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話

25.

因為不清楚千春的實力，所以在硬生生地接下術式和迴避攻擊之間，真人難得保守地選擇了後者。雖然他並不認為一般人能夠輕易地傷到他，但現在的局勢，果然要比直接把順平殺了更有意思啊！

他之前想得還是太簡單了~

要是一下子就把玩具玩壞了，確實會很無聊呢。

「哈哈。」真人笑了一聲。他猛地甩了甩頭，以一個人類絕不可能做到的姿勢，避開了飛向他頭部的箭矢，同時，他收回了鉗制著虎杖的那隻手——然而讓真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鬆開虎杖的時候，原本已經被順平打傷的虎杖居然直接沖了過來，對著他剛挪動的頭部就是一拳，直接把他打得後退了幾步，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哦，人質沒了。

……他的鼻子流下了鮮血。

他竟然流血了？！

真人非常錯愕，虎杖悠仁居然能夠傷害到他的靈魂？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這算什麼，天敵嗎？

「順平！」虎杖一把將吉野順平拉到了身後。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千春大聲地喊道：「悠仁，這裡！」

雖然不明白千春的用意，但虎杖本能地拉著吉野順平就往她的方向沖了過來。反應過來的真人已經衝上了台階，準備追上他們，發動攻擊——只是在下一秒，讓他更沒有想到的一幕出現了。

真人原本以為那些箭矢已經因為他的躲開而失去了作用，然而它們因為沒有找到攻擊對象，竟然匯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團光。而清楚虎杖速度的千春早在對少年大喊的那一瞬間，就快准狠地又射出了另一支咒力凝結的箭矢！

極速飛出的箭矢擊中了那團光。

——「轟」的一聲，真人錯愕地抬頭，眼前像是炸開了煙花一樣，一片強光，無比刺眼。而他所駐足的地面陡然塌陷，他剛想生出翅膀飛起來，卻被頭頂嘩啦啦掉落的磚塊就此掩埋。

「爛漫·星系爆炸！」

這就是千春這段時間練習出的新術式。在咒術高專的這段時間，她向前輩們學習的可不只有近戰的本領，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提升自己。

因為她一直期盼著有朝一日，那個變得更加強大的她，能夠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太好了，趕上了……

第25話「救」

千春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連著使用兩個極其耗費咒力的術式，對她的消耗極大。好在虎杖已經及時跑了過來，他一手拉著吉野順平，一手拉住了她：「千春！」

「悠仁，我們得趕緊——」

那個縫合臉想必就是真人，他是特級咒靈，而且還能夠改造人類……就是和之前讓一年級們在少年院里陷入苦戰的咒靈相比，他也不相上下，甚至是更可怕的存在！

以他們的水平，還不足以和特級咒靈進行戰鬥，快逃！

千春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虎杖也想到了這一點。少年直接拉著兩位朋友，從二樓破窗而出——走樓梯太慢了，真人已經被砸到了一樓，隨時都有可能衝出來。

玻璃碎片因為撞擊登時四處飛濺，為了防止被傷到眼睛，千春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用手和咒具遮擋著頭部。

「順平！」虎杖喊道，「式神！」

「啊？」

原來在短暫的失重即將結束，他們將要落到地面上的時候，虎杖先一步將順平大力地甩了出去。順平嚇了一跳，但好在他也因為虎杖的提醒及時反應過來了，少年召喚出了自己的式神，軟綿綿的水母成功地接住了他，雖然跟著他一起在地上踉踉蹌蹌地退後了一大段距離，但他還是勉強地站住了身體。除了被玻璃碎片擦傷了之外，他倒是沒受什麼傷。

而虎杖則是騰出手來，用雙臂穩穩噹噹地接住了千春，少年以膝蓋鋤地，在地上跪著滑行了數步，終於停了下來。

啊，她沒有直接碰到地面。

千春睜開了眼睛，對上了虎杖充滿關切的眼眸。

真靠譜啊，悠仁……果然這段時間，你也成長了呢！少女欣慰地想。

呼，虎杖鬆了口氣。其實他倒不是因為千春是女孩子才特意照顧她，雖然這是應該的。即使為了空出手去接千春，把順平拋出去的舉動稍微有點對不起他，但千春可是他們倆剛才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她及時趕來，肯定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從生命的危急情況來看，千春的確只是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救下了順平，虎杖知道，真人看起來當時並不想殺他。但是，如果千春沒有趕到，順平在他眼前被害，那麼這對於虎杖而言，比讓他自己死掉還要痛苦。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是得救了……

