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托許夢夢的福，唐暖和邱糯陽的周五私奔事件立刻傳遍了學校。課間的時候，唐暖聽許夢夢對楊檸說：「我都說了，如果周五私奔的人是我和邱糯陽，我還能理解你的擔心，可那是唐暖哎……」

楊檸聽了很不甘，她很想反駁許夢夢幾句，但思來想去也找不到能反駁她的話。

「我剛從衛生間回來，聽見四班幾個女生說，邱糯陽和唐暖的關係果然會很好，她們一點也不意外。」

剛從外面回來的一個同學聽到她們聊天，於是插嘴道。楊檸徹底屈服了，她難得沒回嘴，但唐暖實在是忍不住了：「為什麼啊？」

許夢夢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你倆都很受歡迎啊。」

唐暖理解不能，楊檸就補充解釋：「你倆人都很好，所以關係好也不奇怪。」

還是不懂。

許夢夢又在添亂，她搖晃著椅子腿說：「而且你倆都是美少女。」

楊檸一頭黑線：「……主要還是性格上……」

「唐暖，你能不能多去找邱糯陽玩啊，你倆站一起太養臉啦。」

許夢夢說話不經大腦，楊檸往她臉上扔了包辣條：「許夢夢！吃你的零食去吧。」

唐暖苦笑，眼前兩個人很快轉移到了別的話題，比如下節課到底有沒有小測，秦魔王今天上午沒來學校是為什麼……這些話都徹底化作了耳旁風，唐暖只是默默坐在一旁的空位子上，看似參與了話題，但心思根本就沒在那。

或者說，她的心思甚至都不在三班，不在這一樓層。

從清早那時起，唐暖的心就已經飄到了一班教室里。唐暖知道邱糯陽坐在靠窗最後一排，每次經過一班的時候都能在後門裡看見她筆挺地坐在那，看書或寫字。

課間的時候，她會揚起臉對站在她身邊的同學講話，漾著笑意，偶爾點頭，聽得很是認真。

唐暖默默在心裡反駁：不……不對。

我和邱糯陽不一樣。

她是天生耀眼的人，一現身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是十三中真正的校園女神。

而我……

「唐暖？唐暖？」

楊檸的臉出現在面前，唐暖嚇得身子往後仰去，許夢夢見狀笑個不停：「你被唐暖嫌棄啦！」

楊檸氣得跳腳，唐暖忙說：「不、不是，我剛才在想別的事。」

「哦，在想邱糯陽？」

許夢夢隨口接了句，以為會被立馬反駁，過了會也沒能聽見唐暖的聲音。

楊檸也奇怪，她倆一起看向唐暖，發現這人坐在那，膝蓋併攏，垂著個腦袋也不說話，唯有一隻露出來的耳朵在變紅。

「是啦……」

隨著上課鈴的響起，唐暖紅著臉說：「我、我確實是在想邱糯陽。」

唐暖從不迴避喜歡，她擅長坦率表達好意。

只不過，這人如果是邱糯陽……不知為何，唐暖又會有些害臊。

楊檸看著她，她眼神里慢慢生出點訝異，但她沒有出聲，嘴角倒是率先勾起了。

而一無所知的許夢夢則在上課鈴的背景音中大聲對唐暖說：

「那麼想的話就去見她，找她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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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學生們三三兩兩從食堂出來，陸續走進教學樓，操場上人也多起來。

唐暖今天和楊檸一起在食堂吃的飯，她其實沒有固定的飯搭子，因為和班裡女生關係都很好，上午的時候誰跟她說一聲中午一起吃飯，唐暖都會欣然同意。

「一會打算幹嘛？」

楊檸手裡甩著飯卡，她剛在小賣部買了盒果汁正在喝，唐暖今天什麼也沒買，她想了想：「睡個午覺？」

「你睡得著啊，教室里一會進一個人，一會進一個人……我老是會被吵醒。」

午後溫度上升，睡意在醞釀。唐暖看了眼身旁的楊檸，陽光照得她布滿雀斑的臉蛋微紅，這種時候很容易讓唐暖心裡鬆懈，甚至說漏點事。

也許自己沒必要這麼嚴防死守。

「我以前也睡不著的，後來習慣了。你知道嗎，哪怕是非常容易被吵醒的人，只要身體足夠疲憊就能瞬間睡著，就算周圍再吵也沒有關係。」

楊檸聞言點點頭：「這樣……好像能懂。每次體測完那天，我一回家倒頭就能睡著。」

她沒有追問唐暖是為什麼習慣在吵鬧中入睡，唐暖低頭笑了下。這時她們已經從外面走進教學樓。

唐暖穿著外套，而楊檸則把校服外套都放在教室里了，在外面還好，一進室內楊檸就摸了摸手臂：「有點冷啊。」

唐暖就問她：「要回班取一下嗎？反正我是要回去睡覺的。」

楊檸正要回話，她抬眼的時候看見了什麼。

她眉毛揚起來瞬間跨出一大步，擋在了唐暖面前。

楊檸笑眯眯地背著手，慢悠悠開口道：

「唐暖，我覺得呢，午休這種大好時光，睡過去好像有點浪費。」

唐暖忍不住被她逗笑：「所以呢，我們楊檸同學有什麼高見？」

因為平時有許夢夢在，楊檸和她對比起來還是挺正經的一個人，但仔細一想這個楊檸能和許夢夢從早上一直吵到放學——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倆也許是一類人：喜歡突發奇想，搞點樂子。

