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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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寒山無崎準時醒來,先條件反射地觀察了一圈四周,他站起來,手臂還有些酸疼。

用冷水洗臉,鏡子中的男孩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剩下的一絲睡意也消散殆盡。

七點十五分,寒山無崎來到排球館門口,裡面已經有了人在活動,聽聲音是木兔前輩的。

「早上好,木兔前輩。」

館內只有木兔光太郎一人,他正對牆扣球,聽見有人問好,他充滿熱情地回應:「早上好呀!寒川!」

寒山無崎糾正:「是寒山。」

「哦哦,早上好呀,寒山!」木兔光太郎緊接著又問,「可以陪我練一會兒扣球嗎?只需要丟一下就行,丟准一點就可以了。」

「咳,木兔,」一群學生走了進來,裡面有先島伊澄,想來是排球部的部員們,為首的那一個是其中最高的,「先過來認識一下新部員們。」

他招招手,眾人圍著他坐成一個圓,先島伊澄剛和寒山無崎打招呼讓他坐到自己的左手邊。

為首的先自我介紹道:「我是排球部的主將,宗城直利,三年級生,位置為副攻手。希望在接下來的一年裡,能和大家好好相處。」

在東京這個擁有數百所學校的城市裡,丑三中學的排球部算的上是名列前茅,比賽從未掉下過三十二強,最好的時候也曾打進過全國大賽。

在上一屆的三年級生畢業后,排球部的主力走了大半,現在的丑三中學實力大減。雖然還有二年級的強勁選手木兔光太郎撐著,但今年報名加入的新生創了歷史新低,只有五個人,其中三個都是副攻手,一個是自由人,一個什麼都沒學過。

現在的排球部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副攻手,只有兩個二傳手和兩個主攻手。防守能力肯定是東京數一數二的了,可進攻的能力只靠木兔光太郎這一個人也拉不上去。

宗城直利很是著急,他沒什麼稱霸全國的雄心壯志,他只想做到不掉出三十二強這件事,至少在他帶著的這一屆的時間裡。

「寒山無崎,在參加社團前沒打過排球。」

十幾個副攻手警惕的眼神鬆懈下來,紛紛換上了友好的微笑。

寒山無崎是宗城直利的重點觀察對象之一。先島伊澄說他的觀察能力很出色,是個可造之材。

剩下的新生他想勸一兩個做主攻手,二年級那一堆副攻手除了緒方都不肯轉職,就這樣懶懶散散地混日子,他也不敢逼急了,別又整出一次大規模申請退社事件。

「今天就不晨跑了,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好了好了,散開,組隊練習。」宗城直利說。

先島伊澄剛想和寒山無崎說上幾句話,就被木兔光太郎打斷了:「寒山寒山!」

意思很明顯,請給我托球。

他金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一點也不凶。

「希望木兔不要嫌棄我托球技術差,」寒山無崎點頭算是同意了,他又偏頭說,「先島前輩,昨天我在家也做了一些簡單的訓練,您能幫我看看姿勢到沒到位嗎?」

寒山無崎拿起了一個排球,回想著昨夜傳球時的狀態。

關節彎曲,放鬆身體,仰頭,舉過額尖。

手指柔軟地迅速地和排球達成共識,手腕穩定著彈簧的跳躍。

在這一瞬間發力,球高高飛起。

站在這個角度,從助跑、起跳、揮臂到擊球落下,木兔光太郎的每一步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帶一絲猶豫地揮動手臂,燈光打在他高高揚起的笑臉上。