千春救了他的靈魂。

而且現在伏黑不在，千春身邊就只有他，他總不能再一次對不起伏黑，是吧？接住千春的虎杖如是想。

千春顧不得去手上與臉頰上微痛的地方，雖然她知道那裡恐怕被玻璃碎片擦傷了。她從虎杖的懷裡跳下來，急急忙忙地問他：「悠仁，學校里的普通人……」

「在體育館！」虎杖飛速地答道，「千春，你和順平快點去那邊保護師生們，這裡交給我！」

千春還沒有說話，吉野順平就已經反駁道：「這怎麼行——」

然而千春打斷了他。

少女將目光落在了虎杖身前被穿透的傷口上，她擲地有聲地說道：「我知道了。」

吉野順平也是咒術師，她看到了他的式神，但根據他需要虎杖提醒的表現來看，他的能力應該還很青澀，遠不如她和虎杖——千春立即做出了判斷，也做出了決定。她打算等她把吉野順平護送到體育館那裡，讓他留守在體育館保護那些普通人，然後她就趕過來幫虎杖。

與此同時，伴隨著「嘩啦」一聲，真人從塌了的教學樓廢墟里以快要融化的液狀，從磚塊底下鑽了出來。然後他恢復了人形，伸出手抹去之前沒來得及抹掉的鼻血，並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身上大小不一的傷口。

真有意思。虎杖應該是因為身體里寄生著宿儺，所以才能傷及他的靈魂，而小綺的朋友明明是和虎杖完全不同的情況，卻能意外地傷到他……好有趣，真是好有趣啊！

真人眯了眯眼睛，凝神看向三位年輕的咒術師。

新的戰鬥，再次一觸即發。

——這就是咒術師嗎？

難怪他們天生就擁有咒力，果然是與他不同的存在……在虎杖的掩護下，被千春拉著往體育館疾奔的吉野順平恍惚地想。

即使是外表看起來溫柔甜美的東野同學，她有著非常冷靜的判斷力，可以在他猶豫的時候，做出非常果斷的選擇。而且，她的實力相當不俗。她很優秀，她一定是那種很好的咒術師。

而他，他輕信了真人先生，他早就應該想明白的。雖然電影院那三個霸凌他的同學死有餘辜，但是真人手裡那些其他奇形怪狀的，被改造了靈魂的人類，又是從哪裡來的呢？真人先生說過，他做了很多實驗……那些實驗體，真的都是該死的人嗎？

他們會不會和他一樣，都是最普通不過的人類？

想到在他此前差點死去的時刻，自己眼前浮現的一幕，順平的內心無比痛苦。

悠仁與東野同學在努力地保護著他，保護著學校里的其他人，而他卻為了報仇，讓那些普通人們，讓他們幾個人，一起陷入了危機！

如果他們兩個因為他而受傷，因為他而死亡，那他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即使他只是想給媽媽報仇……可是，可是啊！！

不如等他殺了伊藤那個傢伙報了仇，然後去陪媽媽好了……

「吉野君。」千春忽然偏過頭來，喊了他的名字。

「什麼？」少年迷茫地看著她，眼神里滿是痛苦。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我們以後再說。」少女溫聲說道，「我相信你做事情一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但是有時候我們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可能是別人故意展示給我們看的……為了調查清楚真相，為了回報那些幫助過我們的人，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不是嗎？」

真相？難道媽媽的死，不是伊藤找人做的？

……也是，他確實沒有證據，他之前會懷疑伊藤，是因為真人給了他一個思路。但是那傢伙想要殺掉他們，所以真人的話不再可信。

是啊，先不說他死了只會讓真人感到愉快，東野同學和悠仁一起拯救了他，如果他如此草率地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麼他又該如何回報他們？

