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他們坐在比麗雅莊園面朝中堂花園的大廳里,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漫天的星斗讓這片夜空都是明亮又夢幻。
花園內的一切被天上的繁星照亮,不用點燈,就能看清院里的草木。
「讓死者復活的替身?」太宰治用金質的勺子攪動著手裡的紅茶,一圈一圈。
「不,是可以改變他人既定命運的能力。」喬魯諾·喬巴拿說道。
距離不破憐的身影消失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換了一個位置坐下,太宰治似乎相信了喬魯諾·喬巴拿的說辭。
米斯達坐在他們兩人鐵藝桌子旁邊的木搖椅上,看著不遠處偏居花園一隅的粉色奇迹瑪格麗塔,沒有參與到這場談話之中。
勺子停止了轉動,太宰治像是在想著什麼,「我記得替身是對自身精神能量的真實反映。」
「是的,可惜【憐】的規則不適用於不破憐認識的人,他只能改變陌生人的既定命運。」喬魯諾的耳邊響起教堂里的鐘聲,一下一下,半隨著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響。
這是規則的代價。
「也許他有想要拯救的人吧。」喬魯諾的雙手疊在一起,臂膀靠在椅子的把手上,視線平穩,看著沉默的太宰治,「但是很可惜,替身的能力一般會限制住自己。」
「我認識的一個治癒系的替身能力者,他的治療能力極為強大,但唯獨治癒不了自己,這是替身能力的制約,也是能力對自身的嘲弄。」
「這樣的能力沒有限制才很奇怪吧。」太宰治吹了吹早不熱的紅茶,喝了一大口。
也是在比麗雅莊園,只不過是十年前。
此時的不破憐看著熟悉的鮮活身影,張大了嘴巴。
一旁五條悟看了看不破憐,又看了看明顯是白種人的老爺子,陷入了沉默。
這個時候認親真的沒問題嗎?他們長得根本不像誒。
在爺爺的獵|槍子彈中穿梭,不破憐張牙舞爪的解釋著自己是他孫子的事實,老爺子的日語還不錯,黑著臉,停止了將孫子打成葡萄乾蛋糕的行為。
他找了一張沒有損壞的椅子坐下,看著不破憐的臉,懷疑人生。
就像五條悟想的那樣,不破憐和老爺子一點都不像。
不破憐的五官極為立體,是有些混血的感覺在的,可惜他遺傳了母親過於精緻的五官,沖淡了那四分之一義大利血統。
要不破憐說,他爸都很難看出來有一半義大利血統,要不怎麼會和織田作之助那樣像呢?
半餉,老爺子站起身,用彆扭的日語告訴不破憐等他一下,他去叫老婆下來。
不破憐的爺爺是純正的義大利人,他一輩子沒出過國,守著舊貴族逐漸縮水的家產。用不破憐父親的話說——老爺子一輩子平庸,做的最大膽的事情,就是違背父母的命令,娶了一個來義大利旅遊的日本女人結婚,結婚後,他考上了大學,後來是一名外科醫生。
2001年,不破憐算時間,爺爺剛退休,人生也只剩下了一年。
不破憐不禁想,如果他現在讓爺爺檢查身體,是不是就能讓爺爺繼續活下去。
還有奶奶,他們都是前後腳去世的,相隔不差一年,這個時候不破憐還太小了,義大利與日本又離得那樣遠,他只在電話里聽過爺爺奶奶的聲音。
稚童時代早已忘記的記憶,開始因為這鮮活的場景復甦起來。
「你現在不能做改變他人人生的事情。」這個時候,在一旁的五條悟說道。
不破憐低下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想幹什麼?」
「情緒都寫在臉上了。」五條悟的聲音透著冷意,「現在還不能確定是由什麼導致的穿越,冒然改變世界的走向,代價是我們想象不到的。」
「最嚴重的,就是人在時間線上被抹除。」他那雙眼睛像無限延展的天空,自由、但總是過於理性。
不破憐愣了一下。
「……你說的對,我對這些不太了解,還要拜託你了。」不破憐一屁股坐在廢墟之上,像是被潑了一壺冷水,讓他瞬間失去動力。
在比麗雅莊園面朝中堂花園的大廳里,這裡是半開放式的,牆角出,粉色奇迹瑪格麗塔快到了枯萎的季節,葉子開始大片大片地掉落下來。
庭中央,鐵質圓桌一左一右擺著兩把椅子,桌上擺滿了甜食,五條悟正在大口大口吃著新做出來的曲奇餅乾和石榴蛋糕。
他用曲奇沾蛋糕上混入石榴汁的玫紅色奶油,放入嘴裡,然後喝了一口加了糖漿的紅茶。
不破憐正坐在他對面,和坐在旁邊木搖椅上的奶奶聊天。
爺爺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孫子接受不能,但被叫下樓的奶奶在看到不破憐的瞬間,就叫出不破憐的乳名,一把抱住了他,爺爺在一旁噘著嘴,嘀咕著什麼,被奶奶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半天後,爺爺拿著他拿手的蘋果派送給不破憐,老爺子臉很酸,那種嫌棄與愛並存的表情讓不破憐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他就被彈了一個腦瓜崩。
