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有一個獎項叫「最不合格女巫」的話,希帕提婭認為自己最起碼可以得到提名,當然喜提大獎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一隻手拿著那本快要散架的書,另一手捏著根攪拌棒攪了攪,眼看著煉藥鍋里的液體逐漸變成黑色,只能自暴自棄的關火,打算等著這鍋不明液體冷卻后,再想辦法把它處理掉。
可惜了她那瓶花大價錢收購的酒,據說是十八世紀的產物。
希帕提婭拿起酒瓶晃了晃,遺憾地嘆口氣。
可能是她醒來時候記憶出現問題的緣故,世俗意義上女巫應該會的東西她一樣都不會,尤其是在藥劑學方面,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可是到底哪裡出問題了?她把視線投射回書上,「成品應當是淡紫色透明液體...」她又看了眼自己的,黑色不透明,分層,應該還有點沉澱...
等等,這是什麼?她拿過一個小匙,湊過去小心翼翼將上層顏色較淡的液體舀出來倒在試管里,液體呈現出深紫色,自己這算是成功了嗎?
希帕提婭忽略掉那一點黑色,心情很好地哼著歌環顧室內,企圖找到活物來做實驗。
轉了一圈之後,她才知后覺地想起來,家裡最後僅存的植物已經在兩周前被自己的藥劑弄枯萎了。
「好吧,」她盯著那一小管液體,「那就只能我自己來了。」
她拿起試管,直接仰頭一飲而盡,裡面的液體仍有餘溫,口感滑膩,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香味,但是味道嘗起來卻十分「殘忍」,希帕提婭喝完以後簡直覺得有一萬顆炸彈在腦袋裡相繼爆炸。
她強忍住嘔吐的慾望,迅速在書中找到相應的段落,「起效時長......飲用后三分鐘內。」
她搖搖晃晃從椅子上起身,打算去廚房倒杯水漱漱口,結果還沒走出幾步,眼前一黑,整個人直直往後仰倒——伴隨著「噗通」一聲,女巫摔在地上雙眼緊閉,原本紅潤的臉色也逐漸變得蒼白,她就這麼失去了呼吸...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落山,那鍋里的液體逐漸析出大量類似的結晶,一隻貓頭鷹從打開的窗口飛進來,站在鍋邊上,歪著頭看了幾秒,轉而撲棱著翅膀落到仍舊躺在地上的女孩的腦袋旁邊,走過去叼住她的一縷長發努力往後拉扯,直到女孩的頭微微動了一下,才飛到椅子上站定。
像是一個溺水之人終於浮出水面,女孩先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吸氣聲,而後猛地一下坐起來,晃了晃又倒回去,急促地喘息著。
「又死了一次。」希帕提婭的臉貼在地上,幾乎感覺不出自己與地板之間有什麼溫度的差別,她安靜地癱在那裡,直到感覺四肢重新恢復了知覺才掙扎著起身。
她踉踉蹌蹌地扶住桌子,因為長時間血液幾乎不流動導致現在腦子裡混亂一片,她是因為什麼死掉的來著?
目光在桌子上游移,直到看見那隻煉藥鍋,她才終於回想起來,真好,死亡永遠藏在不經意間,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
希帕提婭給自己倒了杯水,蜷縮進沙發里,扯過一張拿毛毯蓋住自己,細密柔軟的觸感很大程度上安慰了她的精神。
自己也不太確定為什麼每次明明已經死去,卻又能再次活過來。
這件事她很早就有注意到,不管多嚴重傷害甚至是死亡,只要時間足夠,她都可以恢復過來。
康斯坦丁之前研究過,說是有種力量一直在修復她的身體,同時他露出了諱莫如深但欠揍的表情。
不過說實在的,死後那種彷彿被禁錮失重,無法開口也無法睜眼,只能感受著時間慢慢流逝的體驗確實不怎麼樣。
「謝謝了,寶貝。」她沖那隻貓頭鷹招招手,看見它以一種滑稽的姿勢一溜煙地跑過來,不由笑了一下,如果沒有外力干擾的話,她起碼還要再躺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
她今天晚上還有事要做,不能耽誤時間。
希帕提婭又緩了一會,感覺自己整個人基本上已經恢復,除了腦袋還有點暈,她權當做是喝毒藥的後遺症,沒有太在意,便起身去收拾殘局。
她把那些燒杯天平等一一清理乾淨,在輪到那口鍋時,她猶豫了一會,最終去找了個密封瓶,將鍋底部那些結晶挑出來晾乾收進瓶子里,這已經算是她最接近成功的作品了,沒什麼其他用的話留個紀念也不錯。
在這期間,那隻貓頭鷹就蹲在椅子上安靜地看著她收尾。
「好了,」希帕提婭把瓶子放進柜子里,和從各種地方搜羅來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擱在一起,然後套上一件長風衣就往外走去。
......
