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67.

「所以，未來的我居然成了鳴神大社的宮司？太糟糕了，我到底是有多想不開啊！」

白髮的狐耳巫女走在熱鬧的長街上。粉毛的小狐狸趴在她的右肩，說出這話時，忍不住皺了皺鼻，充滿嫌棄的意味。

坐在狐齋宮左肩的蘭摩尼甚至都來不及點頭表示肯定，便聽還不能化成人型的八重神子發出一聲痛呼。

「哎喲！」

蘭摩尼偏頭看去，原來是狐齋宮屈指彈在八重神子的額頭上。

「你這小傢伙。」狐齋宮接過店老闆剛做好的炸串，「明明是搶了我的位置，怎麼還委屈上了？」

八重神子的兩隻小爪子勉強抱住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她手裡的炸串，小聲嘟囔道。

「本來就是嘛。成為宮司有什麼好的？天天都要早起，麻煩事一堆，多無聊啊。」

狐齋宮咬了一口炸串，油潤的香氣在舌尖綻開，充斥整個口腔，滿足每個味蕾的需求。

「唔……真好吃～」

八重神子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狐齋宮的餘光瞥見這一幕，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狡黠，笑嘻嘻地拿著炸串在她眼前晃過，香味直往鼻子里鑽。

「你看，成為宮司之後，你就有吃不完的炸串和油豆腐了。」

「那……」八重神子咽了咽唾沫，小腦袋不自覺跟著香味走，脖子拉長到極限，再往前就要掉下去了，「那也不行！我現在也有吃不完的炸串和油豆腐，還什麼都不用做。」

狐齋宮收回手，又咬了一口，故意發出滿足的嘆息，「可你現在吃的那些，不都是我給的嗎？我要是不給的話，你就一個都沒得吃！」

說完，她把剩下的炸串都塞到蘭摩尼手中，讓八重神子撲了個空。

「你！壞蛋！」

「是兼具智慧與美貌的狐齋宮大人。」

68.

走出三川花祭的長街，在盡頭處設有秋津羽戲的專門場地，鐮鼬與他在上次祭典結識的人類武士正在激情對戰，羽毛做的小球被他們擊打出了弓箭的威力。

狐齋宮靠在圍欄上，掏出煙斗在手裡轉著玩，目光注視著那場酣暢淋漓的對決，耳朵卻在捕捉縮於腳邊的兩個小傢伙的對話。

蘭摩尼抱著好幾串炸串，透過裹著一層薄薄面衣的蔬菜，望著兩隻後腳著地，雙手叉腰，坐在地上的小狐狸，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後掃來掃去，盪起一片煙塵。

「聽好了，既然你是我未來的好友，那現在的我也一定會罩著你的。」小狐狸拍拍自己毛乎乎的胸膛，又伸手扒拉她的葉子，「但是呢，首先，你得證明。你和我的關係確實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蘭摩尼眨眨眼，「朋友需要證明嗎？知道故事，就是認識。按照那菈的習慣，介紹之後再握手，也是認識。兼具智慧與美貌的八重宮司大人和蘭摩尼真的認識。」

「你這麼說也沒用，我又不吃你那套。」八重神子佯裝思考片刻，一錘肉墊，「有了！都說朋友之間要分享食物。這樣吧，你把這些炸串都給我，我就相信，你和我真的是好朋友！」

蘭摩尼乖乖獻上炸串，「好的。給。」

接過炸串，八重神子迫不及待咬下一大口，雖然有些涼了后，面衣不再酥脆，但還是很好吃。

她嘴裡嚼著東西，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還有啊，你的稱呼也得改一下，兼具美貌與智慧這點我很喜歡，但不要叫我宮司大人。這很不吉利！我才不要當宮司，會很麻煩的！」

「蘭摩尼明白了。」

八重神子滿意地點點頭，「那作為我的朋友，你就叫我神子大人吧。」

「好的，神子大人！」

「很好很好，你可真聽話啊，我喜歡！」

狐齋宮望著那甩出殘影的狐狸尾巴，捂嘴偷偷笑了。

69.

