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希帕提婭迷迷糊糊在枕頭上蹭了幾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種過於優良的觸感似乎並不是自己家現有的那個枕頭所能具備的。
翻過身,她盯著天花板上並不熟悉的牆紙花紋看了幾秒,終於想起來自己還在希臘。
與哥譚那永遠陰沉的天氣不同,這裡的陽光很好,而且似乎太好了一點,希帕提婭很難忽略從昨晚沒有被拉嚴實的窗帘縫隙中透進來的耀眼陽光,她看了眼手機,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
她又在床上滾了幾下,然後慢吞吞地坐起身,腳趾在地上胡亂尋找著,最後它們都妥善安置到了拖鞋中。
盥洗室的鏡子里,黑髮女孩雙眼帶著未醒的迷濛,頭頂幾撮髮絲凌亂翹起,一捧冷水撲在臉上,希帕提婭拿過毛巾抹了抹臉,又清醒不少。
她平靜的和鏡中之人對視著,然後閉眼,伸手動作輕緩地覆蓋住自己的臉,魔力從手中湧出,撫過的地方五官逐漸發生微妙的改變。
如果說在去展覽館那次之前,她確實不太清楚魔力的具體應用,那麼在她和那副自畫像談過、或者說接收了自己曾經留下的記憶后,一切似乎都清楚多了。
雖然...這個小法術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再使用,但是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吧?希帕提婭不怎麼肯定的念頭還沒完全落下,現實就打了她一記耳光。
看來自己並沒有完全理解這一切,她頗有些慘不忍睹地看著鏡子裡面的人像,深沉地嘆了口氣,簡直長得比畢加索的畫還要抽象,眼睛鼻子嘴巴統統錯位離家出走,移到了它們原本不該在的地方。
她打了個響指,法術效果消失,五官恢復原本的模樣,又回到了它們之前的位置。
「......」或許只有解除法術這一項是熟練的。
希帕提婭又試了幾次,最後終於把自己的臉調整成了一個還算得上是滿意的樣子,她勾起嘴角,鏡子裡面容陌生的女人也笑了笑。
「你究竟希望我怎麼走呢?」她自言自語。
「卡伊?我正好有事跟你說...」維托坐在餐桌邊敲電腦,聽見樓上傳來的腳步聲,邊回頭邊開口,「額...你看起來還不錯?」他扭頭正好看見女巫全新的樣貌,皺著眉看了一會評價道。
「什麼事?」希帕提婭聽見廚房裡似乎有鍋鏟的聲音,大約是昨天見過的那個老人正在準備午餐。
「我打算召開一場發布會,你想一起在新聞媒體前面露個臉嗎?順便宣示一下財產的所有權。」維托問,他往椅背上一靠,托著腦袋看她。
之前的十年間,他選擇遠程秘密的操控和打理著公司,但是這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公司的發展進程,特別是在現在的經濟形勢下。
「我想還是不要比較好,」希帕提婭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對於這種事並不熱衷,甚至說有些厭煩,在她看來,維托是天生的商人,由他來再合適不過了。
「也是,」維托思索片刻,瞭然的笑笑,語氣調侃,「不然我也不至於活到現在,是吧?」
女巫聞言,沖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之前被維託附身過的那隻黑貓踩著貓步,喵喵叫著用腦袋拱她的手,她順手摸了摸「那麼,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我可是合法生意人,當然是循序漸進,先處理掉幾個前幾年不太聽話的手下,」維托盯著電腦屏幕,「你說我有沒有機會超過斯塔克工業。」
希帕提婭的手正好在撓黑貓的下巴,聞言她的動作一頓,引得貓咪原本因為享受而閉上的眼睛又睜開,「合法生意的話不太可能。」
她的語氣異常誠懇,「或者你再活個幾百年,把斯塔克企業熬死沒準可以。」
「我會努力的。」維托假笑。
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子嗎,希帕提婭撥弄了一下貓耳朵,維托這人她再了解不過,她只要求他幫忙打理財產,但他顯然做到了更多。
在妹妹去世后,他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拓展商業版圖上,他不僅精於此道,甚至可以說是樂在其中、享受這一切。
是的,維托.希爾不介意財產最終的歸屬權在誰那裡,他在意的是這個過程,永遠在等待迎接新的挑戰也永遠不會感到滿足,而女巫恰好給予了他這個不斷前進下去的機會。
好吧如果不是之前那些年出了點岔子,希帕提婭懷疑維托確實能夠做出點什麼。
該慶幸他不是什麼恐怖分子嗎?她看著貓咪耳朵隨著撥弄一抖一抖,思忖片刻,最終還是開口提醒,「小心,別把我的財產全部毀掉。」
「當然。」
說話間,那個老人將午餐從廚房裡端出來放在希帕提婭面前,然後又一聲不吭地離開。
希帕提婭觀察到,他全程低垂著眼睛,及時目光偶爾略過她陌生的容貌,面上也沒有絲毫的波瀾,就像是對一切都沒有好奇心。
等那個老人離開后她問,「你從哪裡找的管家?」
「十幾年前,就在這裡。」維托說,「發生過一點點小事故,不是什麼有趣的故事,不過你可以放心,他很可靠,不會對那些靈異之事感到好奇。」
希帕提婭聳肩,「如果你這麼說的話,你不吃嗎?」她注意到老人並沒有準備維托那份。
「我已經吃過了,馬上就走。」維托看了眼手機,「我在等司機來接我去公司,忘了問,你把自己變成這樣是打算做點什麼?」
「去英國,」女巫說,「碰碰運氣,沒準能看見幾個故人呢?」
「那麼祝你好運。」
......
