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對於希帕提婭來說,沒有之前的記憶有時候是件好事,在一張白紙上重新規劃總是比在已經被塗得找不到地方下筆的紙上容易得多,雖然這張紙的底色也不是特別白。

她很容易就接受了現代社會的一切,就像現在她也勉強接受了現代人把自己的自畫像掛出去展覽這件事,這明明是很私人的東西好不好!

女巫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忽略掉臉上不太明顯的燥熱感,然後把注意力完全放到這幅畫上。

電腦中看起來顯得灰濛濛毫不起眼的畫作,在直接注視時卻又是另一種樣子,視角從下往上,黑髮女郎側坐在賭桌上,神情厭倦,金幣從手中滑落至地上,畫面的底部無數虛幻或真實的手爭先恐後去夠那些金子。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希帕提婭有些失神地想,自己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但是她很快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女巫總有辦法辨別自己的東西,直覺或者說更深層面的感知告訴她,這幅畫就是自己的。

「所以你確實至少活了三百多年?」傑森正在閱讀一旁關於畫作的介紹,他掃過畫面里黑髮女郎的面龐,幾乎和希帕提婭一模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幅畫里的人看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希帕提婭自己承認的話,不會有人相信她已經活了這麼久,畢竟這個女巫完全不像是幾百歲的樣子,看看隔壁紐約的美國隊長,才一百多年就快變成老古董了。

「或許吧,」希帕提婭看了他一眼,非常誠實,「我大約只有五年左右記憶是清晰的,再往前就很模糊了。」

傑森摸摸下巴,自打進了藝術館之後,希帕提婭沒有在那些著名的畫作前面做絲毫的停留,而是跟隨館內的指引直奔這裡。

他打量周圍其他的作品,和外面人流密集處展覽的畫相比,顯然差了很大一截,從這麼長的時間裡除了他倆就再沒有其他人過來也可見一斑。

當然,這和哥譚藝術氛圍不怎麼濃厚也有關係,哥譚人大多每天考慮的是哪裡發生了爆炸,地盤劃分又發生了什麼變動,今天要怎麼活,藝術這種毫無用處的東西根本無法在他們腦子裡佔據一席之地。

「憑這畫技,這幅畫起碼可以在前兩個展廳掙一個位置。」

希帕提婭聽見他的評價,偏了偏頭,「為什麼?」

「起碼這金幣畫得不錯。」逼真得幾乎像是要從畫面中掉出來,傑森說完,就看見希帕提婭的表情帶上了幾分驚訝,「你說什麼?」

「金幣,還有你,也在畫面上。」下一秒,傑森發現女巫臉突然有點泛紅。

希帕提婭移開目光,她以前似乎在這幅畫上用了點小魔法,不是和神秘側有關的人理論上無法看見它原本的樣子,所以傑森是怎麼看見的?

這個法術失效了嗎?

她抿了抿嘴,她能夠平靜面對自己的自畫像被掛在這裡的基礎是別人都看不見,如果每個人都能看見的話,那實在是——太羞恥了。

就像是在網上發了個帖子,再過十幾年本人又想方設法把它刪掉一樣。

要不她想辦法把這畫偷走吧?希帕提婭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後面一對年輕男女正好走到這裡,與之一起傳來的是他們竊竊私語聲,「這畫有什麼好看的,這兩個人看了那麼久。」

「是啊,一些色塊而已,要不是放的久根本不能算是藝術品吧...」

希帕提婭和傑森兩個人聽力都還不錯,傑森隨意地回頭,看向這個展廳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他們兩個外唯二的參觀者。

只能說不愧是已經在東區站住腳的頭目,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那種長時間混黑的氣質加上高大的體格直接嚇住了對方,他們迅速閉嘴從這裡撤離。

希帕提婭卻在想其他的事情,所以只有他能看見這幅畫的內容?可紅頭罩算神秘側的人嗎?她思考了一會沒有得出結論。

扎坦娜曾經評價她,合格又不合格的女巫,「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強大,但是你卻不懂得如何利用它們。」

自己當時怎麼想的來著?不懂也沒關係,順其自然。

女巫醒來后,沒有熟人也沒有仇人,似乎所有的痕迹都如刺客聯盟所說的一般,斷絕在了兩百年之前,希帕提婭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如何隱藏,又是如何與那些自己相熟的人聯繫的。

她從刺客聯盟離開去到英國后,遇見了康斯坦丁和扎坦娜,她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但是在這期間也一直沒有人找上門來。

失去記憶是過去的希帕提婭為現在做出的決定,顯然那個希帕提婭有自信她可以很好地活下去,醒來時什麼都沒留的話,她就理解為自己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

她對此的心態很好,既然和過去沒有聯繫,重新開始也是一種選擇。

不過現在看來,事情與原本設想的有些偏差,希帕提婭一寸一寸近乎嚴苛地檢查畫面,終於,她在接近底部的地方,隱蔽的手部線條中發現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簽名。

