他……承認了?」
天蓬承認自己輕薄天神姮娥,主動將罪過攬下。
玄兔也顧不得哭了,聽到了天蓬需剔去神骨,被貶下凡后便二話不說地往行刑的地方奔去。
待見到天蓬后玄兔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用姮娥的身份同他表明心意的,如今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
看著眼前的天蓬脫去發冠,沒了鎧甲,姮娥便走上前去同他說了幾句。
她看著天蓬神情複雜,千言萬語堵在心頭最終卻只說了一句:「元帥……是我對不住你。」
身為天界管理天兵天將的統帥,怎麼也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就算是要剔去神骨,那也得有個體面的理由。
這個理由不夠體面,至少姮娥是這麼想的。
看著天蓬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眸,姮娥覺得他是知道的。
可偏偏在押送自己的天兵面前,他還是回了句:「是我對不住你才是。」
天蓬被天兵送走時,姮娥的眼中可見一抹哀傷。
在天蓬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姮娥聽到了他用術法傳給自己的心聲。
「她只是一時被情愛迷了眼。若我的離開能斷了她的念想,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天蓬從未喜歡過任何人。」
這兩句話無疑證明了他知道。
在知道玄兔假扮姮娥的情況下還選擇承認這事,無非是想保護玄兔。
既然天蓬都看得出來,那身為她們生父的天帝難道就看不出來?
除了她在天界的八位哥哥相信天蓬的為人,那些天蓬曾經的手下,認識天蓬的天神竟是沒有一個為他說話。
只怕這才是天帝想要的結局吧,畢竟天界不能再損失一個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