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貓雖是撿到的，也不知它在此之前流浪了多久，但一抱回家唐暖就發現這貓就是好愛撒嬌，好像從未去過外面的世界，愛黏人，甜得像一勺香草味冰淇淋球。

蜷起來睡覺的時候連樣子都好像，是一團會呼吸的冰淇淋球，身上的蒜瓣絨和冰淇淋球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貓貓，忍著點哦。」

唐暖輕聲輕語，她取出棉簽給貓清理耳朵，幫它擦一擦臉。因為滴了驅蟲，所以剛撿到它的那段時間沒辦法給它洗澡……半個月後貓才徹底康復，醫生說它沒有生什麼病，只是太虛弱，可能是中暑了。

「不難受了吧？」

貓跳上膝蓋，把爪子搭在唐暖肩頭。它喵了下，叫聲很精神，而唐暖卻緊貼椅背，她帶著口罩，舉起雙手束手無策的樣子：「但是，我……我有事。貓貓，你很可愛，我也很想摸你，真的真的，可我也是真的不能摸你……」

貓可聽不懂人話。它歪著腦袋，總是向左邊歪，45度左右。那對寶藍色眼眸凝視唐暖，最後它湊近，濕漉漉的粉鼻尖碰一碰唐暖的口罩，它輕輕喵了一下，這聲音竟讓唐暖聽出一絲委屈。

唐暖：「……嗚。」

——不管啦！打噴嚏就打噴嚏吧！

她張開手臂一把抱住她的貓貓，貓這下叫得很不情願了，但它也沒有掙脫，唐暖用口罩蹭它的額頭，她小聲說，我的貓貓，我不會再讓你流浪，被人遺棄了。放心好啦，我會寵著你的，哪怕我會打一萬個噴嚏——

說著她鼻子就開始癢了，噴嚏打出來那一刻唐暖睜開了眼睛，清晨一縷光線從窗帘縫隙里泄露出來，把床上一小塊地方打亮。

以前，貓會睡在這個地方。

唐暖慢慢爬起來，她今天上午請了假，下午還得去上學。

至於為什麼。

唐暖揉揉發癢的鼻子，貓不見了以後她已經很少過敏了，但不知怎的，她最近都有些輕微的過敏反應，以前只是單純難受，現在這感覺還能讓她聯想到貓，這就讓她加倍難受了。

按照以往經驗來說可能是太過疲憊導致的，所以唐暖請了半天假。唐暖爸媽對她很放心，一般不會太管她。

所以他們要是知道唐暖一個月前還在偷偷養貓，估計會大吃一驚——但唐暖知道，他們最後也不會太責備她，這反而讓唐暖更難開口了。

「感覺還是沒好……」

唐暖擤了好幾下鼻涕，最終還是決定起來洗漱，這個點去學校應該能趕上下午第一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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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今天周五，唐暖本想早些回家，她剛要背起書包起身就被許夢夢擋住：「唐暖，你就跟我說實話吧。」

唐暖正滑著手機，她聞言抬眼，一臉困惑：「什麼？」

「楊檸去開班委會了，我不會告訴她的，你就和我說——你到底談沒談？」

唐暖更困惑：「談？談什麼？」

這兩天楊檸確實老跟在許夢夢身邊，連上廁所都跟著，現在想來她可能就是在提防許夢夢說胡話，雖然唐暖根本不清楚許夢夢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想追問，但門口立刻傳來一句：

「許夢夢，你幹嘛呢？」

許夢夢扯了扯嘴角，她一回頭就看見站在後門的楊檸，唐暖坐在倒數第二排靠門的位置，所以楊檸走兩步就能來到許夢夢身邊，不輕不重地掐了下她的手臂：「班委會是明天，看來你偷聽的水平還有待提高。」

「不是，你怎麼老能抓到我？」

許夢夢在那嘟囔，楊檸就說：「秦老師讓我這個副班好好看著你，少給咱們三班丟臉。」

「後半句是你自己加的吧……嘖，班主任的走狗。」

楊檸深吸口氣，但她現在還不想和許夢夢吵架，不然就沒完沒了了，她回頭對唐暖說：「唐暖你別理她，你今天是不是也不跟我們一起走？——那你快回家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暖總覺得楊檸的眼神格外溫柔，許夢夢那句「你到底談沒談？」瞬間浮現出來，唐暖「啊」了一下，她可算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得趕緊澄清一下。

唐暖想著就要開口：「等下，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羨慕吧，我每周都能見到。」

講台那邊突然傳來個洋洋得意的聲音，唐暖她們看過去，發現是二班的李業飛站在那，身邊有幾個男生不停在問問題：「別賣關子了，趕緊說，你到底在哪上的補習班。」

許夢夢見狀一臉煩躁：「這人怎麼又來了，算上早自習之前來的那次，他今天是不是已經來咱們班七八次了？」

楊檸表情也不好看，她撇嘴：「可不是，來回來去說那件事，擺明了是在炫耀。」

唐暖有些驚奇，這倆人難得統一戰線，那個李業飛到底說了什麼？她就沒來半天，怎麼錯過這麼多事。

「我轉你一百塊你告訴我行嗎。」

「我的物理成績太差了，我就是單純想上個補習班，和邱糯陽沒關係，你就告訴我吧。」

「邱糯陽」這三個字一下子就被唐暖精準捕捉，和剛才一樣，她稍微聯想了一下就知道了答案：

「他正好和邱糯陽上了同一個補習班，所以今天就總是跑來炫耀這件事？」

許夢夢點頭，她頗為不滿地說：「這小子絕對是想給我添堵，他知道我喜歡邱糯陽那張臉，就想讓我羨慕。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這麼針對我……」