維托.希爾,這個人是誰?希帕提婭將這個名字飛快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在確定自己看見這個名字時大腦沒有給予任何反饋后,她就暫時把這個名字扔到了角落裡,目前對於她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待會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叫我。」希帕提婭語氣罕見的認真。

傑森皺眉,「你要做什麼?」

「看看我有沒有給自己留點遺產。」她一邊說一邊將手伸過去。

「你應該知道畫的外面都有保護吧?」

「這樣就夠了。」希帕提婭將手伸到與畫作堪堪還剩十幾厘米的地方,與畫中女巫的手持平,兩雙黑色的眼睛相對而望。

希帕提婭閉眼,下一刻再睜眼已經是另一幅場景,「你來了?」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黑髮女郎笑盈盈地盯著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拋弄著手裡的金幣,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盯著黑髮女郎看了幾秒,而後直接伸手,「我應該給自己留了什麼吧?」

「這麼急做什麼?」黑髮女郎似笑似嗔,「我都好久沒和人聊天了。」

她靈巧地從桌上跳下來,地上那些手並不是實體,更像是幽靈鬼魂一類的東西,它們的手觸到地上的金幣后,又直接從中間穿了過去。

黑髮女郎直接從他們上面走過,它們紛紛收回夠弄金幣的手,沒來得及撤走被踩中的,發出古怪的咕嘰聲,她走過來牽住希帕提婭,兩個人往畫面深處走去...

傑森看著希帕提婭以這種古怪的姿勢站在那裡,估摸著已經超過十分鐘了,他突然理解對方為什麼要趕在晚上閉館前幾個小時來這裡,這個時候人流量最少,被人看見誤認為是神經病的概率也最低。

在確定希帕提婭暫時沒什麼事以後,傑森乾脆把注意力放到了周圍其他的展覽品上,左右來都來了,兩個人里總應該有一個做點在藝術館該做的事。

就在這時,他敏銳地聽見頭頂天窗的位置似乎發出一些不該有的響動。

......

布朗是一個國際盜竊團伙的小頭目,這次按照上面的安排來哥譚藝術展覽偷竊一幅名為《沉睡的米諾陶》的畫,有人願意出高價得到這副畫作,他們自然也樂得賺這筆錢。

通過連續幾天的蹲點觀察,他們發現在閉館前幾個小時,警衛力量最為鬆懈,參觀的人|流量也最小,雖然在哥譚這地方舉辦藝術展,不管什麼時間段好像人都不是太多...

布朗一邊爬樓一邊想,其實不止是哥譚市民,連哥譚的各種勢力好像對這些藝術品同樣興緻不高,鬆散的安保加上稀疏的參觀者,只要他們有這方面的想法,展覽品幾乎是唾手可得的。

但是這麼多天沒有任何人有要動手的意思,那就只能讓他們笑納了,布朗一個使勁爬上藝術館的頂部,掏出特製的工具小心翼翼在天窗上開了一個洞口,沒有觸發任何的警報,他鬆了一口氣,安全系統的電源應該都已經被切斷了。

他將繩索固定在頂部,背起待會用來替換贗品正打算往下面鑽,不巧的是,剛剛探出頭,他就和下面一個人四目相對,一個穿著夾克外套的男子雙手插兜,仰著頭打量自己。

良好的記憶力讓他想起來這似乎是之前進門的遊客,對方沒有喊叫也沒有跑去通知保安,布朗在他的注視下,一時間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往下爬。

僵持之時,他看見對方的手動了動,然後從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槍,他不由鬆了口氣,還好不是要報警,等等...手|槍!?

布朗瞪大眼睛看著下面那個男子好整以暇地將槍口對準他,吞了一口口水,這真的是遊客嗎?他突然懷疑自己可能要栽在這裡。

他試著空出一隻手來對那個男子打手勢,然後就看見對方用槍口點點他,又指了指地面,這是要他下來的意思?布朗猶豫了一下繼續往下爬,一邊爬還一邊緊盯著對方的手,以防對方心情不好直接開槍。

倒不是他沒有自信可以躲開,只是槍一旦響起驚動那些安保,他們的偷竊計劃就該變成搶劫了。

「可以了,停下。」傑森看著這個背著蒙畫板一副寫生打扮的人,挑眉,「來偷畫的?」

布朗掛在半空,空不出手來掏槍,猶豫了一下只能點點頭。

「偷哪副?」

布朗原本不想暴露目標,看見對方重新把槍舉起來,趕緊回答,「...第一個展廳的。」考慮到放置那幅畫的展廳人流量大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才選擇從這裡鑽下來,誰想到會碰見人呢?幾乎是萬分之一的概率。

說著他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希帕提婭,猶豫一下開口,「你們是在這裡玩行為藝術嗎?」

「你看像嗎?」

布朗聞言,又小心翼翼地問,「那是同行?」

同行?傑森嗤笑一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現在,爬回去。」

布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陡然拔高,甚至聽起來有點破音,「你叫我下來就是為了說話?」

「不然呢,」槍上膛的聲音在空曠的展廳里異常清晰,傑森瞄準對方,「難道要我對著十幾米高的屋頂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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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女巫不死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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