八重神子經常趴在狐齋宮肩上，見到的、認識的，都是比她大的妖怪，少有小妖怪能剋制住自己的畏懼與崇敬接近她，與她一同玩耍。

如今，好不容易逮著個獃獃愣愣的同伴，自然要好好玩一玩。

就像這秋津羽戲，小妖怪沒膽跟她玩，大妖怪覺得欺負她沒意思，八重神子參加幾次三川花祭就饞幾次。

狐齋宮還在等人，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這裡，她便叼來一副羽子板。

「蘭摩尼，秋津羽戲會玩嗎？」

蘭摩尼雙手抱住她強塞過來的羽子板，不算作弊的荷花的話，長長的花板子跟她差不多高，「秋津羽戲是什麼？蘭摩尼不知道。」

「哎呀，真笨！我教你，走！」

小狐狸嘴裡含著羽子板，轉身用尾巴纏住蘭摩尼的手，拖著她一蹦一跳來到場地中央。

因處理事務而晚來的雙生魔神和鬼族少女走來便看見，狐齋宮目不轉睛地盯著場地內，兩個會跑的羽子板自動接球、擊球的場景。

仔細看才發現，原來是兩個跟羽子板差不多大小的小傢伙在玩秋津羽戲。

御輿千代彎腰趴在圍欄上，只手撐臉，歪歪頭，用鬼族天生的尖角戳了戳狐齋宮，「喲，神子居然在玩秋津羽戲。奇了，這是從哪家拐來的小傢伙？」

狐齋宮食指抵住那根尖角，輕輕推了推，「自己送上門的。」

「這不是樹王的眷屬？但又很特別的氣息，像是……」曾參加過塵世七執政聚會的現任雷神雷電真，回頭望向自家雙胞胎妹妹，「你覺得呢？」

雷電影定睛瞧了瞧，「確實是樹王的氣息，但並無特別之處。」

雷電真托著下頜，沉吟片刻，「罷了，許是錯覺吧。說起來，煙火就要開始，還不走嗎？」

「走吧，她們玩了很久，應該夠了。」狐齋宮回頭對著場內喊道，「小傢伙們，要走了喲！」

「來啦！」

70.

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最佳觀賞點的時候，狐齋宮買了六個面具。

先把天狗面具與惡鬼面具分給雷電姐妹和御輿千代。

再往自己腦袋上斜扣一個狐狸面具，遞給蘭摩尼一個黑色的狐狸，剩下一個耳朵系有鈴鐺的狐狸面具，是屬於八重神子的。

八重神子扭著頭掙扎，「我不要！好醜，還沒有我好看。」

「這哪裡丑啦？多好看的！」

八重神子掙扎無效，被強迫戴上面具后在狐齋宮的肩上生氣地揣爪爪，鈴鐺隨著前進的腳步發出清脆的響聲，一步一叮鈴。

蘭摩尼坐在另一邊肩膀上，伸手撓了撓她用力甩動的尾巴尖，當作安慰。

「鈴鐺好聽。神子大人好看。」

聽蘭摩尼這麼說，八重神子眼珠子一轉，忽然有了個好想法。

八重神子起身猛地躍起，想要跳到狐齋宮的左肩上，卻因為蘭摩尼佔據了大半位置，撞在她身上duang的一聲反被彈開。

幸虧八重神子反應機敏，用頭和兩隻前爪扒著衣服，險險掛在背上，拚命蹬腿，試圖爬上去。

蘭摩尼立刻把抱在懷中的黑狐狸面具往蘭迦拉梨中塞，騰出雙手，揪住她的兩隻粉耳朵，踮腳努力往上扯。

八重神子被拉得生疼，面具下的臉都扭曲了，「疼疼疼——！」

狐齋宮嘆氣。

就看個煙花而已，耳邊怎麼能這麼吵？

她抬手撈起兩個小傢伙往鋪好的毯子上放，御輿千代打開雷電真帶來的點心盒，適時遞上一盤手制甜點心。

狐齋宮隨便捏起幾塊，往她們嘴裡各塞一個，再往手裡放上一塊，「來，試試咱們雷神大人親手製作的甜點心。」

蘭摩尼努力咽下口中的一大塊，糯糯道：「謝謝。」

啪——！

煙花在頭頂炸響，絢爛的彩光點亮半邊天，眾人的目光紛紛投過去。

八重神子見機會來了，把甜點心丟回盤子里，摘下面具上的鈴鐺，直起身往蘭摩尼的荷花上一纏。

蘭摩尼似有所覺扭頭，鈴鐺一下就甩到她的額頭上方。

可惜煙花聲音太大，她沒聽見動靜，自身頭也大，眼睛往上翻到極限，也看不見那個鈴鐺，滿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角還掛著點心渣，樣子特別傻。

八重神子捂著嘴，趴在地上笑得一抽一抽的。

「噗噗噗。」

「神子大人，嗆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