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離開食堂的時候唐暖想起件事，她扭頭去看和自己一起爬樓梯的邱糯陽，從上方灑下的陽光跳在她髮絲上，很耀眼。

邱糯陽微微眯起眼睛，她在側頭認真聽唐暖講話：

「所以補習的事是假的？你的成績其實很好？」

感覺應該不是，邱糯陽的成績如果很好，唐暖應該早就從別人口中知道了。

果然，邱糯陽苦笑著回答：

「……那個是真的。我成績真的不好。」

所以，這句話還是要說的。

邱糯陽也學起了剛才樓梯上的唐暖，但她還是沒有抓住唐暖的手。和唐暖不一樣，她伸出手至多只揪袖口。

邱糯陽語氣誠懇，眉毛也撇下來，最後再扯一扯袖口，唐暖心都要被她帶走了。

「唐暖，你能教教我嗎？」

有點要命，邱糯陽的撒嬌實在太自然，以至於唐暖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點著腦袋不停說，可以可以，當然是可以的啦。

/

下午一點多，快要上課了，操場上的學生也都陸陸續續回到了教學樓里。

唐暖和邱糯陽在操場的跑道上邊喝飲料邊散步，她們正好走到離教學樓最遠的一端。

「回去吧。」

邱糯陽輕快地說了句，唐暖走在她一旁，她略有些鬱悶。

失策了，不該來操場的。

本以為可以和邱糯陽兩人單獨聊天，多了解一些有關她的事，但唐暖顯然低估了十三中校園女神的含金量。

剛才人多的時候，籃球場上的人根本就沒心思打球了，他們有的還踮腳往這邊看，口型都能猜出來是「哪個是邱糯陽？」，「邱糯陽來了？」。

唐暖甚至聽見有人在問：「她該不會是來看誰打球的吧？」

唐暖就很想沖著他們大叫：才不是！她是來陪我的！

其實這些也還好，起碼不會幹擾她們的對話。關鍵是……唐暖同樣也低估了自己的社交能力。

就是說，我原來認識這麼多人的嗎？

一圈走下來起碼有一兩個人和唐暖打招呼，比較熟悉的甚至還會跟過來和她聊幾句。而我們的唐暖同學往往都會露出笑容親切對待，所以到最後也沒能和邱糯陽聊上幾句話。

其實一開始她還特意看向了邱糯陽，邱糯陽則笑眯眯回應：「沒事，你們先聊。」

現在唐暖鬱悶了，那個時候她就該抓起邱糯陽的手跑到沒人的地方去……但這個午休已經快要結束了。

一旁的邱糯陽若有所思地開口說：「唐暖，你好受歡迎啊。」

唐暖一驚，她以為邱糯陽這是在抱怨，所以她連忙說：「我……也沒有，不對，也不能說一點也沒有……唉！」

到最後她大大嘆了口氣，惹得邱糯陽捂嘴掩笑。

「沒事的，下次挑沒什麼人的時候再來操場吧。」

邱糯陽笑完以後認真對她說，然後又說：「或者直接去沒人的地方。」

方才也這麼想的唐暖愣了下，她心裡嘀咕：怎麼不管什麼話被邱糯陽說出來就這麼順理成章呢？自己說出來的話就總是怪怪的，還會有些刻意。

「沒人的地方……比如哪裡呢？」

唐暖正要開始思考學校哪裡人會少一點，甚至根本就沒人。邱糯陽立刻輕聲接道：

「比如，家裡。」

嗯？

「家裡？」

唐暖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一秒邱糯陽馬上說：「沒有，我胡說的，你別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