獲得一份偽造證件對於她來說並不困難,在過去的幾年中,她認識了不少人,實在不行維托也能幫忙。
「我可以找架私人飛機送你過去。」這是維托的提議。
但是希帕提婭思考了一下覺得多少有些浮誇,最終還是否定了他的設想。
她規規矩矩通過安檢,從機場打車前往倫敦市中心。
倫敦和她離開前並無兩樣,熟悉的街景和店鋪,以及...熟悉的特工。
希帕提婭順著街道往前走,看見街邊的長椅上,狀似無意左右張望的男人,眼神不禁玩味起來,如果沒記錯,他應該就是之前逮捕自己的其中一個特工,在爆炸的酒吧里。
哦不不不,那其實根本不能算是物理意義的爆炸,應該是魔法造成的,希帕提婭一邊在心裡糾正自己,一邊目光輕飄飄掃過那個男人,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面色如常朝他方向而去,然後從那條長椅前走過。
她敏銳地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掃過,很快又撤走,對方沒有起任何疑心,畢竟現在對於他來說,自己只是一個再陌生不過的女人,和曾經被請去MI6做客的嫌疑犯沒有任何關係。
她腳步懶散緩慢,盤算著接下來要去哪裡,突然間,一個略帶遲疑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希帕提婭?」
她下意識想要回頭,腦袋轉到一半時,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個錯誤,不禁在心裡暗罵一聲,又掩飾性地左右看了看才轉身。
「你喊我嗎?先生?」
華生看著前面的黑髮女郎語氣疑惑地轉身,在看清對方陌生的面容后,多少有些失望,「抱歉,我想我認錯人了。」
他和新認識的女朋友出門約會,看見前面有個人背影和記憶里的希帕提婭非常相似,就試探性叫了一聲。
「我和你認識的人很像嗎?」此時希帕提婭當然認出了華生,但她同時也注意到,不遠處長椅上的那個男人正看向這裡,大概是聽到了之前的動靜,她只能在內心祈禱對方的記憶沒有那麼好,不會記得幾年前的人名。
「是的,我的一個...朋友。」華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過她應該不能出現在這裡。」
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做事向來極為嚴謹,如果他禁止一個人回到英國,那麼在英國再看見對方的可能幾乎是零。
希帕提婭瞥了一眼旁邊挽著華生胳膊的女人,她看起來有些疑惑於自己的男朋友為什麼要突然在大街上叫住一個陌生人。
「那麼祝你和你的朋友儘早重逢,先生。」她禮貌而疏離地沖他點點頭,就打算離開。
要知道自己再不走的話,也太打擾他們約會了,畢竟有夏洛克在,可憐的華生本來能夠擁有完整約會而且不被打擾的機會就不多。
再說後面那個特工好像已經注意到自己,還是不要過多交談比較好。
華生看著那個面容陌生的女郎離開,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她的背影以及走路姿勢等等,看起來似乎都很熟悉,應該就是記憶里認識的那個人,但是容貌卻完全不一樣,他可以確定對方沒有整容。
「約翰、約翰?你怎麼了?」旁邊的女朋友喊了他幾聲,表情有些擔憂,「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華生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低聲安慰自己的女朋友「沒事,我們走吧。」他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希帕提婭早已離開英國行蹤不明,她知道夏洛克去世了嗎?
想到這裡他兀自苦笑了一下,按照夏洛克之前給她帶去的麻煩,沒準希帕提婭知道了會當場開香檳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