可是，他還有資格被拯救嗎？

少年顫聲道：「東野同學，你為什麼……」

「噓。」千春將食指放在自己的唇邊，輕聲說道，「因為我相信，像吉野阿姨那樣很好的母親，她教出的孩子也一定像她一樣善良。」

順平如遭雷擊，呆在了原地。

媽媽，媽媽……

「體育館到了。」千春停下了腳步，「吉野君，接下來，這裡就交給你了。」

「什麼，那你——」

不等他的話問完，少女已經朝著此前戰鬥過的地方飛奔而去。

因為擔心虎杖的安危，千春迅速地趕回了戰場。不好，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真人能夠通過操縱靈魂，隨意地改變他的身體狀態，這樣的能力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是個壞消息，因為他們很難判斷真人下一步的動作——虎杖身上的傷口又增加了好幾處！

虎杖低聲提醒道：「千春，當心那傢伙……」

「真奇怪，一般人不是都應該在被刺穿雙手的時候選擇放手嗎？」真人笑嘻嘻地說道，「虎杖悠仁，你對自己還真是有夠狠的啊。」

說完了虎杖，真人又將目光落在了千春這裡：「咱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吧，不過我對你倒是久仰大名，東野小姐。」

「又或者說是……小千春？」

果然，他在用林綺說話的語氣稱呼她！

千春冷冷地看著他：「小綺是不是在你那裡？」

「哎呀，你對我倒是挺了解的。」真人笑了起來。

虎杖有些訝異，他在假死的那段時間錯過了很多消息，因此他並不知道千春一直在尋找的朋友竟然在這個縫合臉那裡……這未免太巧了吧？

「不要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放心，小綺活得好好的，前段時間我還帶她去看電影了。可惜那部電影拍的不怎麼樣，小綺很不喜歡，她說還不如最後我點的那場大火來得好看。」真人惋惜地說道。

果然……她又猜對了。

即使虎杖沒有去調查火災的相關事宜，但在聽到真人所說的話，他還是不由得和千春一樣，從身後順著脊背攀上了一層寒意。因為真人的態度實在是太輕浮了，他如此輕視普通人，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他是一團非常極端惡意所凝結的人形，無可救藥。

千春卻沒有被他的語氣挑釁到：「你別想污衊小綺，小綺才不會像你這樣喜歡草菅人命。」

「……依我看，她一直都很討厭你。」她冷聲說道。

真人眯了眯眼睛，眼神陡然銳利起來。

「果然是好朋友，你很了解她嘛，真奇怪，怎麼會有人看著軟綿綿的，卻又無法擊垮呢？」真人自顧自地嘀咕道。然後他看向千春，笑意裡帶著幾分惡劣：「如果我把你殺了，然後帶回去，她肯定會露出和平時不一樣的表情吧，真期待呢，哈哈哈~」

「千春小心！」虎杖立即察覺到了真人的殺氣，在真人衝過來的瞬間，他及時反應了過來，發動了攻擊——然而真人的速度竟然比他發動的進攻更快，在他擊中真人的同時，被打飛出去真人變長了他的手臂，而他手臂上突然生出的利刃，已經抵達了千春的背後。

虎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千春——！！

在真人以為他手上生出的利刃即將貫穿少女的身體時，他聽到了她的輕笑：「你真的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嗎？」

「蠢·貨！」

……竟然罵他？！

下一秒，在他的利刃前陡然升起了數張寫滿了咒語的紙符，它們騰空而起，形成了一個小範圍的圓圈，環繞著少女，那是他因為輕敵而沒無法一擊破碎的護盾。

如果沒有保命的術式，千春當初哪敢挑釁東堂葵？即使她的實力絕不可能和特級咒靈單打獨鬥，但要想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把她殺了，那也絕不可能！

「簡易領域·干戈不見！」

簡易領域通常會被用於在敵方的領域展開中進行自保，以此來抵消敵方在領域攻擊必中的定律，但不能讓敵方停止攻擊，只是具有暫時自保的作用。當然，在領域之外也可以進行使用，這是千春除了最常用的術式「星流」之外，另一個被她熟練掌握的技能。