唐暖急切想知道邱糯陽剛才說的到底是不是「家裡」，家裡哎！邱糯陽想去我家？我家？為什麼？——我家？！

已然成為復讀機的唐暖一眼瞅見操場角落那兩台自動販賣機，那兩台機器應該是一年前引進的，裡頭的商品種類稀少，而且乍一看都十分「健康」，所以鮮少有學生去那買東西吃。

唐暖立刻抓著邱糯陽的手去那邊，邱糯陽似乎知道她要做什麼，所以連忙低頭看手機說：「唐暖，快上課了——」

「買完就走。」

唐暖拿出了飯卡，這機器可以用現金也能刷飯卡，明明都這麼方便了，可裡頭還是沒多少學生喜歡的那些垃圾食品，唐暖每次看到都覺得好可惜。

「邱糯陽，這回我花十塊錢，可不可以換你一個回答？」

唐暖邊說邊按下一包蔬菜薯片，這玩意兒真的好吃嗎？——不管了，快沒時間了！

正當她的飯卡就要碰上閃著熒光藍的刷卡口時，邱糯陽突然靠近，她拿出自己的飯卡迅速碰了刷卡口一下，很快傳來「滴」的一聲。

唐暖頓時傻眼，她的手還沒離開就聽見邱糯陽輕快地說：「這次我請你吃。」

唐暖抓起那包看著就沒胃口的蔬菜薯片，她一扭頭便看見邱糯陽率先邁步往教學樓那邊走，沒走出幾步她就回頭做了個鬼臉，對唐暖吐吐舌頭：「因為我不愛吃蔬菜嘛。」

是不愛吃蔬菜，還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

唐暖不清楚答案是哪一個，但那也不重要了。

她就獃獃看著這個吐吐舌頭的邱糯陽，又想起了貓的事。

——她的貓愛舔毛，這是它的天然習性。偶爾，它舔毛的時候會被別處聲音吸引去注意，然後就忘記收回粉粉的舌頭，但很快會收回去。

舔嘴的邱糯陽，做鬼臉的邱糯陽。

向左歪頭45度的邱糯陽，挑食的邱糯陽。

還有……

唐暖跟在邱糯陽身後小跑起來，她們倆是操場上剩下的最後兩個人。

才不是毫無根據，也不是異想天開！

唐暖似乎能看見邱糯陽背後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搖來搖去。

——邱糯陽就是很像她的貓！

/

放學的時候許夢夢專門來到唐暖桌子前，她蹲在那扒著桌沿，討好似的對她笑：「唐暖，我都聽說了。」

「聽說什麼了？」

唐暖已經能做到無視她收拾自己東西的境界了，她靠在椅背上，手指點著位斗里的教科書，思考今天的作業必須帶哪本回家。她不喜歡背太沉的包回去，實在太多也會拍照解決問題。

「聽說你和邱糯陽中午在操場上約會了啊。」

唐暖的手一抖，頓時連書脊上的字都認不得了。她瞟了眼許夢夢說：「不要亂說。」

許夢夢不以為然：「是事實不。」

唐暖沉默，過了會才緩緩點頭。

是事實。

但哪有人約會一直都在和別人聊天啊？

唐暖，悔恨中。

「嘖嘖，可以啊唐暖，那以後我就管你問邱糯陽的事了，二手的總比三四五手的靠譜，省的楊檸整天說我散播謠言……」

許夢夢撇撇嘴，她說著又一臉期待湊近，唐暖看了眼她：「才不會和你說呢。」

許夢夢在那央求起來：「就說一點！就說一點那些本來就有的謠言好不好！」

唐暖：「本來就有的？」

許夢夢以為有戲，她忙說：

「對啊，就比如邱糯陽她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她休學的原因到底是不是生病？我反正覺得她很可能是產生了厭學心理，這個我在新聞上經常看見。哦哦，還有，邱糯陽她現在有沒有喜——」

許夢夢還沒講完呢，唐暖突然捂住臉龐，掩住她非常悔恨的語氣：「對啊……對啊！」

「唐暖，你個白痴，該問的不問，不該問的問一大堆……」

許夢夢一臉詫異看著這個唐暖。

這個唐暖現在後悔得要命，但她馬上又說服自己：「不、不著急……還有時間呢，這兩天的話應該也沒什麼事……到時候再約她出來……」

許夢夢不合時宜開口：「有吧，咱們馬上就要月考了啊。」

唐暖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光亮，許夢夢縮縮腦袋，總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唐暖：「沒事，也就耽誤一周……那就等月考後——」

許夢夢又開口了：「月考完了是國慶啊，放七天呢，月考那天正好調休……周日周一考試，你不記得了嗎？」

砰！

許夢夢眼睜睜看著唐暖突然趴在桌上，捂著腦袋，看起來沮喪極了。

她在那懊惱的時候還得受著許夢夢的說教：

「等放假回來你再去找邱糯陽唄，你又不像我，這幾天肯定得好好學習吧？反正我不著急的，你什麼時候和我聊邱糯陽的事我都可以……」

許夢夢確實不著急，對她而言邱糯陽和那些明星是一樣的存在，聽一耳朵真真假假的八卦，看看她那張臉就心滿意足了，所以她無法理解此刻唐暖的心情。

唐暖咬牙用他人聽不見的音量說：「……可我著急。」

我想要多了解邱糯陽一點。

這種心情正在逐漸膨脹，已無法滿足於那些從他人口中聽來的隻言片語。

更糟糕的是，隨著膨脹，這心情也愈發急迫，愈發無法按耐。

用貓來舉例子的話。

「好想，好想吸貓啊……」

好想見到邱糯陽，呆在她身邊，和她說話啊……

這句不小心說出來的呢喃換來了許夢夢一個不解眼神，她心說你不是對貓毛過敏嗎？

見唐暖如此痛苦，許夢夢就說：「實在不行你就去找邱糯陽一起學習唄，她的成績……我聽一班同學說好像不是很好，你可以輔導她——」

唐暖聞言猛地起身，眼神再次散發光亮。

她轉身抓住許夢夢肩頭搖了搖，臉上終於浮現笑容：「許夢夢，你真是個天才！」

她甚至還捏了捏許夢夢那張臉，嗯嗯，很可愛！一點也不煩人了！

「你說得對，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這個送你了，就當作是我的謝禮。」

她說著就從位斗里抓出一包薯片扔給許夢夢，然後就背起包衝出教室，許夢夢還蹲在那一臉茫然，嘀咕了一句：「唐暖最近怎麼這麼奇怪呢……」

她低頭看向剛才唐暖扔過來的薯片，居然是蔬菜味的，許夢夢頓時一臉嫌棄。

這個人絕對是自己不想吃才扔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