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希帕提婭笑起來並不誇張,只是肩膀小幅度抖動,「好吧其實我今天來這裡是有其他的事,」她笑夠了才重新開口,「過幾天——誒誒!」
傑森原本正在聽她說話,忽然眼角的餘光瞥到什麼東西,快速伸手握住希帕提婭的胳膊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精準避開一個橫衝直撞朝這裡跑過來的男人。
「讓開讓開,別擋路。」那人神情慌亂,跑過來才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小心到了死角,腳步猛地剎住,而後轉身順著邊上的走廊往酒吧後面跑去。
「嘖.」傑森不滿地皺了下眉頭,「我去後面看看。」他打算剛起身,酒吧里突然又響起陣陣驚呼和叫罵聲,裡面還夾雜著一兩聲喊叫聲,「警察抓人,別跑。」
警察?希帕提婭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就看見一個矯健的身影以一種誇張且優美的姿勢翻過酒吧中間擺放著的裝飾品,然後緊接著也這個方向衝過來,再他的後面似乎還跟著一個人正不停跟酒吧的客人解釋著什麼。
「哇哦...」她認出來,這好像是之前那兩個年輕男子中的其中一個,看著對方飛快地跟進那條走廊,發出一聲由衷地感慨,「他這技術應該去參加競技體育。」
體操界將來必有他一席之地。
等了一會,她意識到傑森並沒有出聲,於是疑惑地扭過頭,看見對方的姿勢以後愣了愣,「你怎麼了?」就見對方整個人轉過去面對著牆壁。
「沒什麼。」傑森的聲音有點彆扭,面對著牆壁他的表情更古怪,誰知道在這裡會碰見老迪克,倒也不是別的什麼原因,就是條件反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已經轉過去了,他不想被迪克發現。
「那個人進去沒有。」他壓低了聲音問。
「你指哪個?已經追進去了。」希帕提婭意識到傑森似乎有意不讓對方知道自己在這裡,臉上流露出幾分看好戲的神色,。
傑森小幅度扭頭,確認迪克不在視線範圍內后,這才轉過身,也不知道迪克跑又來哥譚來做什麼,他不是前段時間才回布魯德海文嗎?
「抱歉抱歉,我們是布魯德海文的警察,正在追捕一個逃犯,打擾你們了。」正巧迪克的同事一路解釋到這裡,看起來重複的話他已經說了很多遍,走到他們這裡幾乎不假思索就直接流暢地開始復讀。
同事此時非常的心累,他和迪克找了許久才發現那人似乎正打算在廁所和別人進行某些交易,結果一個疏忽驚動了對方,才導致了這場鬧劇。
他解釋完,對面沒有吭聲,他抬起頭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剛剛那個沖他們舉杯的姑娘時,面露驚訝,語氣里還帶了點不好意思,「嘿是你,剛剛那個跑過去,打擾你們了。」
「沒事,」希帕提婭笑了笑,而後指向站在不遠處的卡恩斯,「酒吧的經理在那裡,你可以去和他談談,或許他能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哦哦好,謝謝。」那人一拍腦門,朝著卡恩斯走過去。
傑森看著對方離開,掏出手機發了條資訊,「布魯德海文的罪犯還挺能跑。」導致老迪克也跟著跑過來,還在自己的酒吧里上躥下跳,那種過於眼熟的體術動作一看就知道是他。
「我還以為兩邊的罪犯流動率很高呢。」希帕提婭無所謂地重新拿起杯子,「你不打算去後面看看嗎?」也不怕自己的小秘密暴露。
「先不用。」他暫時還不想和自己的大哥相親相愛,回想起之前迪克那個過於熱情的擁抱,以及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傑森只覺得自己太陽穴在狂跳。
希帕提婭還打算說點什麼,結果伴隨著「砰」的一聲,一個人影從走廊里摔出來,然後面部著地滑行半米。
當然,看那個摔倒速度和姿勢,她有理由懷疑他是別人踢出來的。
幾乎就是下一秒,她眼前一花,自己和傑森的位置直接對調,「我說,你想做點什麼?」希帕提婭靠在牆上,好笑地看著傑森虛虛將臉抵在自己肩頸處,似乎意圖營造出某種曖昧的假象。
於是她懶懶伸手,配合地勾住對方脖子:「你腦袋懸空不累嗎?」
「閉嘴,配合一下。」傑森聽上去咬牙切齒,目光卻在四處亂飄,看天看地看吧台,總之沒有落在希帕提婭的臉上。
他覺得自己心跳似乎有些快,這都是迪克的錯!