不破憐和五條悟就在比麗雅莊園住下了,他們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以五條悟對時間的理解,他們最好少的接觸這個時代的人,這樣,牽連錯亂的時間線就會更少。
他們的生活很有規律。
早上的時候,不破憐和奶奶一起在廚房做早飯,並準備好五條悟白天的零食,早九點,去馬廄的爺爺回來,和剛起床,下樓來的五條悟準時坐在客廳的旁桌前。
眾人一起享用早餐(因為五條悟無下限的攻擊,餐廳需要大規模維修,奶奶趁著維修的功夫,把餐廳里的燃氣燈改造了一下)。
早飯之後,午飯一般時間不太固定,不破憐和五條悟坐在中堂花園的桌前,在不破憐身上尋找回去的方式。
五條悟已經找到了他們來到這裡的罪魁禍首,那就是什麼也不清楚的不破憐自己。
通過六眼尋找信息,他發現外露的時間能量最終都會回到不破憐身上,換而言之,是不破憐的精神在不自覺的讓他們保持著時間的穿越。
但為什麼和不破憐一起穿越的是他五條悟呢?
「你身上除了異能和咒力還有一種精神力的存在,你不會又要說自己不知道吧。」
「我很想在你面前表現的聰明一些,但你知道答案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不破憐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鬼知道他這幾天被五條悟打擊成了什麼樣子。
五條悟拿起一塊蜜桃,這是不破憐早上跟奶奶學的義大利點心,第一次就做得很成功,「你這個能力應該是替身,只不過因為你自己本身就已經是能量體了,不可能出現脫離出身體的替身存在。」
「你自己就是替身。」五條悟總結道。
這兩天,五條悟已經給不破憐找了阻止身體繼續能量化的方法,讓不破憐還保持著人類的特徵和身軀,只不過之前已經變化過的地方,是轉變不過來的了。
顯著的變化就是不破憐的味覺又回來了。
「但我完全沒感覺出來自己多了什麼能力。」不破憐搖了搖頭。
「因為是後天覺醒吧,你的替身能力不像異能和咒力是天生存在的,所以並不能很好的調用。我家裡對替身沒什麼記錄,但也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在仙台市、杜王町曾出現過製造替身使者的事情,有人用能覺醒能力的箭,捅傷他人,一個自稱是替身使者的『窗』調查員給總監部上報的消息。」
「箭?」
「對,他被一個金髮男子用箭捅傷,跟他同行的工作人員當場死亡,他則是覺醒了替身,活了下來。回到東京后,他發現自己多了特殊能力,作為『窗』的調查員,對這些事比較敏感,就把事情上報給了總監部,只不過總監部那些人根本不在意咒力以外的事情。」五條悟看不破憐的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我前一陣子被人從後邊偷襲,刺穿了右胸,當時的武器就是一支箭。」不破憐回憶道。
「在我暈過去后,箭被人抽走了。那次的傷捅穿了肺子,但我只花了一個禮拜就好的差不多了,現在想來,可能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變化了,我的身體恢復能力一直都超級快,但那次的傷怎麼也不是一個禮拜能好的差不多的。」
「再後來你也聽我說過,那個傷還沒好利索,就有人上門殺我,又受了致命傷。」
「所以那個在杜王町給別人覺醒替身能力的人去橫濱偷襲了你?不對,過去那麼多年,箭不一定還在那個人手中了。」五條悟分析道。
「看來解析出來你替身的能力才是關鍵。」
「你的眼睛是用來看咒力的吧,會不會太難了?」不破憐拿起桌上的茶壺,給五條悟滿上茶,然後扔了幾塊方糖進去。
「萬變不離其宗,只不過是能力的顯現方式不同,就像調色板上不同顏色的染料。」五條悟將糕點塞入口中,他這些天甜食就沒斷過,但每天都要大量運用六眼在不破憐身上,反倒瘦了下來。
每天坐在五條悟對面的不破憐,對這一點有清楚的認識,但可惜問題出現在他身上,自己卻無能為力,這個感覺糟糕透了。
「辛苦你了,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讓我做。」
看著五條悟大口大口解決著桌上的甜點,不破憐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