「那個女人來了嗎?」黑面具坐在老闆椅上,手裡把玩著一隻杯子。
「還沒有,我們的人沒有看見她出現。」李看了看手機,「要我聯繫她嗎?」
黑面具沒出聲,半晌搖了搖頭,「不用。」只是如果她不出現,他或許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今晚信息的可靠性。
在辦公室中還站了不少人,他們彼此使了個眼色,交換著信息,氣氛一度壓抑。
「黑面具先生說笑了。」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希帕提婭徑直走進來,在屋裡那群人齊刷刷的注視下,直接坐到了沙發上,像模像樣地掏出一個水晶球,對外她一直宣稱自己是通過水晶球看見的信息。
該死的腦袋為什麼越來越暈了,她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揚起一抹微笑,「我不來怎麼收到剩下的酬金。」
黑面具沒有回應,而是對手下的那些小頭目們吩咐道,「既然如此,動手吧。」
在有人目睹了紅頭罩打扮的人進入他所管轄的地盤后,一場火|拼一觸即發,黑面具手下大量的幫派成員和打手闖入會所襲擊了那些毫無防備的人。
「我們有按時交納保護費。」有人顫抖著解釋道。
「你應該考慮的是你把保護費交給了誰。」其中一個持槍的人說著扣下了扳機,「很快這裡就是黑面具的了。」
會所的後門被打開,紅頭罩從裡面衝出來,毫不猶豫地朝那些闖入者舉起了槍。
「嘿兄弟們,他在這裡。」剩下的人反應過來,紛紛將槍口對準了紅頭罩。
這個紅頭罩開頭還算遊刃有餘,但是在大量的火力圍攻下,逐漸顯得力不從心,最終不知道是誰開得槍結束了一切。
......
「如卡伊小姐所說,會所里那個紅頭罩並不是真的。」黑面具收到消息后,起身朝沙發走過來,「我已經加派了巡查和防禦人員,他來我的地盤得不到好處。」
他一邊說著一邊親自將酒杯遞給她,「我為卡伊小姐合作的誠意感到滿意。」
「我不會和錢過不去。」希帕提婭笑了笑,接過杯子,可是才過半場就開香檳,或許不會有好結果。
......
傑森站在樓頂上,通過瞄準鏡看著大廈某層房間中的一群人,緩緩舉起手裡的火箭筒,瞄準。
「紅頭罩。」對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紅頭罩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頭,「蝙蝠俠已經開始插足幫派事務了嗎?」
「你們鬧得動靜太大了。」蝙蝠俠想起來時隨處可見爆炸的痕迹和燃燒的房屋,以及拿著各種武器打鬥掃射的人群。
紅頭罩聞言輕嗤一聲,然後在蝙蝠俠的注視下直接發射,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和刺眼的亮光,那間坐著黑面具和他的手下的屋子瞬間被火光吞沒。
蝙蝠俠眉頭皺起剛想說點什麼,突然間隱藏在面具下的臉神色一變,「躲開。」他猛地朝紅頭罩撲過去,兩個人齊齊摔在天台上,然後隨著慣性撞擊到了機房上。
下一秒有什麼東西從他們的頭頂衝過,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炸開。
紅頭罩一腳踢開蝙蝠俠,在下一枚炸彈發射之前,搶先拋出鉤爪往下跳去。
蝙蝠俠起身追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而後被接踵而來的密集子彈逼著退回到機房後面,面具上森白的眼膜遮住了他的眼睛也掩蓋了他所有的情緒,這不是傑森,他如是想,這個紅頭罩的動作太拙劣了。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傑森目睹了全過程,他安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通訊器催促般的震動起來,才動身離開。
瞎摻和什麼,他想著,面無表情地往定位所指的方向趕去。
......
「廢物,這麼大個人都瞄不準。」黑面具將酒杯砸在前來彙報的人頭上。
「可是...蝙...蝙蝠俠。」那個人語氣打顫,蝙蝠俠在普通的幫派成員那裡仍然有著「小兒止啼」一般的效果,他也不知道蝙蝠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那裡,於是在慌張之下,手裡的火箭筒就瞄偏了。
「不能讓紅頭罩逃出我們的地盤。」黑面具吩咐道,「殺了他。」
「是是...」屋裡的幾個人領命后飛快地往外跑去,誰都不想留在這裡承受黑面具的怒火。
「你,等等。」黑面具突然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叫住那個人,「把蝙蝠俠出現后的事情再重複一遍。」
希帕提婭歪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理了理頭髮,在觸及到隱藏在耳後的一個小東西時,飛快地敲了幾下。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對勁,暈眩中似乎還夾雜著興奮,潛意識裡她希望對著天花板猛開幾槍,這反應...就像是喝醉了一樣。
可是今天自己喝酒了嗎?希帕提婭理頭髮的動作停了一下,而後因為剛剛復活有些遲鈍的腦子終於回想起來,自己今天喝的那杯東西的原料里有一瓶被存儲了兩百多年的高濃度酒精,也不知道它在自己的煉藥鍋里發生了什麼奇怪的化學變化
黑面具敏銳地注意到她的動作,黑洞洞的骷髏眼轉過來,直直看著她,「卡伊小姐不舒服嗎?」
「等久了有些無聊而已。」希帕提婭看上去滿不在乎地答道。
「那就好。」黑面具重新把視線放到那個人身上,「你的意思是蝙蝠俠救了紅頭罩?」
「我只看見蝙蝠俠朝紅頭罩撲過去,正好躲過爆炸...」那人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況。
「是嗎?」黑面具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走著,希帕提婭看得心煩索性閉上眼睛。
「你好奇的話不如直接來問我?」一個在黑面具預想中不該出現的聲音突然響起,屋裡的人齊刷刷抬頭朝窗口望去,打開的窗戶那裡蹲了一個人。
「諮詢費可以打五折。」
「紅頭罩?」屋裡的一干人等反應過來,迅速掏出槍與他對峙著,除了希帕提婭,她悄悄從自己坐的那個角落裡起身,慢慢往門口退去。
自己的部分已經結束了,她只要離開就算徹底收工,但是很顯然冥冥中有什麼並不希望她如願,就在這時,一條消息傳到了黑面具那裡。
「紅頭罩已經被處理掉」,黑面具看見消息后,很快反應過來,「那個也是假的。」
「該為你的反應速度叫好嗎?」傑森從窗口跳進來,「把你的地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