希帕提婭眼看著從走廊里走出來的迪克,伸手略微調整了下傑森的姿勢,將他其中一隻手放到自己腰上,然後再一個使勁,把他的下巴往自己肩膀上一磕,嗯,動作自然多了。
迪克拖起地上那個人,招呼上同事就打算離開,一邊走還一邊慶幸索性這回沒有毀壞太多東西,不然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警員,那點出差經費根本報銷不了。
正這麼想,那個罪犯又「起死回生」,兩隻手掙扎著四處亂抓,帶倒了一張桌子,玻璃碎裂的聲音讓迪克沉痛閉眼。
「快走吧。」同事催促道,按照那個經理的意思,對方原本有想讓他們賠償的意思,但是說到一半看了眼手機,語意又靈巧拐個彎,表示不需要他們賠什麼東西。
還是早點離開為好,再呆下去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亂子,他現在只想儘快去交差。
快走到門口時,迪克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什麼,又重新扭過頭。
他看見剛剛被自己忽略的角落裡,之前那個女孩正微微低著頭和摟著她的男子說著點什麼,宛若情人間竊竊私語。
她一條胳膊隨意地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手裡還捏著只空掉的雞尾酒杯,男子整個背對著他看不出容貌。
剛剛那種莫名的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
他正要細想,就看見女孩忽然抬頭,對著他眨了下右眼,拋來一個wink,還沒等迪克嘴角揚起,她又重新低下頭貼近那個男子側臉說了點什麼。
「你猜他有沒有發現你。」希帕提婭用最親密的姿勢說著最幸災樂禍的話,話音剛落,她明顯感覺自己搭著的人整個僵硬了一下,好整以暇的鬆手,「人已經走了。」
傑森的腦子裡正在播放自己的各種社會性死亡的畫面,聽到下一句話,舒了口氣,移開手直起身子,「抱歉。」
希帕提婭也沒打算問傑森為什麼要躲,只是頗有些抬杠的意味,「你之前扛著我遛大街的時候怎麼不覺得冒犯。」
那能一樣嗎?一個是逃跑一個是躲...好像也差不多?傑森目光又游移了一瞬。
女巫卻完全不管這些,囑咐完調酒師就歪著腦袋湊過去看他,「喲,害羞啦?」
不,他沒有,傑森面無表情地想,「你之前剛剛說今天來還有什麼事?」
差點忘了,希帕提婭一拍腦袋,剛剛光顧著看笑話了。
她掏出一張看上去頗為考究的門票遞給傑森,「一周以後哥譚藝術館有場藝術品巡迴展覽,我缺個男伴,陪我去吧?」她雙手合十看向他。
「據我所知,通常藝術展覽並不會要求攜帶男伴或者女伴?」傑森認為雖然自己死了幾年,對於社會發展有點斷片,但是該有的常識總是有的。
「好吧...我缺個打手。」女巫從善如流地改口,「也不一定是打手,就是缺個...處理後事的。」她似乎沒有找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想了半天蹦出這麼一句。
「我會付錢的!」她舉起手發誓。
她當她是要死了嗎,還處理後事,傑森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具體時間?」
他這就算是同意了。
還沒等希帕提婭再說點什麼,傑森又接上一句,「但是你得先告訴我要去幹什麼。」
「去找一幅畫,」女巫簡短的解釋道,「可能是我的自畫像。」在看到實物之前,她也不能完全確定。
自畫像?傑森看了眼票上的介紹:本次參展的藝術品均有百年以上的歷史,藝術價值極高...
他深吸一口氣,將門票揣進兜里,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是希帕提婭活了起碼百年,作為一個所謂的女巫;二是希帕提婭單純就在耍他玩。
他看著女巫坐在那裡,調酒師將杯子推給她后抿了一口,然後傾身過去笑著誇了對方几句。
酒吧彩燈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不顯得斑駁反而多了幾分神秘和迷離,常識告訴他是第二種的機率要更高,可直覺卻讓他懷疑是第一種。
奇怪的事情有很多,但是自他從拉薩路池爬出來之後,好像許多事情對他來說也都變得不那麼意外了。
傑森拿起杯子和希帕提婭碰了下,然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