失之毫釐，謬之千里——突然的失手讓真人頗為驚訝，簡易領域嗎？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千春，感覺自己好像又獲得了新的啟示。而千春也沒有一味地躲在「護盾」里，因為這並非萬全之策。她趁機抽出了峨眉刺，發動了「刀」的部分，對真人迅速地進行了反擊。

「悠仁，我來配合你！」

雖然虎杖受了傷，但是真人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顯然虎杖是能夠對他造成傷害的，所以她選擇來配合這段時間進步顯著的虎杖。

「好！」虎杖大喊道。與此同時，他心底產生了另一個想法，看來他需要練習逕庭拳之外的招數，因為在面對真人這種速度很快的對手時，慢半拍注入咒力的攻擊方式會讓他吃虧。

配合虎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比配合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要難一些，因為虎杖畢竟不是傳統的咒術師，他完全是在憑藉本能去戰鬥，所以難以猜測他接下來的舉動。不過千春很擅長把握距離，她能夠及時在近戰和遠程之間進行轉換，近戰就用眼花繚亂的攻擊讓真人摸不著頭腦，距離拉遠了就發射箭矢，此外她還能將峨眉刺飛出去做暗器，一時間兩個人配合的也算是不錯。

「可惡的小鬼們，」真人冷笑道，然後甩出了幾個改造人：「真難纏啊，乾脆全殺了好了……」

只要不碰到虎杖身體里的宿儺靈魂，他可以為所欲為。雖然嘴上說著「全殺了」，但真人目前想的是把千春抓過來做人質，用來威脅虎杖，畢竟他們的最終目的在於宿儺和束縛。

因為改造人都是人類變的，而且他們很明顯都是小孩子，虎杖在動手時不免有些束手束腳。他這一猶豫，自然被改造人們打了幾拳，雖然這種傷對他來說不要緊，但是在下一秒，千春就捂住了流血的肩膀，痛苦地發出了一聲悶哼。

「呃……」

好痛，還好她硬生生地避開了要害，不然此刻被貫穿的，恐怕會是她的喉嚨！

看來真人這傢伙已經發現她的咒力和體力都跟不上了，雖然這場戰鬥加起來也沒有持續很久，但是她的戰鬥方式實在太消耗咒力……可惡，她不會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吧？！

小綺！她如果死了，小綺……

還有遠在中國的爸爸媽媽……

惠……！！

她不可以放棄，她不可以就這樣死在這裡！

**

剛和前輩們結束了一場切磋，坐在樹蔭底下喝水的伏黑惠忽然怔住了。

「怎麼了，伏黑，看起來心不在焉的？」釘崎疑惑地問道。

說起來，伏黑這傢伙早上竟然遲到了，認識他以來，他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睡過頭的情況。熊貓前輩說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因為他看起來格外不高興，但是釘崎卻有些納悶，因為在她看來，伏黑一直都是這副別人欠他錢的表情啊。

難道和不在這裡的千春有關？

「沒什麼。」伏黑惠說道。少年抬起頭，看向萬里無雲的天空，剛才……是他的錯覺嗎？

為什麼他好像聽到，千春似乎在呼喚他？

不過他給她發的消息，她的確一直都沒有回復，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你在做什麼呢？千春……

與此同時，里櫻高中。

「你們倆也太亂來了！」伴隨著這樣的聲音，身穿西裝的七海建人及時趕到。他之前所在的位置距離里櫻高中有些遠，這才導致他晚了一會，沒想到現場的戰鬥情況居然如此激烈。

很眼熟的咒具……莫非這個女孩是東野老師的女兒？

七海建人這麼想著，及時地幫千春擋開了真人的攻擊。他的加入讓現場的戰況又一次發生了轉變，在發現虎杖居然能夠傷害到真人之後，他立刻決定與虎杖進行配合，共同應敵。

至於受傷其實遠不如虎杖嚴重的千春，她被一大一小男士要求退場，畢竟對咒術師而言，咒力耗盡其實比重傷更可怕。千春倒也沒有硬撐，畢竟她的肩膀受傷了，對依賴於用上半身發動術式的她非常不利。

與其留下來做累贅，不如直接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