「所以，唐暖同學應該遵循本心，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她揚眉這麼說，語速慢得出奇，好像是想拖住唐暖。

而且她還在故意遮擋唐暖的視線——然而楊檸忘記了自己是個矮個子，唐暖一抬眼就看見走廊那頭，正朝這裡迎面走來的幾個人。

「楊檸，我已經看見啦。」

唐暖有點無奈地中斷了楊檸的話，她正在努力拖長每個字的音節。

「哦——唐暖——你也——看見——邱——糯——陽——啦？」

唐暖拍了下楊寧的捲毛腦袋：「看見了，躲不掉了。你想要我撞見她？」

「對啊，你不是想見她嘛，可我看你也沒有付諸行動……我理解的，畢竟我也是邱糯陽的粉絲嘛。」

許夢夢不在，楊檸承認得倒是很快，她立刻回到唐暖身邊，攥了攥拳頭：「唐暖，別慫！」

這話你怎麼不對自己說？

唐暖苦笑，總覺得楊檸這是在慫恿自己去和邱糯陽搭話，她還一臉喜聞樂見的，也不知道是在興奮什麼。

楊檸拽了下她，兩人再次邁步向前。唐暖目視前方——邱糯陽正和兩個一班同學走在一起，邊聊天邊往自己這邊走來。

剎那間唐暖腦中閃過了很多個念頭。比如，邱糯陽現在正要離開教學樓……是要去食堂吃飯嗎？如果是的話，原來邱糯陽是那種會遲一點再去吃午飯的類型。

當然，她也沒準是剛吃完飯，回了一趟班，然後再打算去外頭走走，曬一曬太陽。

應該是曬太陽吧。

唐暖又莫名其妙地想。

她家貓也很愛曬太陽呢。

尤其是在這個時間。

走神的工夫，她和楊檸就這樣走了過去。楊檸瘋狂戳她胳膊催她快點開口，但唐暖這一走神就失去了打招呼的最好時機——兩波人就這樣擦肩而過，無事發生。

「唐暖，你到底認不認識邱糯陽啊。」

楊檸見唐暖一點表示都沒有就忍不住這麼嘟囔，唐暖卻想：可是邱糯陽也沒有主動和她打招呼啊。

她心裡本來要升上點微妙的不滿，與此同時這股心情卻瞬間化作一根細線，穿起了一些線索：

——可我有點不信。因為我們加了微信以後你就再也沒有找過我，偶爾碰到的時候也沒有和我打招呼。

「啊！」

唐暖忽然叫出了聲，就在這一刻她猛然轉身，正當她要開口喊出那個名字時——

「唐暖。」

唐暖本以為邱糯陽已經要走到教學樓門口了，沒想到她一轉身就看見了對方。

唐暖的心在怦怦跳。

邱糯陽就站在自己眼前，距離好近，抬眼就是她姣好的臉龐。

她沖著自己笑，但眉微蹙，似乎在抱怨「怎麼這回又是我主動」。

措手不及的唐暖遲遲吐出自己本要喊出的話：「……邱糯陽。」

邱糯陽點頭應了下，然後她笑著說：「原來你近視那麼嚴重，只有走到你跟前才能看見我。」

唐暖臉燙得不行，她擺著手說：「我本來要和你打招呼的，但是，我看你正和別人聊天……」

又在找借口。

唐暖已經開始鄙視自己了。

「邱糯陽，你怎麼突然回去——」

就在這時她的兩個同學小跑了過來，她們一看見唐暖就說：「哇！你就是三班的唐暖吧！哎，真的好可愛啊，和邱糯陽你說的一樣！」

……嗯？

唐暖愣了下，她還沒來得及細想那兩個女同學就圍住了她，還好她很擅長應對這種場景，甚至當一個女同學伸手過來的時候，唐暖也下意識握住她的手，露出甜甜的笑說：「謝謝你們誇我——對，我是唐暖，你們呢，你們叫什麼？」

——哇，開始了。

一旁的楊檸知道，接下來幾分鐘內，唐暖可以憑藉她的完美笑容和甜美對應迅速征服這兩個一班女同學。

不如說，這才是她熟悉的唐暖。唐暖對同學，尤其是女孩子們的態度一向如此。

反正不是上午提到和現在面對邱糯陽時的彆扭與害羞，那可一點不像唐暖。

也不止是唐暖。

楊檸剛才還親耳聽到女同學那句「和邱糯陽你說的一樣」，又親眼目睹邱糯陽突然別過臉，移開了視線，手也忽然縮進袖口。

她努力想要忍住嘴角的上揚，最後還是沒能成功。楊檸偷偷瞟了眼此時的邱糯陽，這下笑容更壓不住了。

某位被冷落的校園女神就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切。楊檸見狀用力戳了戳唐暖的腰，這人已經開始順勢誇起其中一個女同學偷做的美甲。

唐暖瞬間哆嗦一下鬆開手，她一眼就看見邱糯陽在一旁默不作聲，兩人對視，唐暖突然結巴起來：「我，那個……」

她下意識移開視線重新看向眼前的兩個女同學，不看邱糯陽的話好像能鎮靜一點。

與此同時楊檸那幾句話在她耳畔倏地響起：

——大好的午休時間睡過去，確實有點浪費。做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好嗎？

以及上午許夢夢那句：

——這麼想的話就去見她，找她玩啊。

心在蠢蠢欲動，早已按耐不住。

唐暖反應過來時，她已然脫口而出：

「那個，不好意思……我——我想借走一下邱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