一旁的楊檸和唐暖對視一眼，她們都知道原因。

上學期期末的時候，李業飛分別找到了楊檸和唐暖，想要她們幫自己轉交給許夢夢一封信，楊檸和唐暖看都不看就知道那是什麼，她們同時拒絕然後表示：要給你自己給！

後來她們才知道李業飛不僅找了自己還找了對方，而且她們給的回答還出奇一致，這讓她們也達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對許夢夢什麼也沒說。

看樣子李業飛到現在也沒有給出那封信，現在倒是開始招惹起許夢夢了——可能真的移情別戀了？

想到這裡，唐暖心裡莫名有點不舒服。

雖然很不想承認，和邱糯陽一個補習班確實挺讓人羨慕的。

唐暖是知道邱糯陽身體不大好的——主要是許夢夢說的，到底有多不好唐暖持保留意見，但虛弱肯定是真的，不然那天她也不會疼成那樣，走都走不動路。

而且邱糯陽確實很少參加早操，體育課也經常見習，這些都是唐暖看在眼裡的。

對一班以外的他們來說，邱糯陽雖然是同校生，但實際見到的機會其實是很少的。更何況上補習班本來就很煎熬，從題海里抬起頭的時候要是能見到邱糯陽……

那感覺一定很好。

唐暖有點鬱悶地低頭看向手機屏幕，那上面正好是微信界面。

早知道就鼓起勇氣和她主動聊天了。

這樣的話補習班的事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

……雖說她就算知道了也做不了什麼吧。

唐暖還沒狂熱到會求著爸媽給自己報補習班的地步。

手機屏幕上正好是微信界面，往下滑好幾次才能看見邱糯陽的頭像，是一個卡通的白色冰淇凌球。冰淇凌球很小一顆在中間，唐暖看見的第一反應就是：好可愛！

當時她捧著手機咆哮了一通，結果到現在都沒能發出第一句話。

「不理他了，說正事。唐暖，你說你是不是瞞著我們談戀愛了？」

許夢夢哼了聲扭頭就問，楊檸呲牙咧嘴的想捂住她嘴巴但為時已晚，被捂住嘴的許夢夢壓低聲音悶悶說：「你……你從開學起就不和我們一起回家，以前你多少還會解釋一句的！」

唐暖這下百口莫辯，許夢夢被捂著嘴都不妨礙她講話，楊檸只好嫌棄地鬆開了手，被解放出來的許夢夢語速更快：

「這幾天就更奇怪了，連我都看出你心不在焉的，老師不在就看著手機發獃，你今天上課還走神了吧，那個問題我都知道答案！」

許夢夢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正在罵自己。

「去食堂的時候也是，你老是不跟我們一起排隊，一次兩次就算了，好幾次突然就走掉去重新排另一個隊。」

唐暖傻傻看著許夢夢，半天才說出一句：「許夢夢，我都沒有發現，原來你這麼關注我。」

許夢夢這人分不清好賴話，她還挺驕傲：「那可不，我都說你是我在學校里第二喜歡的臉了……不過我剛才說的那些——」

「——那些都是楊檸告訴你的吧？」

唐暖一把抓住打算偷偷溜走的楊檸，楊檸閉上眼睛視死如歸似的說：「對不起嘛唐暖！但我不會問你的！這是你的隱私，你選擇不告訴我們，我們也能理解的！」

許夢夢嘟囔一句：「可是我很好奇啊，這可是唐暖哎。」

楊檸瞪了眼許夢夢，唐暖嘆口氣，她心想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看來誤會要是不從一開始就解釋清楚，很容易變成雪球越滾越大。

「不過你不說也沒事，我知道的，被別人發現就麻煩了。你就點頭或者搖頭回答我好不好？」

還沒得到唐暖的回答，許夢夢就扭臉對楊檸說：「楊檸，我已經知道唐暖的男朋友是誰了。」

許夢夢挑眉一臉得意，楊檸有些震驚，唐暖皺眉低語：「男朋友……」

「你千萬別說話啊，我可不想侵犯你隱私。」

許夢夢趕緊豎起根食指阻止唐暖繼續說，唐暖一臉無奈，楊檸催促道：「你趕緊的。」

「其實很簡單——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嗎？但是我昨天看你狀態很好啊，今天下午你回來上課的時候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所以你請假肯定不是因為身體原因。」

唐暖很想現在就搖頭，說實話她現在鼻子也很癢，剛才上課的時候已經用掉一整包紙巾了，難不成流浪貓進學校里了？不然過敏反應怎麼比在家裡還嚴重。

「所以我課間的時候去樓里轉了一圈，問了下今天其他班都有誰請假，你們猜怎麼著，高三那個明星學長今天上午也請假了。就上午！」

糟糕，這走勢可不妙。

唐暖下意識開口：「我沒有想著要瞞你們，其實——」

但許夢夢已經說上頭了，平時制止她的楊檸還沉浸在「為什麼這頭蠢牛比我先發現」的不敢置信中，到最後也沒人在聽唐暖的解釋。

因為李業飛還在講台那天花亂墜吹著學校外沒穿校服的邱糯陽是怎麼怎麼好看，所以教室比平時放學后要吵鬧許多，頭疼的唐暖有點想放棄解釋了，比起這個，她現在真的很想打一個噴嚏。

唐暖暫時逃避了現實，她低頭在背包里試圖翻找出新的一包紙巾，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就在這時門口那有人敲了敲門，吵鬧的教室剎那間安靜了下來。

唐暖一抬頭就看見身處話題中心的邱糯陽站在門口，她背著個白色雙肩包，那對漂亮的桃花眼在教室里轉了一圈，最後她有點猶豫地開口說：

「那個……我想找一下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