不用仔細看也知道,這是一□□亮的直線球。

寒山無崎忽視了蹦起來說著「再來一球」的木兔光太郎,看向先島伊澄,眼神似乎是在詢問還有哪裡需要改善的嗎。

「初學者?」

「啊!」

突然有人在背後出聲,沒嚇著寒山無崎,倒把先島伊澄嚇著了。

是招新攤子上的廣尾學長。

「是的。」

廣尾幸兒看了看點頭的寒山無崎,又看了看捂著心口緩氣的先島伊澄,說:「手肘還要再抬高一點,木兔的扣球點還可以更高,你再試一次。」

寒山無崎聽取了廣尾幸兒的建議,把手肘抬高了一點,扣球點更高,力道更大,方向調整,微微挪了無名指的位置。

球出手,木兔光太郎三步助跑,跳起來,掌卻沒有包住球,只是輕輕蹭了一下中下部。

排球掉到網對面,咕嚕咕嚕地打著轉兒,扣球失敗的木兔光太郎攥緊了五指又鬆開,彷彿在確認著什麼。

寒山無崎在木兔光太郎起跳的那一刻就暗道不好,這球絕對要失敗了,預估錯誤,木兔前輩好像跳不了那麼高。

廣尾幸兒不客氣地笑出聲來,先島伊澄也忍俊不禁:「寒山,太高了。」

「抱…」歉。

話被木兔光太郎打斷。

「再來一球。」他眼神堅定,語氣不容反駁。

寒山無崎繼續看著先島伊澄,這種態度讓先島伊澄作為前輩的虛榮心得到了強烈的滿足,他點點頭評價:「姿勢很完美,注意與隊員的配合就好。你和木兔一起練一會兒吧。」

「好的,」寒山無崎重新舉起球來,「木兔前輩呢?」

「啊?我嗎,」木兔光太郎一愣,「和之前一樣就可以……寒山你的托球很好,但感覺缺了點,缺了點…靈活?也不是,就是就是……」

他苦惱地用手比劃來比劃去,一會兒做著托球的姿勢,一會兒做著扣球的姿勢。

「先島給我的球很舒服,你給我的球有那種…壓力,對了!」他找到了答案,「是情感,沒錯!我感受不到你的情感!」

「什麼鬼形容,」先島伊澄吐槽,「排球居然還能傳遞情感。」

廣尾幸兒補充:「或許木兔的排球雷達可以捕捉到這種波動。」

「雷達…雷達是什麼?」木兔光太郎疑惑地望向廣尾幸兒。

「不重要。」廣尾幸兒一臉冷漠。

缺乏靈活,壓力,舒服,不帶情感。

寒山無崎從木兔光太郎的三言兩語中大致領悟到他想表達的意思。

動作姿勢是正確的,教科書式般的托球,整個人像一台精密的儀器一樣,通過調整數據達到不同的結果。沒有對排球本質的個人見解,毫無激情。

他對排球還沒有達到熱愛這一程度。牛奶和排球一樣,只是獲取營養的手段,嘴上說的喜歡也不過是習慣的堆疊和利害的分析。

「我明白了。」寒山無崎說,他那張冰塊臉令這句話十分有說服力,「那我們繼續練習吧,木兔前輩。」

「好的!」木兔光太郎高興地揚起手臂,也不纏著問廣尾幸兒什麼是雷達了。

看著寒山無崎精準至極的動作,完全不像是個才接觸排球一天的新人,廣尾幸兒用胳膊懟了懟一邊的先島伊澄,小聲說:「你的正選位置說不定保不住了呢。」

先島伊澄反擊:「他選哪個位置還不一定呢。」

「看來已經默認自己會輸給他了,伊澄。」

「……」注意到這點的先島伊澄臉色有些難看,他抿直了嘴角,「這有什麼重要的。」

無論是技術還是經驗,他都領先寒山無崎一大截。對方才剛剛起步,就算是潛力再怎麼巨大,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裡實現一到百的跨越。

「倒是你,先想好該怎麼保好你自己的正選位置吧」先島伊澄起身。

廣尾幸兒仰頭看著排球館的天花板,他把過長的劉海分到一邊。

總是裝成不在意的樣子,不知道私底下又會偷偷加練多久呢,真是虛偽和好強啊,伊澄。

—————

木兔光太郎的耐力好像用不完,他爽快地扣下一球又一球,這一次卻突然揮空了。

他迷茫地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半空,沒有找到球的蹤跡,只找到了轉身離開的寒山無崎。

「???」

他不解地上前,想要抓住對方的衣角。

寒山無崎的背後長了一雙眼睛似的,他靈敏地躲過了木兔的手,他側過臉來,眼眶撐大,烏黑色的珠子倒映不出任何東西。

憑藉著絕佳的直覺,木兔光太郎向後一縮。

好可怕,和我用排球打碎花瓶從而生氣揍人的外公很像。

一眨眼,寒山無崎就把情緒收斂好,他垂了垂眼尾,皮笑肉不笑,溫和地解釋:「木兔前輩,早課時間要到了。」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罐免洗手凝膠,擠出一點,均勻地抹在手心手背上。

木兔光太郎很快就把剛被嚇到的這件事拋之腦後了,他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以木兔的智商還無法達到了解免洗手凝膠的地步,回答了以後肯定又要被無休無止地追問下去。寒山無崎面帶著慈愛的笑容指了指木兔光太郎的背後:「看,外星人。」

「哪裡哪裡?!」木兔光太郎轉身。

寒山無崎迅速撤離現場。

能被這種技倆騙到,不知道是真蠢還是假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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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少年]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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